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庶子,里程,目標)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習相遠......
料峭春風拂面,賈家私塾學堂里一道道高昂熱騰的朗讀聲,伴隨着屋檐窗外一場綿綿春雨澆散了漸息退去的寒意。
課堂內一眾賈府內外族戚子弟,各自課桌上擺着一本千字經,各自有聲無趣,有興認真的朗讀着。
但好景不長。
沒過一會,便有的開始公然酣睡打盹,有的繼續專心致志學讀,有的則是課上互傳紙條,嬉笑私語擾亂學堂。
學堂聖地,紀律混亂,風氣不正,卻並未遭到授課先生點名制止評教。
這不禁出人意表。
賈琮坐在左邊最後一排角位上,看着四周一片魚龍混雜,擾亂風氣的薛蟠、賈薔等人,他不禁搖了搖頭微微嘆息。
若這種情況放在後世,搗亂學堂的學生定然會被老師點名訓訴,逐出課堂罰站。
嚴重的則還需要請家長到校陪讀查看。
奈何,世不同今。
只是倒也並非是學堂授課先生不加以嚴肅管理。實乃是這賈府私塾先生賈代儒,已年過花甲,實是上了年紀,確是精力不濟。
再加上他雖是頂着賈府太爺之輩稱,實際卻非嫡派宗族的德高望重長輩那般有地位。
他只是一個旁支庶出的長者而已,闔府上下恐怕也就賈政會將他當做長輩禮敬。
事業不順家道消乏,終其一生任是一介童生身份,現也只靠把持着賈家族學授與賈府子弟課業,來受獲家族撥給的銀米成為了主要生存盈利來源。
對此,年紀精力是一層緣故,人情世故則是另一層主要原因。
對於賈府的內外親戚近支等子弟,賈代儒無奈只得一直秉承着為師受道,修行自靠的理念授教。如賈蘭這等勤學好受的子弟,賈代儒自然會多留意指點一些。
像賈寶玉、薛蟠、賈薔、賈環、這等頑劣惡學之徒,賈代儒便不會多以搭教。
言歸正傳對於薛蟠、賈薔等人的私底下切語私密,賈代儒坐在講桌前放眼望去,自然一清二楚,哪能不知道呢?只是對於這些惡學的頑劣子弟,他已然早存有放棄般心思,不想多花精力去管教,自然也就並未有教理之意。
按照往常一樣,待眾子弟朗讀完千字經,賈代儒拿出經本照常講述了一段,便擺了擺手,吩咐道:「你們將剛才講述的內容逐一背熟,待明日再講解經意。」
說罷,隨意環顧了薛蟠、賈薔、賈寶玉、秦鍾等人一眼,嘆了口氣,便熟視無睹般離開了課堂。
接下來的時間自然是照常自習背讀了。
話雖如此,可哪有人會藉此機會認真讀書的?
待賈代儒走後,課堂內不出意外頓時陷入一片喧聲嘩然。賈寶玉欣喜之餘,和同桌的秦鍾竊竊私語,一時親密無間。
薛蟠更是激動的猛然站起來指着前排的白臉男兒,大聲嚎叫。「金榮,你剛才給香憐紙條上畫的那個豬頭是什麼意思?」名喚金榮的男兒,長着一張清秀白質的小臉被薛蟠大嗓一嚎,頓時唬的一作。
轉身瞅着那牛眼般的眸子,立刻軟聲道:「爺~,榮兒可冤枉啊,是那香憐先給我瞎畫的。」
金榮一臉柔情裝作委屈,指着薛蟠懷裏那面如傅粉,比女兒還柔媚幾分的男生香憐。
香憐軟綿綿的側靠在薛蟠肩膀上,聽到金榮的話語,他那比女人般還柔情似水的俏臉瞬間一頓,但還未來得及解釋。
便被一旁薛蟠一口搶過話由,挺起壯實的胸膛一手揪着金榮衣襟,大聲憤罵道:「放你娘的屁,香憐大字都不識一個,還會畫畫來羞辱你?」說罷,不等他解釋,薛蟠便揪着金榮的衣襟開始扭纏起來,一旁的香憐見勢早就嚇得魂飛,赫然躲到一旁賈薔身邊去了。
賈薔嘿嘿一笑,順勢摟過他的肩膀,裝嗆安慰道:「憐兒誤怕。」一時間課堂內又更加混亂起來,有忙幫的,有拉架的,也有叫好的,賈環便是那拍手叫好的其中一個。
......「哎,算了我還是去找賈代儒那老頭討教討教,順便正好嶄露一下頭角藉機談談正事要緊。」看着周圍一片魚龍混雜,一團烏煙瘴氣的景象,賈琮無奈嘆了口氣,這種氣氛別說讀書,想好好練個字都是個問題。
至於那薛蟠和香憐、金榮等人的盤腸之交聯繫,他更不想去了解。
賈琮簡單收拾完剛才寫了一半的射鵰英雄傳稿子。隨後又把筆墨紙硯,放進純布縫製的書袋裏,這才收拾完東西準備起身離開。
「哎哎,賈琮你又準備去哪?這熱鬧你不看了?」誰知賈琮剛走出兩步,便被身後正一臉幸災樂禍撒腿跑過來的賈環忙一把拉住追問。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小半個頭,約莫六七歲般大小身板的頑劣孩童。
按照記憶里,這賈環倒是與自己這副原身賈琮關係最好,原著中兩人說是有穿着一條褲子玩耍感情,也不為過。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按賈環這孩子氣的年紀,賈琮自然與其有毫無共同的語言,敷衍道:「你繼續看吧,我出去如廁。」
說罷,頭也不回便離開了雜鬧的學堂。
只留下一臉茫然的賈環站在原地撓着頭猜疑:「奇怪,既如廁為何還隨身帶着書具?」........
