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腦機

「

陰冷的停屍房，亮起了白熾燈。

拎着工具箱的葛洛莉亞，在高大密集的停屍櫃間穿梭，走到了分解完義體即將焚化的櫃前。

隨手拉開一個柜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灘零散到不成人形的血肉。

眉心一鎖，葛洛莉亞將柜子推了回去。

按照需求來說，其實她取任何人的腦機都沒問題，反正最後數據都會被改寫覆蓋。

但剛才那個柜子裏的傢伙，她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皮下護甲，克倫齊科夫，人工肺，人工心……

身體加裝了那麼多義體，不是賽博朋克，就是公司走狗。

這些存在的腦機，一般會牽扯到很多恩怨情仇，或者秘密，不想招惹麻煩的葛洛莉亞寧願避開。

順手拉開邊上的柜子，屍體還沒見到，一股惡臭就撲面而來。

停屍櫃是保持低溫的，所以屍臭不會如此強烈。

她定睛一看，便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死者是一個流浪漢，除了腦子有個血洞外，身體保存的極為完好。

一看就知道連義體都沒裝，員工懶得去碰他。

嘩的一聲將柜子抽出更適合的長度。

她抬手將工具箱放在了屍體胸膛的衣物上，幹勁利落的抄起一把鋸子。

看着他死不瞑目的表情，葛洛莉亞心中嘆息了一聲，默默祈禱了片刻，舉起鋸子一點點鋸掉他的頭顱。

緊接滿手套黑血的她，又從工具箱裏取出小巧的刀具，鑷子。

她認真的盯着斷頸處，小心翼翼，一點一點的完整剝下腦機。

十餘分鐘后，她抬起小臂擦拭掉額頭的虛汗，欣慰的掏出一個密封袋，正準備將腦機放入。

「還有晶片？他們忘記取了？也對，畢竟是個流浪漢。估計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捏起腦機的她，發現接口處還有一顆晶片插着，驚訝的喃喃自語。

隨手取下晶片放入內兜，她封裝好腦機，收拾完現場便轉身離開。

按照露西的要求，越快取得腦機越好。

因此在露西付費支持的情況下，她專門請了一天假。

步伐匆匆的走到門口，葛洛莉亞與一位面容普通的女子擦肩而過。

走了兩步她腦海里忽然生出困惑的情緒來。

那傢伙，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是新人？

也沒聽說要來新人，而且來的時間是不是太早了？

運屍車的環衛工有不菲的灰色收入，是底層人擠破腦袋都想進的。

可環衛工們卻寧願苦點累點，也不願多收人。

因為每多出一人，要分出的利潤就要下降一截，所以環衛工人數並不多，彼此之間也很團結。

所以葛洛莉亞可以輕易分辨出，是外人還是熟人。

雖然她心中困惑，但也沒做多想。

畢竟今天是難得假期，早點將腦機供給露西，她就能早點休息。

工作上的事情，她選擇丟給明天再考慮。….

而見到她沒有詰問自己的跡象，擦肩而過的蓋伊也鬆了一口氣。

她可不想在大門口與環衛工起爭端，不然要清理的痕迹太多，可能會留下致命的破綻。

按照最後的定位信號，蓋伊快步向著停屍房走去。

打開白熾燈，看見眼前密集的停屍櫃，蓋伊眉心死死鎖住。

該死，這死人也太多了吧。

心中嘆息了一下，她快步走到櫃前，快速檢查着一個又一個的櫃身。

花了幾分鐘的時間，蓋伊來到了葛洛莉亞先前駐步忙碌的位置。

嘩。

看着眼前碎到不成人形的血肉，蓋伊眉心一松，認為這多半是那倒霉同事的屍體。

既然找到了同事，那他遺言裏用來藏晶片的流浪漢，應該也在附近的停屍櫃裏。

希望晶片沒被取走吧，不然在黑市大海撈針也太麻煩了。

真是個倒霉蛋，任務沒出問題，卻撞上了賽博瘋子。

不過我更倒霉吧，還要給他擦屁股。

心裏無奈的低語，她隨手一抽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喜色掛上眉梢，意識到自己找到目標的她定睛一看。

殘缺的屍首，讓她的表情垮了下來，她嘴裏困惑的喃語。

「連腦機都沒了？晶片是一開始就被拿走，還是被取走腦機的傢伙一起拿走的？」

輕嘆了一口氣，蓋伊就知道這個任務不會那麼順利。

為了減少暴露的可能，她現在只能裝成新人混入環衛工中，了解他們的工作流程，找到取下晶片或者腦機的傢伙。

……

身穿黑色背心正在掌上壓的安倫，猝不及防的聽見了開門聲。

他沒絲毫遲疑，熟練的起身快步走進浴室。

接着他才探出腦袋，打量着走進屋內的露西有些驚奇的問。

「回來啦？要吃午飯嗎？」

昨天露西是晚餐時間才回家的，而現在連午餐都沒吃，居然就回來了。

目光從地上的汗漬掃過，即便沒抓到本人在鍛煉，露西敢肯定在她離開后的時間裏，他絕對沒休息過。

因為她昨夜親眼見證，他一刻不停的鍛煉到凌晨，若非她勸阻他可能會直接通宵。

雖然她也是習慣鍛煉身體強壯體魄的人，但安倫拚命的勁還是嚇到她了。

露西輕輕抿嘴，心緒有些複雜的勸到。

「你不用那麼拚命，成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知道她見識過自己特殊的安倫，並不打算隱瞞，他輕鬆的語氣里滿是堅定。

「你是知道的，我很特殊。這樣的鍛煉不會傷害到我，只會讓我變得強大。」

「只有快速強大起來，我才能快速回應你的期待，而不是受你的恩惠和供養。」

兜中的拳頭死死攥住，露西唇齒微張又緩緩合上。

她有些想開口勸阻，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難道要說，你不要鍛煉了，我養你嗎？

那根本不可能，她自己也是掙扎在生死線上的可憐蟲，只要稍微跑慢一點就會死去。

他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如此努力。

可在她眼裏，安倫為她變強的越快，距離死期越近。

以個人的肉體，個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抵擋公司的窺視。

如果她留下來。

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安倫就會隨着她，踏入名為賽博朋克的不歸路。

然後他會在任務中暴露秘密，被公司抓捕或者殺害。

所以她必須離開，只有她躲到陰影中默默支持，才能讓他活下去。

看着露西莫名陷入沉默，安倫察覺到什麼，忍不住關切的問。

「怎麼了？你在擔心什麼嗎？」

深吸一口氣平靜情緒，她淺淺一笑，輕描淡寫的蓋過問題。

「我在擔心義體醫生靠不靠譜。」

抱歉…

「我不是說，要給你按腦機接口嗎？我已經聯繫好醫生了，我們走吧。」

我得保護你，所以我得拋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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