第3章 和離
整個江家村僅有江言一人去當兵，死訊又不是什麼好消息，傳信的官差來的時候自然不會敲鑼打鼓。
除了在家的張氏、大嫂王氏，和陳白芷這個遺孀。村裡人都不知江言戰死的消息。
看到陳白芷的父母神情慌亂趕來，村裡人起了好奇心。
好些婆子嬸子來湊熱鬧，正好就聽到江言已死，兩家在說和離的事。
寡婦再嫁本不是什麼稀罕事，但一個未出月子就要和離的，村裡人還是頭一次見。
陳白芷看她那便宜婆婆一臉沉思想憋壞的模樣，搶先在眾人面前開口。
「今日一早婆母收到夫君的死訊后，憐惜小女子年紀輕輕就守寡，不顧我尚在月子便提出可以代子和離。」
「小女子剛為江家生了一女，即便夫君傳來噩耗，與女兒相依為命過後半輩子也使得的。」
「但長輩的意思總不好違抗。」
「今日各位鄉親在場，正好替小女子做個見證。」
「此後，江家陳家兩不相干。」
江母正想倒打一耙說是陳白芷不願為亡夫守寡呢，沒想到這***竟然先開口了！
她就知道，這女人平日柔柔弱弱百依百順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兒子剛死就把還在坐月子的兒媳放回去嫁人，說的好聽是可憐人家，說得難聽點不就是不想養着人家孤兒寡母么?
沒想到這江家竟是如此不要臉面。
「江嫂子，江大哥，這事是真的嗎?」
村民們很是熱切，就想知道這事終究是個怎麼回事。
可惜今日村長去鎮上辦事了，也沒個人主持公道...
江家人臉色都有些不好，尤其是江老頭，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陳父陳母看女兒這副模樣，哪會不知她的意思?
既然女兒想要和離，那他們做父母的支持便是了。
和離可以，有些事情可得好好掰扯。
「親家，哦不，江家大嫂，既然你們有意替子放妻，我們家白芷也懂事願意歸家，那就勞煩你們把和離書拿出來吧。」
「孩子尚在襁褓離不開娘親，孩子就隨我們家白芷過活吧。」
「但身上也流着你們江家的血脈，是不是也該...」
陳松節話到此，在場鄉親立馬幫腔。
「是啊是啊，你家老二的孩子總不能讓人老陳家自己養活。」
「多少也該給些口糧吧？」
「我可聽說，戰死是有撫恤金的。不知道江老二有多少銀錢的撫恤金啊？」
「現在到處都在打仗，恐怕官府也沒什麼錢了，還會有撫恤金嗎？」
「哎喲，誰知道呢...」
村民們議論紛紛，原本打算一毛不拔的張氏跨着個臉。
相伴幾十年，江老頭看婆娘這副模樣就知被戳中了心事。
他在心頭組織了下語言，緩緩道：「這孩子還小，只能跟着老二媳婦生活。」
「現在世道艱難，家裏頭也拿不出什麼來。」
「老婆子，你去拿五兩銀子出來，就當是給老二媳婦養孩子用的。「
張氏本想反駁，但江老頭冷眼朝她瞪了過來，只好應下進屋拿銀子。
她邊取銀子邊心頭咒罵：一個小丫頭片子竟然還要五兩銀子！」
那撫恤金也才給了五兩，真真是衝動了。
早知如此，那話就該放狠些，讓陳氏這個***活不下去撞牆死了算了。
剛滿月沒有親娘餵養的小妮子，隨便尋個理由病死。
草席一裹扔山裡喂狼就是，哪裏還需要額外出這五兩銀子！
江母不情不願地將那五兩銀子遞給白芷，「收了這銀子，日後這孩子便與我們江家無關了。」
雖然這話略有些無情，但看熱鬧的同村村民們都沒發表什麼意見。
或許，在他們心中，一個丫頭片子江家願意給五兩銀子，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江嬸子放心，日後我們兩家再無瓜葛。」白芷還擔心日後自己發達了，這江家不要臉皮貼上來呢。
張氏看白芷半分落籍的神情都沒有，心頭很是不爽。
若不是有那麼多外人在，她定然要破口大罵。
「這是放妻書，你收好了。」
剛得到江言的死訊，江母王氏就特意找人給寫好了這放妻書，之前還亮給陳白芷看過。
這會直接從懷中掏出遞給白芷。
恢復自由之身，白芷也不再多說廢話。帶着爹娘就去自己房中。
陳父陳母有許多話想對女兒說的，但一想到這是別人家，硬是忍住了。
陳白芷的嫁妝還挺多的，一次抬不走。
陳家老兩口當即決定，先把貴重的弄回去，回家再請幾個親友一起來搬走。
三月的天陽光明媚，只有陣陣微風拂過時才有些寒意。
陳白芷和孩子坐在沒有車廂的驢車上，厚厚的棉被包裹着兩人。
回村一路遇到不少人，看到這個陣勢，好奇詢問緣由。
陳父陳母還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說實話，白芷親自開口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不就是男人死了和離了嘛，還是那江老婆子先提的，她有什麼好遮掩的？
就這樣，一家三口還沒回到家呢，方圓十里的村落都曉得江家老二戰死，江家老兩口替子和離了。
陳青木從山上獵到一隻野雞，想着明日阿姐出月子了，這野雞拿去給阿姐補補身子呢。
剛進村尾，就有人同他搭話：「這江家可真不是人，青木你可要好好待你姐啊。」
「你姐也真是可憐，孩子還那麼小，欸。」
陳青木滿臉疑惑。「嬸子，您說什麼？我姐怎麼了？」
「瞧我這腦子，青木你還不知道吧？你姐夫戰死了，你姐和離...「婦人話還沒說完呢，陳青木已經跑的沒影了。
陳青木滿腦子都是姐夫戰死，姐姐和離。
姐弟兩人關係本就很好，雖是弟弟，但陳青木身體比姐姐健壯許多。十歲以後，都是他護着姐姐。
進了家門，陳青木見到裹得跟粽子似的姐姐笑面如花逗弄着孩子，心頭的不安才落了下來。
「青木回來啦？」
「寶寶快看，舅舅回來了。」
「舅舅還獵到了野雞，我們晚上有肉吃啦。」懷中的娃娃還小，白芷卻饒有興趣地同她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