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周蓁蓁發現端倪
商船到達扈州碼頭已經是晌午了,原本的一天就能到卻不料半路上因船家裝貨耽擱了。周蓁蓁腳步輕快,她現在只想趕緊找到十一和半弦。
十一留在船上的暗號是金雨樓獨屬,非必要時刻金雨樓弟子絕不會使用此暗號。周蓁蓁當即猜到他倆可能出事了。
離了碼頭後周蓁蓁一路尋找着兩人留下的暗號,幸而金雨樓暗探遍佈各地,周蓁蓁終於在一間香料鋪里找到了兩人。
“十一,半弦!”推開門的瞬間屋內濃郁的中藥味撲鼻而來。
十一坐在床邊正在喂葯,床榻上是昏迷不醒的半弦。
“樓主!”十一看到周蓁蓁猶如看到一個大救星。
“您快瞧瞧半弦,他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周蓁蓁摘下帷帽遞給十一,撩起披風順勢坐下。
她為半弦號了脈,這脈象虛浮無力很明顯是失血過多的徵兆,但周蓁蓁總覺得哪裏透着古怪。
“他身上的傷是何時處理的?”
“三日前。”
周蓁蓁一把掀開被褥三兩下就解開了半弦的衣帶。衣服掀開之際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觸目驚心。
“那群人下手太過狠毒,我趕到時半弦就已經受傷了。傷口我及時處理過,可是出現了什麼問題?”十一向她作解,輾轉又發問。
周蓁蓁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沿着半弦的肋骨細細摸去。
摸到肋骨下方半弦冷不丁地一聲悶哼,周蓁蓁總算找到了根源所在。
“這三日你沒有找大夫嗎?”周蓁蓁問。
十一搖頭,“我們初到扈州半弦又傷重如此,若是找大夫難免招惹是非,所以這些傷口都是我處理的。樓主,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見周蓁蓁眉目緊鎖十一緊張起來。
“四枚透骨釘,這群人對半弦下了死手。”
“透骨釘!我……”十一慌神了,“屬下該死!是我大意了竟然未能檢查出透骨釘還遺留在半弦體內!”
“你不會醫術察覺不到是自然的。”周蓁蓁十分冷靜。
她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起身對着桌上的燭火炙烤消毒。
“幫我按住他!”
十一放下手中的東西死死按住半弦的胳膊。
周蓁蓁知道半弦能感受到外界的聲音,他只是被透骨釘折磨地難受醒不過來而已。
她啟唇,同他道:“半弦,你忍着點我現在要幫你把釘子取出來,千萬別亂動!”
周蓁蓁用匕首順着透骨釘的位置劃開皮肉,釘子的稜角果然顯現在眼前。十一死命扣住半弦的兩隻胳膊,親眼看着周蓁蓁取出那四枚長釘。
釘子帶着鮮血被周蓁蓁扔在一旁的水盆里,一盆清澈的水瞬間血紅一片。
兩人井然有序地為半弦止血包紮,折騰好半天才算結束。
服下藥後半弦的情況才算有所好轉,周蓁蓁站在門口手中還捏着一枚透骨釘。十一從屋內走出看着她盯着手裏的東西忍不住發問。
“樓主,可是有什麼不妥?”
“這釘子是官家的東西,稜角處還刻有圖徽。”
“您的意思是說這件事跟朝廷的人有關?莫不是……李安淮?”
“你確定李安淮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動作?”
“沒有,我們的人一直在首輔府外盯着,李安淮每日的作息很簡單很有規律,也並未看到他跟什麼可疑的人接觸。”
周蓁蓁蹙眉,“那就奇怪了。這透骨釘一般都是軍營中有觸犯軍規的士兵或者是司刑司那些死囚犯才能用得上的東西,這種玩意除了官場上的人尋常人家根本接觸不到。”
“我是在黑霧山的死牢裏找到的半弦,找到他時他已經渾身是傷,恐怕在這之前他已經逃出去過一次,可因為透骨釘傷痛發作才沒有順利逃脫掉。”十一向周蓁蓁娓娓道來。
“你們在黑霧山都看到了什麼?”
“兩座銀礦,還有很多被流放或是執行死刑的死囚犯們。那些人把他們集中在礦場當做免費勞工。我們還見到了一個神秘人,他帶着面具看不清他的面容,不過依屬下看那人對礦場十分熟悉。”
“你認為是何人所為?”
“屬下覺得應當是李安淮的爪牙。”
“何以見得?”
十一認真地說:“李安淮是跟隨當今陛下打天下的人,他曾經擔任過三軍前鋒軍將軍和禁軍統領,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退居幕後這才做起了一國之相。他既是軍中人自然識得透骨釘,想要弄來這種東西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屬下覺得黑霧山那些人必定又是李安淮安插的眼線!”
“說的不錯。”周蓁蓁讚許,“李安淮曾是我阿翁的弟子,還曾同我父親一道上陣殺敵,說到底他與我平陽侯府還有些淵源呢。他既然能用糧草掩人耳目私鑄官銀想來那礦山也是他的手筆了。”
“不過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恐怕還要等半弦醒過來才能知道。”十一回首望了一眼門口。
周蓁蓁扭頭,道:“十一,你守在這裏我出去一趟,晚些時候再同你們匯合。”
“樓主去往何處?需不需要帶上幾名弟子接應?”
