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出嫁前夜
十二月十七日,夏府忙得熱火朝天,大堂就不用說了,夏旬秋的閨房來了不少媒婆和老媽子,她們是京城有名的兩頭牽,媒婆多!說明夏府的女子搶手,老媽子是來指點結婚禮儀,嫁妝的前後順序,丫環的站隊等,畢竟箋春一幫小丫頭不懂這些.她們都在院內和樓下,樓上只有箋春她們在侍候,夏旬秋留箋春一人,有事有話可以交待.
“老婆子,祝夏小姐新婚大喜!”,不知何時上來一媒婆,看來是呆了一會才開口.
“下去!下去!這不是你來的地方.”,箋春見了就着急趕她走.
“我有緊要的事要跟夏小姐說,不知方便否?”,那媒婆點頭哈腰,快要湊到箋春跟前.
夏旬秋最不想拒絕人,心裏雖有不願,但還是平易近人,”有事就說吧!”.
那媒婆嗯了幾聲,看着箋春,躊躇着張口就是不說話.
“我的事從不瞞她,你說!”,夏旬秋明白她的顧慮,說話時並未看着她.
“箋春姑娘跟小姐一個人似的,是老婆子不自重.”,那媒婆馬上轉變了眼色,換成巴結的嘴臉.見兩人都不搭理自己,還是陪着笑臉再說道:”咱青高巷有位俊俏人兒叫阮妍妽,許多人都來求我上門提親,可就拒人以千里之外,開始以為她是眼光過高,原來早有一相好,只等娶了正妻,就納入妾室.夏小姐可知此人是誰?”.
夏旬秋一種不祥之感,但在心裏不好說出口.此時箋春也覺察到小姐的欲言又止,故意反問道:”是誰?”,是想讓媒婆自己說出來.
“阮妍妽家境不好,以前在文達街一帶租房,前幾年卻在青高巷賣了房,父兄也不去尋事做,又不缺錢用,日子過得挺滋潤,都是相好在資助,可一直沒見過他人.”,那媒婆也沉得住氣,並不着急說那人是誰,還想一點點倒豆子.
停了一下,又繼續說:”我是誰?終於看到有兩人每月來找她,一個是隨從一個是官事的丫環.有次見門沒攏緊,就輕聲進去,在窗戶聽到那丫環在說,夫人只能每月給五兩銀子,再加只能撕破臉,你和公子的那點醜事也遮不住.說完就扔下五兩銀子,就沖門而出.幸虧我躲得快,不然就被她們發現.”,說著拍了拍心窩,到現在還膽戰心驚.
箋春嫌她太能嘮叨,聽不下去了,責問道:”你要說的那人到底是誰?”.
“後來她媽跟我說漏了嘴,說她女兒手裏捏着相好的證據,不怕此人反悔.”,那媒婆並未理會箋春,還是在繼續往下說.
“老婆子你姓氏名誰?”,箋春再次打斷她的話問道.
那媒婆也不着急,笑着回話:”姓鄢,大家都叫我鄢媒婆.”,她說起自己的名字還挺自豪.
“箋春,給她二兩銀子!”,夏旬秋抓住了鄢媒婆那點私心,不然還要白話下去.
但鄢媒婆接過箋春遞給的二兩銀子后,眼睛放了綠光,還驗了驗是否是純銀.收好后靠近夏旬秋想邀功,卻被箋春擋住.
鄢媒婆也不在意,很賣力地說:”那丫環是李進源四夫人身邊的,那四夫人和阮妍妽是一起玩到大的.”,此時又賣起了關子,不再往下說.
李進源是李彬的父親,就是夏旬秋未來的公公,李彬的母親是宋國公耿光鼎的堂妹,李彬是開國英國公李燮元九世孫,雖是旁支,也是京中顯貴.
“那相好到底是誰?”,箋春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鄢媒婆還是不急不忙,“那隨從我也見到了,是李彬公子親隨叫孟波.但我沒看到過兩人一同來.”.