自打一月前穿越到這紅樓世界裏,重生到賈琮身上替而代之。
再加上擁有了過目不忘的金手指,前世今生凡是讀過的書籍都清晰如數般刻印在腦子裏。
這對賈琮而言,自然是欣喜若狂,天上掉餡餅,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至此這一月以來,他除了背讀四書五經各類書籍典故之外,晚上躺床上便一直在規劃着未來。
首先了解完自己身份與處境,更加肯定了賈琮往後想要以科舉出身的決定。
他熟讀紅樓,自然清楚知道這副原身賈琮,身為庶子,原著中就是個闔府上下都不受待見的透明人,地位甚至還不及同為庶子的賈環受待見。
可想而知!再加上自家那個便宜父親賈赦,說是個不折不扣貪財好色的老混蛋,都算是誇獎了。
原著中做盡了各種人神共憤的荒唐事,對於這樣無情無義無忠無孝的老小人。
賈琮更是汗顏,想要靠他給予自己一些幫助,簡直是比青蛙上吊還難,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思來想去,縱觀整個寧榮二府,恐怕也就只有賈政算得上唯一的清明人士。
科舉之路,何止艱辛,光是最初的童生試都需要有人作保,才可繼續后考。
而在這些小問題上,自然就需要賈政來出手相助。
話分兩頭
賈琮瀟然走出了學堂,一路思緒間臨臨來到了私塾正學堂旁,耳間的賈代儒臨時休息室門前。
這幾天裏賈琮早已想好了規劃,想要得到賈政幫助,那首先便是引起賈代儒重視,往後再向他提出來年赴童生試考場的意向。
從而借賈代儒之口,再獲得賈政的關注。
那往後一切自然就會順暢很多。
「三叔?」賈琮回過神來正欲抬手敲門,卻聞身後一道輕靈的童聲忽然傳來。
「你是......賈蘭?」賈琮轉過身正巧見身量尚小的賈蘭站在自己面前。
「正是蘭兒」賈蘭小大人般謙謙有禮回應了聲,順勢還作了禮。
不等賈琮追問,賈蘭睜着明亮的大眼睛看了看他的身後,小手指了指好奇道:「蘭兒每日都會來太爺這裏請教,三叔可是也來找太爺?」「額......跟你一樣,我也是來請教問題的。」
賈琮微微一笑,故作深意般回復一句。
對於這賈蘭,他是榮國府二房賈政之嫡孫,同時也算是整個賈府內唯一一個勤奮好學的賈家子弟,賈琮還是很喜歡這小子的。
不等賈蘭驚訝的臉面乍現,賈琮眼神泛着和藹笑意,右手悍然拉過他的小手,左手隨即抬起敲了敲門扣。
對於他的忽然舉動,賈蘭小心間裏略顯不適,但還是沒有礙拒賈琮的動作。
任由賈琮拉着自己肉白外嫩的小手,賈蘭白質的小臉上也開始微微泛紅。
在他看來,光天化日之下,兩個大男人這般拉拉扯扯的動作.......待片息後房間內傳出賈代儒沙啞的回應聲音。
賈琮這才又緊了緊大手,示意賈蘭。依舊毫不在意道:「走吧,咱們一起進去。」
二人攜手迎入房內,賈代儒端坐在窗下透光處,身前桌上擺放着一本經書,他手中執筆醞釀劃線,字斟句酌。
認真嚴肅之間,直到賈琮、賈蘭二人開門進來,都未能注意到。
賈代儒依舊認真斟酌研讀,並未回身招呼。
賈琮略顯好奇,開始打量起眼前這一身儒家風氣的老者來。
賈蘭卻是見怪不怪,率先作禮拜見。「蘭兒見過太爺!」
「好好,好孩子快些過來。」賈代儒聞言頓時喜笑顏開,忙放下手中的狼毫小楷筆。
轉身回頭望去,正要像往常般習慣起身,奈何又見賈蘭身旁還站着一人兒時,賈代儒卻是頓時一愣。
「蘭兒,這是.......?」賈蘭正欲解釋,一旁賈琮卻是率先拱手見禮道:「太爺,小子賈琮,今兒特意過來請教。」
「哦,賈琮?」賈代儒聞言思慮了片息,這才想起來這麼個人兒來。
當然並非是他自恃清高,故作不知賈琮是誰。而是對於這些個族中大小子弟,疏於久未管理之計,除了賈寶玉、薛蟠、等嫡親子弟之外,對於族中其他外戚和庶出的子弟,自然也就印象不會那麼深刻。再加上賈代儒年事已高,少見多忘也實屬正常。
對此,賈琮倒是並未顯不虞之隙。
賈代儒首先招呼一旁賈蘭先入座,同時還把他剛才劃線勾了的經書給他研讀。
期間並未有搭理任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賈琮。待賈代儒將賈蘭今日要背讀解析的經書內容安排完之後。
他這才瞟了一眼任舊聳立不動的賈琮,瞧見他依舊不驕不躁站在原地侯着,賈代儒暗自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裏倒是多了一分改觀,隨後想了想又恐他真有事來尋。
賈代儒此時也不在裝聞作耳,隨手扶了扶白玉般的山羊鬍,輕描淡寫問道。「賈琮,你有何事尋老夫啊?」
在他一絲僅有的印象里,眼前的賈琮也是賈府眾多惡學頑劣子弟之一,對此賈代儒語氣自然不會有多少重視之意。
對於他此番作態,賈琮自然也是意料之中。
並未因此而有所情緒意動,反過來試想一下,一個平日裏頑皮搗蛋,疏懶成性的學生,突然間自告奮勇跑來找老師,說是有問題請教。
這不管任誰,都不會有所期待,就更別提認真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