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左眼跳災)
夏日蒸騰的熱意在室外一聲賽過一聲的蟬鳴里闡述得淋漓盡致。
虞恬坐在咖啡廳里,左眼皮瘋狂地跳動。
她的腳下是十厘米細高跟、臉上化了精緻的妝、戴着齊思浩從他媽媽那裏“借”來的昂貴珠寶首飾、穿了貼合身材曲線風格性感大膽的衣着……
咖啡廳里偶爾進出的男士頻頻對她投來若有若無的視線,那是對她容貌和身材的肯定和欣賞,但虞恬卻一點沾沾自喜的心情也沒有。
與平日完全不同的着裝風格讓她覺得彆扭,他人的注目讓她覺得不安。
她看了眼手錶,扭頭看向自己對面的齊思浩:“你確定任雅麗會來?”
齊思浩老神在在:“放心,我都發微博定位了,這兒離她學校又不遠,半個小時之內鐵定出現。”
虞恬還是有些不安:“左眼跳災,我左眼皮跳得好厲害,感覺今天可能要出師不利……”
齊思浩不以為意:“要麼是你最近睡眠不足;要麼是以前你得過面神經炎留下了後遺症;要麼就只是不明原因的面部肌肉痙攣。”
他看了虞恬一眼,一臉痛心疾首:“你一個學醫的,怎麼能迷信左眼跳災呢?不行打點肉毒素,還能除皺!”
不過很快,他的話就沒再說下去了,因為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窗,他看到了正往這裏走來的任雅麗。
幾乎是一瞬間,齊思浩臉上露出了如臨大敵的表情,他抄起面前的勺子,舀上一勺快要融化的雪糕,調整出愛意綿綿的眼神,就一臉深情地要往虞恬嘴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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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里沒幾桌人,她的眼神很快定位到了齊思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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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任雅麗走到桌邊時,齊思浩正面部表情浮誇,語氣做作地把雪糕塞進虞恬的嘴裏:“寶,以後你一勺我一勺,天長地久活到老……”
“……”虞恬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陪齊思浩到老,但幽門螺旋桿菌可能會。
任雅麗看到這一場景,在巨大的震驚之後,臉上露出了哀婉痛苦的崩潰,她看向齊思浩:“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齊思浩這才裝作剛發現任雅麗的模樣,露出了恰如其分的驚訝,然後笑了下,大方地介紹道:“是,這是我女朋友虞恬。”
任雅麗的臉上還是不能接受的驚愕,她瞪着虞恬:“你就喜歡這種類型?”
任雅麗驕縱慣了,巨大的挫敗感下,她嫉妒又難堪,指着虞恬的鼻子,語帶哭腔發泄起來:“她不就長得漂亮嗎?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嗎?漂亮只是皮囊罷了。”
齊思浩靦腆地笑了下:“可先要有漂亮的皮囊,才會讓人想去了解你有趣的靈魂呀。”
他眨了眨眼:“雅麗,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個膚淺的男人,我真的配不上你,我現在確實也有女朋友,你還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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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思浩卻恨不得拍手稱快,他豪氣衝天地喝了一杯養身的枸杞茶,然後沖虞恬抱了個拳:“感恩,我的魚!我的異性兄弟!”
“下次這種事別再找我了,招人恨,你就不能自己找個真的女朋友嗎?”