這下就顯而易見,是阮妍妽抓住了李進源四夫人什麼把柄敲詐,做為妾室肯定銀子不多,只有從每月的例銀扣,奇怪的是手握對手把柄的四夫人,為何不反戈一擊.
“阮妍妽曾經常到李府找四夫人,估計是那是勾搭上的.阮妍妽特不是個東西,竟對姐妹下手,我好奇是何種醜事讓四夫人破財消災.於是我去打聽,在入李府前四夫人是清白的,只能是嫁人後.李老爺經常在軍營,只有李彬一個男的在家,與四夫人年齡相當,阮妍妽經常見到四夫人,會是什麼呢?”,又是一陣啰嗦,鄢媒婆還故作深沉,自己不說出來.
箋春聽出來了,推着鄢媒婆說:”說的是什麼呀,快下去!”,一直推着她下了樓梯.
當回到夏旬秋身邊時,見她愁苦着臉.忙安慰着道:”那婆子是胡說!小姐別聽她的!”.
“她說話雖啰嗦,但很嚴謹,說的是親眼見到的或自己疑惑過的,從未揣測過是誰是何事.”,夏旬秋字字金言,評價只憑真心.但她的心情壞到了極點,一個人低頭不再說話.以至於吃了晚飯後,將箋春趕了下去,一人閣樓上發獃.
接下來一天都頹廢不振,以至於到晚上,但母親和姐妹們前來看望時,說些地安慰和祝福的話,也只是敷衍了事.晚飯只吃了一點,就一個人繼續在發獃.猛然間想到一連二天唐通都偷上自己的閣樓,今天怎麼不來了,還挺想他來的.此是往窗邊看看,天雖黑了卻未攏上,不由自主地走向窗邊,傻傻地呆了一會,外面還時不時有人過往,就是想來也來不了.有些失望地迴轉,也沒着關上窗戶,就坐回梳妝枱在銅鏡,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
也不知過了多久,鏡子裏忽然出現了唐通的面容,將夏旬秋嚇了一跳,不由得摸着自己的胸口.輕聲地罵道:”怎麼象鬼一樣的!”.
“怎麼後悔啦?下午我就來了,見人多隻好躲在一邊.”,唐通眼光有些木滯,和自己一樣憔悴,身穿着夏府家丁的衣服.
夏旬秋回過頭來看了看他,心中有萬般感慨,正想說出來.忽然聽到了腳步聲,緊接着一聲音傳來:”姐姐!我來看你來了.”.
這是自己妹妹夏暮秋的聲音,心裏不免着急起來,看看唐通.趕忙站了起來,去堵截妹妹,不行也擋住她.邊走邊看着唐通,見他如猴子似的,只回頭看了一眼,如一陣風一樣一下子鑽到夏旬秋的床底去了.
當夏暮秋來到閣樓時,只看到姐姐一人.親切地拉着姐姐的手說:”我早就應該來,只因想和母親一起來,可她一直不得閑,只好自己先來了.”,現今曹睊不管事,二夫人韋氏分擔著管家,今天賓客多,看來擠不出時間.
“只要能來就好,妹妹坐!”,夏旬秋拉着她的手,想讓她坐到凳子上.有一個貼身丫環跟着,後面箋春和籌冬跟來.
此時整個房間是按新婚的房間佈置的,房間貼滿了囍字,床罩被褥都是紅色的.
夏暮秋見到眼前的這一切無比興奮,嘻笑地說:”我想試試新娘子的床,就坐坐吧!”,說著就笑呵呵地向床邊走去,夏旬秋想阻止也來不及了,不過想想只要不往床底看,不會有事.
夏暮秋先坐着蹦了幾下,覺得不過癮,就躺在床上滾來滾去,鞋子都到了床上,將被褥都弄亂,還不停地笑着.簡直和個小孩子一樣.一個不小心鞋子掉了,正掉在垂下床罩邊.
