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縣試案首)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賈政原想告假一天親自安排馬車相送,但是卻被賈琮婉拒了,畢竟每月初一(朔日)和十五(望日)大朝會都很是重要,自然不得缺席。
賈政便讓人去東路院請賈赦過來,誰知賈赦卻是以風寒帶病為由拒絕了,不免看出冷漠無情面孔,似乎老太太讓賈琮交給二房管,這就讓賈赦完全放手了,甚至對於賈琮這個兒子都可有可無的態度,這一年來也從未過問。
當然,不管賈赦怎麼做,都沒人敢說他的不對,一方面他是長輩又是琮哥兒父親,另一方面他想怎麼做都沒人管得到,哪怕拉着賈琮無緣無故打一頓,官府也不會管。
畢竟,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在這種時代里就是這般無奈,法律都沒制定這個罪名出來,何況其他?
春風吹過鬢髮臉頰,略顯冷瑟。
賈琮站在榮國府大門前,今兒個是他縣試首場的日子,也是整個寧榮兩府如今的賈氏子弟裏面,唯一一個能走科舉下場的人兒。
賈母自是要面子的,且賈琮又是榮國府的人,自然早命王熙鳳提前就準備好了縣試幾天內的一切所需所用,兩大車大小生活物品早早便提前半月送去了宛平縣事先租定好的三進大院內。
不得不說,老太太雖然疼惜他的寶玉,一切好東西都塞給他。
可是對於面子上做派這一塊卻是一貫作風,從未落下過讓外人嚼舌根的閑話。
待賈政穿着公服親自將賈琮送出寧榮街后,這才馬不停蹄的駕車往乾清門大朝會地點趕去。
話分兩頭
次日清朝,天露魚肚白。
貢院外摩肩接踵,南直隸一直以來都是科舉多出文科士子的地方,北直隸都相對差不少,武科狀元出的多。
直到太上皇時期重文輕武起,北直隸棄武從文的勛貴子弟多了起來。
今年自是一樣,這一次宛平縣報名的人數超過四千之眾,賈琮按照規矩排隊進入,隨後過關檢查,搜身。
隊伍排着一望無際的長龍,待輪到賈琮檢查完畢后,已經前後花了近半個時辰之久。
他被分到了單獨的房號,兩面隔牆,單獨一人一間考試,這算是優等待遇了。
且今年報名考生之多,臨時搭建的考棚都不夠用,運氣差的考生只能露天執筆考試。
或是老天作對的原因,連續下了兩月鳳毛麟雨,今日卻罕見的升起了太陽。
對於考試房號,賈琮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是運氣好所至,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想得到。
若是沒有賈府這塊黃金招牌的打點,怕是也得和場外那些考生一樣,露天行考,不久還得受烈日烤灼。
閑話少提
縣試第一場為正場,最為重要。
主要考四書文二篇,五言六韻試貼詩一首,其中對於格式要求最重要,題目、詩、文寫法需按照格式來,試文須點句、勾股,攏共不得逾越七百字。
黎明前點人,限即日交卷。
第二場為招復,也稱初復。試四書文一篇,性理論或孝經論一篇,默寫《聖諭廣訓》約百字,不許誤寫添改——也有於正場外,加試性理、孝經論一場兼默《聖諭廣訓》,而二場試四書文、經文與詩者。
第三場再復,試四書文或經文一篇、律賦一篇、五言八韻試帖詩一首,默寫前場《聖諭廣訓》首二句,律賦不作亦可。
第四五場連着考,則時文、詩賦、經論、駢文,不拘定格,時文或作一二起講或作兩比或作半篇,詩賦或作若干韻,經論、駢文或作一二段,限一二小時交卷,非寫作敏捷者不能爭勝——有時知縣會對考生進行面試。
第五場終結拆大號,將由第一場起所有應試童生之名,全數排列用名發案,謂之長案。取列第一者為一縣之案首,院試時相沿取以入學——縣官考畢,造具名冊送交本縣儒學署,並申送直轄之知府或直隸州廳。
閑話少提
且說賈琮腦子裏就存積着前後幾百年的知識與千萬書籍,還有一些古代科文試卷答題。
伴隨着幾聲銅鑼鳴炮響起,考試正式開始。
第一場並不算難,他執筆游龍片刻不到就寫完了所有試卷首題,半個時辰后緊接着出第二道試題,且依舊是第一個搖鈴蓋戳交卷的。
