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病床上的男人
盛晚寧被伊藤夫人的話險些噎死。
這對母女還真是從上到下都臉皮厚如城牆,男方都帶着老婆過來跟他們解除婚約,她們還找借口推辭?
她氣呼呼地鼓着腮幫子。
厲閻霆似乎早有預料,一臉雲淡風輕地問:“不知我師父他老人家現在在何處休養?”
“老太爺三日前帶着一個小姑娘去草津溫泉鄉度假了。這會兒估計樂不思蜀呢。”伊藤夫人捂着嘴咯咯地笑,眼角流露出一絲幸災樂禍道,“厲先生和厲太太儘管在寒舍住下,待到老太爺回來了,再來商議那個婚約的事。”
盛晚寧一聽愣住了。
伊藤美雪的爺爺……帶個小姑娘尋歡作樂?
這老東西也不怕閃了腰?
但眼下也沒別的辦法,她和厲閻霆交換了眼神后應了下來。
伊藤美雪失神地望着厲閻霆那副英俊絕倫的精緻側顏,想起他對盛晚寧無法生育的事都能忍受,眼帘凄楚地垂下。
她咬着嘴唇,等僕人將厲閻霆和盛晚寧接去客房休息后,對伊藤夫人道:“我一定要嫁給厲閻霆,媽媽,求您幫幫我……”
伊藤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她:“世間男兒又不止這一個,何況厲閻霆已經成了親,你這麼堅持下去有什麼意義?”
“如果那個盛晚寧死了呢?”伊藤美雪揪着伊藤夫人的袖子,紅着眼睛哀求:“媽媽,您幫我除掉她好不好?”
伊藤夫人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安慰:“好了好了,媽會幫你想辦法,你別輕舉妄動,更別貿然去走險棋,知道嗎?!”
“嗯,我聽媽媽的。”伊藤美雪抹着眼淚應道。
伊藤夫人滿意點頭,鳳眸微眯,腦海里極速閃過幾條策略。
……
伊藤家的宅邸依山傍水,每一處庭院都如同遺世獨立,或被蜿蜒的溪水隔開,或被幾棵高大的松樹遮擋,青色琉璃瓦和奢靡的原木包裹着精緻小巧的木屋,細膩的雕花將木門映襯的極具東方韻味。
厲閻霆和盛晚寧來到了靠近南邊的小屋,地暖讓整個屋子都暖烘烘的。
兩人一進門便把外套褪去。
僕人們點了一支香后躬身退出去。
盛晚寧坐在軟榻上,翹着二郎腿,一臉地不悅。
厲閻霆看着她這氣鼓鼓的樣子,只覺得好笑,“說了讓你別來,你非要跟過來。現在後悔了吧?”
“我只是沒想到伊藤家的女人如此沒皮沒臊。她們難道找不到男人嫁嗎?非要死纏着我的人?”
厲閻霆給她遞了杯茶,安慰道:“夫人彆氣壞身子。等伊藤老太爺回來,我便解除了婚約,不會再讓夫人受這些莫名的委屈了,可好?”
盛晚寧接過他的茶,直接潑灑到一個花盆裏,冷冷道:“外面的茶別亂喝,當心有毒!”
“這會又知道謹慎了?”他輕笑,而後又斟了杯茶,一臉愜意地介紹:“這是玉露茶,r國頂級綠茶,雖說是從華國引進的,但此茶配合r國獨特的制茶工藝,無論是口感還是香澤都相比華國的玉露別具一番風味。夫人當真不要嘗一嘗?”
她被他的話勾得吞了兩口口水,不以為然道:“管它什麼玉露花露,喝一口又不會成仙。”
“誰說的?等夫人喝了才知道什麼叫欲仙欲死。”
厲閻霆說完含了一口茶,緊接着一隻手扣住她後腦勺,俯首嚼住她嬌軟的唇,直接把清香滿溢的茶渡進了她的嘴裏。
盛晚寧被他猝不及防地餵了口茶,瞳仁一縮。
等將玉露茶吞下后,她嗆咳了兩聲,頗有幾分慍色道:“都說了不喝,你為什麼非……”
她話沒說完,忽見他“哐當”一聲把茶杯砸在了地上。
“夫人!你沒事吧!”厲閻霆急聲低吼。m.
門外很快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盛晚寧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迅速兩眼一閉,栽進了厲閻霆懷裏。
木質的推拉門被僕人輕輕推開,僕人緊張地問:“請問出什麼事了嗎?”
厲閻霆把盛晚寧抱上床,一臉陰鷙道:“我夫人喝了這茶就暈倒了,有沒有事,你說呢?”
“茶?這……”
僕人們瑟瑟發抖之際,伊藤夫人和管家聞訊趕來。
“怎麼回事?”伊藤夫人目光凌厲地瞪向僕人。
僕人顫着手指了指地上的茶,管家立刻上前,蹲在地上,用手指沾了點茶后仔細品嘗,隨後起身,躬着背道:“回夫人,玉露茶並無異樣。”
“那厲太太怎麼會暈倒?”伊藤夫人問。
“這個……”
管家轉向厲閻霆,“請問厲先生,厲太太除了茶,還吃了什麼?”