當夏暮秋嘻鬧完,起來找自己鞋子.夏旬秋此時才想到,只要掀開垂下的床罩,定會看到唐通躲在裏面.急忙趕過去,想去找鞋幫她穿上.
箋春已到了床邊,躬下身子,掀開床罩,正好看到唐通,不由得心驚了,只見唐通將手指放到嘴邊,箋春會意馬上放下床罩,陪着笑臉說:”二小姐!我給你穿上鞋.”,小心謹慎的將鞋穿到她的腳上.站起來后只看了夏旬秋一眼,並未有異常的舉動.
夏暮秋蹦蹦跳跳地來到大姐面前,興奮地說:”我不知幾時有這樣的待遇,大姐!真為你感到高興!”,夏旬秋心裏的苦她怎能知道,表面上李彬是開國英國公之後,比鄖陽侯門庭要高,怎奈是旁支,再說李彬的為人更讓她揪心.
“二妹也很快了,到時比我還要風光.”,夏旬秋真心希望妹妹們都比自己要好,至少是自己中意的人,但夏暮秋還未定,只能圓方地說話.
“我不求貴族世家,只要有本事家富足,對我好就行.”,在大姐面前夏暮秋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就沒有心機地說.
夏暮秋說得很輕意,一般人不會那麼貪心,只說對我好就行了,有錢不一定有本領,有本領的不一定有錢,有本事還要有錢,再加對我要好,此人到那裏去找?
夏旬秋心裏清楚,但不能掃了心愛妹妹的興,笑着問:”妹妹有中意的人了?”.
夏暮秋自己羞澀地低下了頭,夏旬秋一看就知自己猜對了,接着又問道:”是誰?能告訴大姐呣?”.見她還在扭捏,就推了她幾下道;”說說嗎?”.
夏暮秋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好意思地啟口:”是姐姐瞧不上的唐都尉.”,說著就用雙手遮住了臉,自己覺得怪難為情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包括她帶來的丫環.特別是箋春,覺得眼前的二小姐雖沒心機,但卻缺心眼,怎能如此說話,李彬明明是老爺選的,小姐明明是不同意的,只是抗壓不過.但換過位來想,又感到她很有心機,先與姐姐說,就不是搶她的,以後就不會責怪.
夏旬秋心裏也滿是不忿,因為她心裏還忘不了此人,而且就在此屋.但還是和顏悅色地說:”他可比你大了十來歲,再說也不一定喜歡你.”.
“五姨娘就比爸少二十歲,再說是正室,我不在乎!”,閨中的女子喜歡上一個人,就會義無反顧,誰勸也沒有用.
夏旬秋也知道二妹的個性,不想與她爭執.反正八字還沒一撇呢?自己也沒計較是非得失,奉勸道:”那你得與父親說,姐是支持你的!”.
夏暮秋似乎早就在等她這句話,高興地握着姐姐的手,跳躍地說:”我知道姐姐不會在意,與其讓別人搶了去,還不如讓與自己的親妹妹.”.
原來這才是他來此的真實目的,雖夏旬秋不計較,箋春心裏早卻忿忿不平,但一想到躲在此的唐通聽了是何感想,不免暗笑,心裏就有了慰藉.但一想到小姐都不在意,自己又何必着急上火,再說現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
夏暮秋心裏敞開后,就心情開朗,與大姐東聊西扯,聊到小時候的事,就有了說不完的話,說了一個多時晨.此時二夫人韋氏也來祝賀,又聊了近一個時晨.接着幾位姨娘也來,一呆半個多時晨,到離去時已是子時.
讓箋春送走她們后,夏旬秋沒等箋春上來,就關上了蓋板.箋春應明白自己的意思,不會讓人再上樓來.自己也不吱聲,就到梳妝枱補妝,故意讓唐通再受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