“不必了,我去一趟扈州總兵處人多反而不容易接近。”
“好,樓主多加小心,若遇急事暗號聯絡。”
周蓁蓁點頭,重新戴上帷帽離開了香料鋪子。
……
上京城,皇宮。
靖安帝被李安淮堵在大殿內,周令申站在一旁滿臉無奈。
李安淮跪拜在大殿中央,慷慨陳詞。
“陛下,臣管理不力竟讓府中門客鑽了空子,臣惶恐!請陛下降罪!”
靖安帝背對着幾人負手而立,靜靜聽着李安淮辯駁。
“陛下,請允許臣自罰禁足三月否則臣寤寐難服啊!”
“好一個寤寐難服!相爺一顆赤忱之心着實令本王欽佩!”
李景溫邁着步伐款款走來,才到殿前就將李安淮的話給接了過來。靖安帝聽到孫兒的聲音這才轉過身來,滿臉慈愛的看向他。
李景溫撩起前袍參拜道:“孫兒拜見皇爺爺,給皇爺爺請安!”
“快起來吧。”靖安帝抬抬手示意他起身。
“謝皇爺爺。”
李景溫側目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安淮,皮笑肉不笑。
“相爺方才說要自罰禁足三月,本王覺得這個提議甚好。”他抬眸,又對靖安帝說:“皇爺爺,孫兒昨夜廢了不少力氣卻也只抓住了其中一個兇手,另外一個幫凶趁孫兒不備逃脫,那人名喚梁如實,正是相爺府上的一名門客。相爺,你說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啊?”
李安淮面不改色,甚至都沒抬起頭看一眼李景溫,只管說道:“雍王殿下這話聽起來像是衝著臣來的。梁如實的確是我府上的一名門客,只是他半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我府中。”
“那這事可就更湊巧了。”
“殿下不信?”李安淮反問,又道:“他臨行前還留書一封告知了我離開的原因,那信如今就在陛下手中,殿下若是還有疑問儘管問陛下,總之臣問心無愧。”
“咳咳。”聽到李安淮說出問心無愧四字後周令申像是有什麼條件反射一般很不自在地咳出兩聲。
李景溫看向靖安帝,見他朝自己點點頭心中又有了度量。
“既然如此梁如實此番做為應當是與相爺無關的,真想不到相爺為了自薦清白竟真的跑到皇爺爺跟前求着降罪。這番赤膽忠心理應嘉獎才是。”
“殿下就莫要再打趣臣了。梁如實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的確是因為我識人不察。”
“皇爺爺,孫兒見相爺如此赤忱您若是不表個態恐怕他心難安啊。不如就按照相爺的意思在府中禁足三月以示懲罰。”
靖安帝深深嘆了一口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又怎會不知曉這幾人真正的態度。只是他老了管不動了,很多事情都是有心無力。
“好,既然愛卿有悔意那朕即刻下旨,李愛卿你便在府中禁足三月。”
“臣多謝陛下!”李安淮朝靖安帝叩首。
“行了,退下吧。”他擺擺手,李安淮麻溜起身退出大殿。
靖安帝滿臉疲態,卻依然撐着身子同殿前二人說話。
“周愛卿,你也忙了一夜了早些回府休息去吧。至於北狄使者來訪一事暫不可聲張,一切以大局為重。”
“陛下放心,臣定會守口如瓶。臣告退。”
周令申拜別靖安帝和李景溫也邁步離去。很快大殿內只剩下爺孫二人。
“皇爺爺,您又拉着周將軍談了一夜的話?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怎麼能吃得消。”
“生死有命,能多活一日坐在這位置上多一日便要事事躬親,如此方可安心。”
靖安帝長嘆着,又道:“子慕,你是東宮嫡長子,正統血脈。朕對你寄予厚望。方才朕和周將軍的話你也聽到了,北狄使臣要來議和這事你怎麼看?”
李景溫想了想,稟道:“孫兒以為他們選擇在戰後來使我上京定然有所圖謀,否則就不會選在這種休養生息的緊要關頭就急急忙忙趕來。周將軍方才得勝歸來,若北狄議和是假,一探我南饒兵力虛實為真那便是防不勝防。”
“嗯,子慕所言在理。周將軍也是同朕這樣說的,你們二人倒是想到一處去了。”
“皇爺爺,依孫兒之見既然他們要來我們豈有不接待的道理,但我們也不能毫無防備。孫兒建議待他們踏入我國邊境之時派一位可靠的隨行將領同行,對外我們就說是專門迎接北狄使臣,也好彰顯咱們的國之風範。”
靖安帝聽后仍是一番認同。
“那你覺得應當派誰擔下此重任?”
“虎威關守城將領宋予夫可擔此任。此子出身雲南宋氏,十二歲從軍跟隨兄長駐守邊疆數年,更是戰功赫赫從無敗績,由此人迎接北狄使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有道理,就按你說的去辦。這件事朕就交給你全權處理,如有什麼不懂之處便去問周將軍。”
李景溫行禮,“是,孫兒定不負皇爺爺囑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