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殺人稻田
不知道是不是宋舒卉的安撫起了作用還是餓了,幼崽終於將嘴裏的蠶蛹吞了下去。
宋舒卉摸了摸它小小的耳朵。
吃完東西后,幼崽睜開眼睛迷濛地朝她看了一眼,它的眼睛是透亮的褐色,因為臉上那道標誌性的黑紋和有些往下彎的嘴角,讓它看上去又喪又可憐。
獵豹幼崽細弱地叫了聲,又很快閉上了眼睛。
宋舒卉再有愛心也不可能一直守在幼崽身邊,更沒想過要把它養起來,能不能活都看幼崽的造化了,畢竟她自己的肚子都還餓着。
回頭看了幼崽幾眼,她飛快跳上灌木摘了果子吃起來,吃完朝遠一些的地方跑去,那是昨夜戰鬥聲最激烈響亮的地方。
剛跑了沒一會她就看到一片被撞斷的樹林,在這片林木不遠處丟着幾根骨頭和角。看得出來那應該是一頭鹿。
這裏距離宋舒卉住的大樹並不遠,如果再奔跑一陣,說不定自己也會被牽連其中。
她繼續向前,不時能看到被丟棄的動物屍體,有大有小,各個品種都有,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明明是白天,雨後的太陽都露出頭來,可宋舒卉總覺得這片森林看上去壓抑又陰森。
她的心情不由沉重起來,要在這樣的地方長久生存下去實在是太難了。
而就這麼想的時候,樹梢上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鳥鳴聲,抬頭看去,幾隻巴掌大的鳥正仰頭歡快地唱着歌,似乎絲毫沒受昨夜大雨的影響。
宋舒卉瞬間放鬆下來,動物的適應力都很強,總能衍化出一套應對困難的辦法。
眼下已經跑出很遠了,宋舒卉沒有繼續向前,轉而往回走去,路上在另一棵樹下看到一具比較完整的動物屍體,那是只體型巨大的兔子,可能死了很久,毛上的雨水都被晒乾了,在風中微微晃動。
宋舒卉左右看了看,昨夜大戰後就算沒死的動物也可能受了傷,清醒過後肯定回巢休養了,未來幾天內森林裏都會非常安全。宋舒卉大着膽子將兔子翻了過去,沒想到入手只是張連着腦袋的皮毛,其他部位都已經空了。
宋舒卉昨天掏洞的時候就想着薅點什麼東西填充洞穴,這張兔皮摸上去就很軟,正適合墊窩。
只剩下腦袋的兔子沒有那麼重,宋舒卉將它往自己背上甩去,皮毛搭在自己身上,遠遠看去就像只長着大尾巴的兔子在樹上穿梭。
宋舒卉頂着兔子回到自家大樹下,上樹前她不由自主又看了眼獵豹幼崽,它還在原地沉睡,一時半會沒有醒的跡象。
有些不放心地又湊過去碰了一下,還熱着,沒死。
宋舒卉縮回爪子,現在養自己就已經很勉強了,再多隻獵豹幾乎不可能,她也不可能為了只陌生幼崽奉獻自己生命。何況她的機甲能源只剩下二十了。
狠狠心,宋舒卉直接轉頭回了樹洞裏,只是上去前,她還是將兔子的腦袋給啃了下來,就正好丟在幼崽不遠的地方。
接下去半天宋舒卉都一直在窩裏忙碌地處理那張兔皮,將上面幹掉的碎肉摘乾淨,又將皮面在粗糙的樹榦上使勁蹭着,毛毛也用沾着水的樹葉擦乾淨,抖落干后,兔毛有種淡淡的植物清香,一點血腥味都聞不到了。
宋舒卉並沒有打算在這個地方長久停留,養好傷后還要繼續上路,先前不知道雨水有問題,現在知道了,還是要早做打算為妙,這張兔皮只能頂一時,最好辦法是找到機甲能源,全程用機甲趕路,這樣不管遇到猛獸還是雨水都很安全。
看來她還是要進城,也只有城裏才有能源存在。
將兔皮墊在窩裏,宋舒卉舒舒服服地在上面滾了一圈,連尾巴都忍不住甩動起來。
如果不是想要探清這個世界,她還真不想離開,就生活在這裏也挺好的。
紅色松鼠像烏龜一樣趴在窩裏,經過兩天休養,爪子上的傷已經開始結痂了,不用力活動也感覺不到疼了,尾巴同樣,恢復速度超快,不刻意尋找禿了毛的地方几乎發現不了傷處。
宋舒卉用爪子撓了撓臉,松鼠爪尖長而鋒利,抓痒痒還挺舒服的。
在窩裏稍稍躺了一陣,很快睡過了中午最炎熱的時候,雨後炙熱的日頭令人焦灼,哪怕有樹木遮擋也依舊能感受到溫度。
宋舒卉睡醒后朝外看了眼,拍飛順着洞口爬進來的黑腹大螞蟻,飛快躥了出去。趁着這幾天安全期,她要再跑遠一些,尋找能吃的堅果種子。
離開前不知道為什麼她抓起洞裏的頭盔戴在了自己腦袋上,按理說這幾天都是安全的,可她總覺得還是要謹慎點好。
她記得進城前路過一片田地,那裏生長着一些類似稻種的植物。可能是人類拋棄城市前在野外開闢的田地,如果能確認的話,她就不用愁食物的事了。
宋舒卉跑太快,並沒有注意到灌木下被樹葉蓋着的獵豹幼崽已經不見了蹤影。