齊思浩露出苦惱的表情:“我也想找啊,但我上次一見鍾情那個女生,我就再也沒機會見過了。我是很長情的人,她是唯一讓我心動的女生,我還在等待緣分的再次降臨。”
他又開始老生常談:“那次我跳進一條臭水溝里救一個落水的小孩,因為太臭了,我爬上岸的時候都沒人願意拉我一把,只有她,一點沒遲疑,就把手伸給了我……”
虞恬極度懷疑這故事是齊思浩編造的,但她苦於沒有證據。
於是她白了他一眼:“那你等到你七老八十精子失活去吧。”
齊思浩家和虞恬家原本是鄰居,從穿開襠褲開始兩人就認識,從小學開始一路一個班,就連大學都是一起進了容市醫科大學的臨床醫學系。
任雅麗是容醫大隔壁的藝術學院學播音主持的,在一次聯誼會上對齊思浩一見鍾情,加了聯繫方式,自此發起猛烈攻勢。
即便齊思浩明確拒絕了好幾次,但無奈任雅麗大概家境優渥,從小順風順水,有點公主脾氣,不能接受失敗,愣是各種糾纏了齊思浩一整年。
齊思浩但凡發個朋友圈或者微博透露自己在哪兒,任雅麗就勢必製造“偶遇”,號稱只要齊思浩單身一天,她就不死心一天,搞得齊思浩苦不堪言,最終想到了求助虞恬一勞永逸來讓任雅麗死心這個主意。
齊思浩解決了一件煩心事,心情大好,忍不住對虞恬溜須拍馬。
但虞恬可沒心思聽他這些吹捧,她還得趕時間,之後她還排了兩場約會。
第一場是她自己的相親會,第二場則是她媽媽宋春香女士的相親會。
為了方便集中高效地在一上午處理完所有事項,剩下兩場約會虞恬都主動請纓來安排了場所。
她把接着兩場約會定在了此刻這家咖啡廳隔壁的餐廳里,分別訂了兩個小包廂。
此刻,結束完齊思浩的事,她看了眼時間,就打算奔赴自己的相親會。
只是在此之前,她還是有些忐忑:“老齊,我這樣穿真的行嗎?”
齊思浩比了個大拇指:“你放心,從那相親男和你的聊天記錄來看,對方就是希望找一個賢惠持家、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是血類型的老婆,而且觀點很保守,覺得女人絕對不可以穿的性感,那就是騷。”
“對付這種男人,你穿成這樣,再這麼渾身珠光寶氣,一看就不宜室宜家,你又不是富家千金,他那麼現實市儈,肯定跑了!”
“不過……”齊思浩看了虞恬一眼,想了想,“這男的萬一看到你的臉就走不動的話……”
虞恬抿了下唇:“那我也還有殺手鐧……”
齊思浩愣了愣,有些欲言又止:“那個證,你真辦了啊?”
“嗯。”虞恬抿唇笑了下,“以後我可以免費乘坐公共交通了。”
她看了眼時間,沒再多和齊思浩說什麼,趕緊拎起包,有些變扭地踩着細高跟往隔壁餐廳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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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恬並沒有相親的心情,但礙於這位相親男的介紹人是她的大姑,她無法拒絕。
自從她的爸爸在高中時因車禍意外撒手人寰后,大姑每年都贊助她一部分學費,才讓她和媽媽撐過了這些年。雖說現在已經還清了大姑當年出的學費,但這份恩情,虞恬是不會忘的。
原本抱着聊一聊的心態加了微信,然而幾回合下來,虞恬就意識到,和這位相親男別說當情侶了,就是當朋友也沒戲——
“老婆就應該在家裏生兒育女啊,我們大中華的傳統美德不就是男主外女主內嗎?”
“聽說你不準備當醫生了,那正好啊,要是你想當醫生,我才不敢找你呢,女醫生那可太忙了,根本沒時間照顧家裏,現在這樣正好,你醫學院畢業的,以後家裏人有個什麼頭疼腦熱,你還能給看看,照顧家裏老人孩子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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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恬光是想起對方的言論,就覺得腦仁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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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對方拒絕就好了。
她在心裏演練了一遍待會的說辭,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往二樓包廂走。
只是……
是203還是204?