等他這片區監考的人將試卷收走,接下來時間便是長久無聊等待了,每場考試都各自有一個時辰答題時間。
這段時間內,哪怕已經交卷的考生也不得立刻離開考場,需要必須等人數達到四五十人時,由知縣親自取下大門上的封印才可離場,然後知縣重新上鎖加封。
第一場當日旁晚前放榜,貼榜牌上,賈琮二字高居榜首。
「賈琮?這是誰?」
「我怎未曾聽過這賈琮之名!竟然第一場便入榜首。」
「就是就是,本以為今年縣試許才子會勢如破竹,拿下案首,現在看來......懸咯!」
一眾考生切切私語的談論着,有嘲笑的有疑惑的也有四處猜忌,這高居榜首的賈琮身份背景。
賈琮被擠在外圍,人太多了根本擠不進去,當聽到別人說他的名字在榜首時。
那就無需再去看榜單了,便回去休息了。
接下來第二日考第二場,第三日考第三場,賈琮全程毫無波瀾,輕鬆應對考過了縣試前三場,期間答題他最快,交卷他最快,自然場場都是第一。
當然,真正有些難度的還是最後這一考,隨着每一場的難度疊加,縣試難度最大也是最後一場,且最重要的一場決定了秀才之名。
考完三場,目前也就是獲得了童試身份,這東西在賈琮看來完全是考秀期間才送的安慰品,沒什麼用。
不過這對於賈琮來講都不是什麼事,腦子裏存積着千萬書籍,若是還連個縣試都拿不下,那豈不是太廢了,直到最後一場考完,最終放榜之日時,那頭名案首自然是毫無疑問的直納囊中。
賈琮騎着馬遠遠看了一眼那榜單,頭名刻着是他的名字,嘴角微微揚起「金釵們,等着我賈琮來救贖你們吧!」
「這賈琮到底是誰啊?」
「是啊,連續三場都是榜首——如今更是一舉奪得案首之名!」一眾學子考生再次議論起來,這一回更加激烈。
其中有個情緒激動的學子朝四周大喊:「賈案首可在,倒是出來讓我等見一見。」
聽他率先出聲,其他學子也開始喊:「是啊!賈案首請出來讓我們見一見力壓許才子的人,是何等之才。」
幾千名學子擠在這裏,場上已經是人山人海,一片嘩然喧鬧,都在尋找賈琮是誰。
可惜,卻遲遲不見其人,畢竟賈琮從未上過縣學,除卻在賈家私塾讀的那幾年書,他這一年以來都是在賈政書房裏度過,這樣就更沒人認識他了。
往年有人登榜,誰不是威風堂堂的?不需要人請,早就自覺公開姓名了,站在人群中受眾星捧月的吹噓感。
但是現下賈琮遲遲未現身,不禁讓一眾學子更加猜疑和好奇。
賈琮倒是不願意在此出風頭,其一是沒任何意義,其二是他也不喜歡這種無故受人追捧的感覺。
索性拉了一下韁繩,調轉馬頭就準備返回,卻不想剛轉身就見幾丈外寧國府大管家賴升和榮國府大管家賴升並騎而來。
賈琮略顯詫異,未等他發話。
就見他二人下馬半跪行禮,賴大率先說道:「恭賀琮三爺,高中頭名案首——如今三本書《弟子規、格言聯壁、笠翁對韻》皆已火遍京城,可謂是雙喜臨門,老爺特命我前來請大爺回府敘宴。」
「二老爺都已經擺好宴席了?」賈琮訝然道。
賴升拱手回話道:「回琮三爺的話,政老爺不僅擺下了宴席,還邀請寧榮二府老爺太太們供同慶賀,如今正在榮禧堂擺宴。」
「嘶......」這番大動作,他這裏剛放榜不久,賈政那裏就得到消息了?這未免也太快了。
賈琮有些受寵若驚也帶着一絲疑惑,不過仔細一想賈政的性子隨即又釋然了。
算了,回去就知道怎麼回事了,看了賴升、賴大二人一眼,拉了一把韁繩笑道:「走,回府!」
帶他們離去后,身後傻眼了半刻鐘的眾學子們這才回過神來。
只因剛才那倆家奴口中所言,卻是頓時讓他們啞言無聲了。
一方面是眾人沒想到,這眼前的賈案首竟年紀那麼小。
另一面是,最近迅速火遍京城的三本蒙學讀物竟然都是他寫的?
一個十一歲少童!不僅一舉高中案首,還編寫出學書?
這番才德,怎是那小小徐才子能堪比的!
一時間眾人又調轉槍頭,開始嘲諷起那第二名的許才子。
廣場的另一邊僻靜處,一對兒主僕凌望着策馬離去的賈琮。
身穿粉紅衣裙的少女,回過頭憤憤道:「公子,那些人可真是牆頭草,落井下石的小人。」
許子弋收起摺扇,笑着敲了她小腦袋,不在意道:「好了,我們也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