成為松鼠的時間久了,宋舒卉開始適應松鼠的習性,以前在森林跑動時還要停頓片刻估算落腳地點,而現在她只掃一眼就能確定自己該跳到哪裏,幾乎不用思索而是成了本能。
宋舒卉不知道將來某天自己會不會徹底忘記作為人時的感覺,她只能儘力堅定意志不動搖,只要她的內心認定自己是人,那她就還算是個人。
奔跑了半個小時,她終於回到城市郊外,也就是靠近飛行盒子降落的地點。
不過短短兩天時間,盒子碎片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宋舒卉依照記憶在附近尋找起來,當時明亮的月光下,那些結了果實的穗粒閃閃發亮,顯眼到不行。可這會她找了許久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有些疑惑地停下來,宋舒卉直立起身體看去,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找錯,那些作物竟都藏了起來,所有穗子都垂下頭去,只留了葉片和杆子對外,一眼看去就像雜草,完全發現不了。
她眼睛一亮,鼻子興奮地動着,三兩下竄進了作物叢里,垂下的穗子很低,她一仰頭就能咬下來一串,啃了一串在爪子間抱着,宋舒卉飛快啄開穀子外殼,露出裏面碧綠色的果實。
這應該是某種稻穀,但比地球上的要大很多,足有花生大小,一穗像葡萄串似的掛了一二十粒,並不算多,但是足夠吃一頓了。
宋舒卉許久沒吃米飯了,一時間沒忍住吃了個撐,毛茸茸的小肚子也有了點分量。
這麼大一片,如果能全部帶回去,吃到明年都沒問題。
她揮舞爪子飛快摘下好幾根穗子打算扛回去。可就在她扛着東西轉身要走的時候,一直隨着風輕微搖擺的稻穀們不知何時竟在她周圍交織成了一張大網,直接將她圍困在了其中。
宋舒卉驚愕至極,這東西什麼時候出現的?植物也會捕獵?!
她放下稻穗伸爪對着秸稈做成的網揮舞過去,爪子切出了一條縫,可很快又有新的秸稈垂下來,剛剛好補足被劃開的地方。
與此同時,這張大網開始收縮起來,嘩啦啦的樹葉上是稻穗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像在威脅又像在嘲笑。
這些看似無害的植物真的在捕獵,難怪這麼大一片穀子都沒有被鳥吃掉。
宋舒卉顧不上驚訝,試圖踩着網朝上空跳出去,可隨着網收縮,上方的空隙也在飛快消失。
網外面開始一層接一層地有其他植物伸展過來,原本單層的網變成了兩層三層,幾乎看不見外面的光,裏面留給她的空間也從大跨步變成了轉身都困難的地步。
再出不去,她可能就要被困死在這裏了。
宋舒卉嘆了口氣,后怕地摸了摸腦袋上的頭盔,幸好幸好她帶了保命武器過來,不然今天就要交待在這了,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
集中精神激活頭盔,鎧甲瞬間覆蓋全身,宋舒卉捨不得打開武器攻擊,用機甲上伸出的更加鋒利的爪子,切瓜般對準一個位置瘋狂砍上去,她的速度太快,後面的桔梗來不及織網,很快露出一個巴掌大的洞口來。
宋舒卉往前一躍就直接跳出了這片大網的包圍圈,站在了旁側的草地上。
網內獵物逃跑,稻穀有些憤怒死的穗子嘩啦啦晃動起來,接着穗子上的穀子唰地朝她飛過來。
宋舒卉喚醒機甲后掛在背上的稻穗就掉了,正在懊惱自己不能帶走幾串,這就被送來了這麼多,她不僅沒躲,反而挺起胸膛接住飛射來的穀子。
砰砰砰,被砸中的機甲發出清脆響聲,宋舒卉一點感覺都沒有,這點攻擊不如屋頂裝置的萬一,她完全不擔心。
將掉下去的連殼稻穀飛快撿起來,宋舒卉很快就撿了一大兜,可是太多了,她的懷裏根本裝不下。
開始變得貪心的小松鼠還不死心地低頭去撿,腰一彎,懷裏的穀子就開始往下掉。
宋舒卉想起自己常在網上看到的松鼠視頻,試探着將多餘的穀子往嘴裏塞去,都說松鼠嘴裏有個次元袋,能塞很多東西。
她往裏戳了戳,似乎真的塞下了,宋舒卉眼前一亮,也沒注意自己這一點有多異常,繼續往裏塞去,臉頰很快變得鼓脹起來,從原來的小尖臉變成了大圓臉。
直到嘴裏的稻穀快要從嘴邊掉出來了,貪心的小松鼠才終於罷手,她得意地沖仍舊不甘心試圖攻擊她的稻田甩了甩尾巴。
「來打我啊,嘻嘻,打不着。」
稻田的葉子嘩啦聲更加響亮起來,連稻殼都飛了起來,漫天飄飛間,一些細小的黑色物體從稻殼中脫離,順着風粘在了松鼠背上。
而此時松鼠已經歡快地帶着戰利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