這包廂是虞恬一個月前訂的,因為時間隔的有些遠,她已經忘記到底哪一個是她自己的相親會包廂,哪一個是她媽媽的了。
不過好在她把她媽媽的相親會約在自己的相親會後半個小時,現在還早,她媽媽和她媽媽的相親對象一家還不會來,所以就算走錯包廂,也肯定是空的,不打緊。
她抱着試一試的態度推開了203包廂的門。
運氣很好,一下就走對了包廂。
裏面有人。
對方正低頭回著手機信息,虞恬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的臉,然而光是坐着,就能看出對方身材非常高大,因為肩寬適宜,簡單的襯衫穿在對方的身上,也顯得異常挺括。
這間包廂的座位鄰着窗,窗外正映入一片香樟樹繁茂枝葉打下的陰影,穿梭其間的日光恰到好處般把對方的輪廓照得深邃而有韻味。
因為虞恬推門的聲音,對方抬起了頭。
眼前的男人皮膚白皙,眉目深刻,鼻樑很挺,整張臉稜角分明線條優越,五官的生相卓越明晰,每一處都很精緻,疊加在一起,產生了一種相當高級的美感。
虞恬呆在門口足足快有一分鐘的時間。
沒人和她講過,對方竟然長成這樣。
由於對相親並不感興趣,虞恬都沒有問自己大姑要過對方照片,甚至沒記住對方叫什麼,齊思浩開玩笑說能淪落到相親的男人多半並不好看,可對方的長相還是大大超出了虞恬的預期。
簡直是有些不像人類的美貌。
對方抬了抬眼睛,看向了虞恬。
菱形唇讓他看起來有些多情,冷淡的目光卻讓他又帶了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感,彷彿對一切都有種置身事外的疏離。
“所以我才這麼關心你的收入呀。”她轉頭對對方笑了下,“不過也沒事,收入這種,還是看家庭情況的,你家裏房子多嗎?你自己名下有房嗎?是全款還是貸款?車呢?買的什麼牌子?”
她朝對方笑了下:“是我。”
總之再尷尬,也過去了。
虞恬看向對方的臉,露出了饒有興緻的表情:“那你呢?你現在年薪是多少?”
十分鐘后,在餐廳衛生間裏換掉了性感的衣服,摘掉了渾身的珠寶,穿上了自己平時風格的衣裙,卸掉了精緻的妝容,再洗了個臉,虞恬看着此時鏡中熟悉的自己,才漸漸找回了平靜。
“你也太沒誠意了吧!放我鴿子!浪費我時間!真當我多想和你相親啊?不就聽說你長得好看我才給你個機會見見嗎?我聽說你右手都殘疾了,真當自己還能挑挑揀揀啊?遲到都快二十分鐘了,我不等了!”
然後發現了撲面而來的微信未接來電和信息。
對方臉上露出了不解。
可怎麼沒人?
好在時間控制得當,再過幾分鐘,她正好可以無縫銜接去出席自己媽媽的相親會。
看來沒錯了。
難道對方是個顏狗,所以這都還不死心?
信息是半小時前的——
但到這一步了,對方竟然也沒找借口要先走,只是表情冷淡地看着虞恬。
虞恬不想再看,她幾乎是神經質地拿出手機,佯裝看了眼,然後朝對面的男人擠出了一個自認為自然的微笑:“不好意思,剛接到消息,我家的貓突然難產了,情況很危急,我得回去帶它手術,下次再見。”
他微微抬了抬眼:“所以你的年收入是多少?”
虞恬在忐忑里點開,才發現事實大相逕庭。
……
畢竟虞恬確信自己已經傳達出了一切應當傳達的訊號。
對方愣了愣,但還是回答了:“大概十幾萬。”
“稅前還是稅後啊?”
虞恬一瞬間只覺得自己內心平靜的湖面下醞釀著一場水底風暴。
好在彼此家庭關係都比較簡單,宋春香這兒只有虞恬一個女兒,對方聽說離婚後也忙於事業一直沒有再婚,因此也只有一個比虞恬大五歲的兒子。
都是來自那位相親男士的。
雖然虞恬處理自己的相親會很草率,但對宋春香女士的就很重視了。
對方果然皺了眉,看着桌上的殘疾人證,像是有很多疑問。
但很快,她收斂了情緒,狀若自然地走進了包廂。
雖然對方的長相確實晃眼,但虞恬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計劃。
她胡亂找了個拙劣的借口,然後便把那本殘疾人證藏進自己包里,落荒而逃。
對方對這樣直白探聽家底的話題果然有些排斥,臉上露出了一些冷淡混合著拒絕的神色,剋制道:“這和你好像還沒有什麼關係。”
說的好!
因此她再次整理了下儀容,確保自己能展現給對方家庭最好的一面,再看了下時間,這才踏進了204包廂的門。
被故意挑刺成這樣,對方倒是還不卑不亢:“按照目前個人所得稅的起征點,全年免稅額是六萬,但全國能繳納個人所得稅的人數,還不到一億人。十幾萬的年收入,並不至於多差勁。”
她根本沒有自己想的那麼釋然。
然後虞恬看着對方微微皺了下眉,像是有些遲疑:“虞恬?”
“……”
虞恬乘勝追擊道:“就算我沒有收入,但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的收入,不就是我的收入嗎?”
她試着給相親男發了條信息,果不其然已經被刪除了好友。
虞恬面無表情地看着手機屏幕上一連串的信息,內心產生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為了表達誠意,也為了緩解尷尬,這次奔現相親會,便在宋春香的建議下,也叫上了各自的家庭成員。
這個長相真的讓她很意外。
**
明明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了,虞恬又多等了五分鐘,可怎麼連向來準時的媽媽都沒來呢?
虞恬後知後覺地拿出從剛才起一直靜音了塞在包里的手機。
第二步就是展現自己性格方面的短處。
明明去領證的時候虞恬覺得自己已經接受現實了,然而真的到拿出證的這一刻,她內心還是翻騰起痛苦和難堪來。
……
何況家境一般,性格虛榮,不講禮貌中途離開,在相親里已經足夠被列入死刑了。
虞恬希望媽媽能幸福。
“我先介紹下我自己,我今年剛畢業,目前還是無業狀態,我爸爸在我高一的時候就去世了,只剩下我和媽媽,家裏只有一套我們一起住着的經濟適用房,我媽媽也就開個小網店,收入一般。”
自喪偶來,媽媽日以繼夜地操持着一切,虞恬都看在眼裏,為此一直鼓勵媽媽再找個靠譜的第二春一起過日子,可宋春香為了虞恬,一直沒松再婚的口。
結果因為網店一單寄錯的快遞,虞恬媽媽在處理售後時,陰差陽錯結識了離婚多年,恰好和她同齡的一位男士。
虞恬有些心虛和緊張,對方的容貌太過於有攻擊性,她都不怎麼敢盯着對方看,一時之間更摸不準對方在想什麼。
也是這時,虞恬媽媽的電話打了進來:“小魚,你到了嗎?我們都到203了,就缺你了,快點啊!”
“不管怎樣,還有件事我希望坦誠地告訴你。”
因為這樣的態度,虞恬有些心軟,但一想起對方微信上那些大放厥詞的偏見,還是咬了咬牙,拿出了尖酸刻薄的面孔:“聽說你不是工作好幾年了嗎?怎麼才只有稅前十幾萬啊?”
相由心生這句話,看來也並沒什麼道理。
這竟然真是那個微信聊天裏倒盡胃口的相親男。
媽媽好不容易能邁出這一步,虞恬希望能有好的結果。
“你人呢?我已經在204等了。”
等的可不就是這句話嗎!
“?還不來?怎麼打你電話也不通?”
對方看起來已經有些不快了,但還是禮貌地進行了回答:“稅前。”
虞恬用左手把殘疾人證放在了桌上:“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和你說,我的右手有一點殘疾。”
**
虞恬一臉理所當然道:“我的年收入,不就取決於你的年收入嗎?”
兩人在微信上聊了一個多月,感覺非常投緣,也交代過了彼此家庭大致情況,這才鄭重其事約了第一次見面。
竭力隱藏的右手上,還有橫亘整個手掌未消退的疤痕。
他的容貌搭配此刻的眼神,形成了一種美而冷淡的視覺衝擊。
對方的聲音果然冷了下來:“也未必就會成為一家人。”
其間對方又打了很多語音電話,然後十分鐘前是對方的最後一條信息——
自己剛才的表現,恐怕和剛才的男人也不會再見了。
自曝自己家庭硬件方面的短處是第一步。
難道是相親后不滿意來罵自己的?
“怎麼沒有關係呀!”虞恬表情市儈道,“以後也可能是要成為一家人的人,當然要先知根知底的呀!”
最終,為了保險起見,虞恬想了想,還是掏出了自己幾天前剛辦的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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