厲閻霆面色陰沉,“只喝茶,沒吃別的。”
伊藤夫人沖管家使了個眼色。
沒多久,身穿白褂子的中年女醫師走了進來,手上帶着藥箱。
女醫師先是給盛晚寧把了把脈。
沒看出問題來。
隨後又用聽診器聽了聽心肺。
最終皺眉道:“厲先生,您太太可能水土不服才暈倒的,請不必過於憂心,待她休息片刻就會自行恢復。”
“嗯。”厲閻霆淡淡應了一聲后給盛晚寧掖好了被角。
伊藤夫人寒暄了兩句后帶着醫生離開。
出了雅苑后,伊藤夫人問醫生:“確定厲太太是水土不服?”
醫生躬了躬身道:“那位厲太太的心脈似是有些異樣,我也說不準。”
伊藤夫人皺着眉頭,隨口應了聲:“知道了,下去吧。”
小屋裏,聽到腳步聲遠去,盛晚寧睜開眼睛坐起來,壓低聲音問:“這是演哪一出?”
厲閻霆將她扶着躺了回去,提醒道:“伊藤夫人出了名的護犢子,可能會為了幫伊藤美雪而對你下手。為防不慎,我們先發制人,在老太爺回來前,你只管裝作昏迷。”
話才說完,門外傳來僕人的聲音:“厲先生,夫人命我送了些水果來。”
“放在門口。”厲閻霆沉聲道。
“是。”
僕人將果盤小心翼翼地置在地上,而後踩着木屐滴滴答答地遠去。
黃昏之際,伊藤夫人躺在一張搖椅上小憩,伊藤美雪在給她敲着肩膀。
僕人上前稟報:“夫人,自從厲太太暈倒后,我們送去的茶水都只能到門口。”
伊藤夫人眯了眯眼,“小丫頭倒是聰明。”
等僕人走後,伊藤美雪哭喪着臉,“媽媽,難道就這麼放過她?她一定是裝的,故意讓閻霆心疼她……”
“不管是真暈還是裝暈,你剛才聽見了,我的人暫時近不了她的身。你也別輕舉妄動,靜待時機。”
伊藤美雪緊咬着嘴唇,“我明白了。”
夜晚,僕人將晚餐依舊送到門口。
r國吃的多是生食,生魚片、生蔬果、生雞蛋……盤子裏還疊着一層冰塊。
厲閻霆確認食材沒問題才給盛晚寧吃。
盛晚寧不敢吃那些生雞蛋,只啃了點蔬果。
等吃過晚餐,外面的雪也停了。
她想起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提議要趁夜去見那男人一面。
厲閻霆臉色微變,不是很贊同,凝重道:“伊藤森源因為長年病榻,性情大變,前段時間還有掐死了僕人的傳聞。”
“可你知道的,我現在畢竟用着別人的身體,總得為她辦點事吧?一天不弄清楚月月和伊藤家的關係,我就跟兩個月不洗澡一樣難受。”
厲閻霆對她這個比喻深有感觸。
兩個月不洗澡……
那確實嚴重。
他攔不住她,便出門借口要吃點熱湯,把僕人使開。
盛晚寧藉機披着風衣,身輕如燕地跑出了雅屋。
除了他們屋子外兩個貼身的僕人,其他人都不認識盛晚寧,而且每個僕人都是清一色地垂着頭,都不敢抬頭看人。
所以即便路上撞見了她,也沒人過問。
盛晚寧不禁感慨,這個伊藤家雖然家宅雅緻寧靜,整個家庭卻瀰漫著一股恐怖的氛圍,死氣沉沉,令人不寒而慄。
她憑藉著月月的早年記憶,來到了一間灰色的大庭院。
外頭有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人守在門口。
她也懶得去應付這些人,直接不動聲色地跳上了一棵松樹,隨後藉著樹枝躥到黑色琉璃瓦頂,邁着稀疏的小碎步潛進了府邸。
她腳才落地,忽然只聽見——
“啊!”
一陣撕心裂肺地慘叫聲襲來。
緊接着是木門吱呀大開。
兩個保鏢扛着一個大大的麻布袋出來,抱怨道:“又死了一個,真是,都說了家主在睡夢中的時候不要靠近,活該!”
“哎,別廢話了,趕緊把屍體扔了,我還想烤烤火呢。”
兩人面色僵冷,沒有半點溫度。
麻布袋上還隱有血跡。
盛晚寧躲在一顆矮小的灌木后,看得心裏不禁發怵。
這裏的人是有多冷血,死了個人就這麼輕描淡寫?
等那兩人帶着麻布袋走後,她兩個閃步躥進了屋子裏。
空氣中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但很快被濃郁的檀香蓋了過去。
屋子中心豎著一扇寬達六米的山水摺疊屏風。
透過屏風,盛晚寧依稀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個男人。
似是聽到她的腳步聲,男人睜了睜眼,聲音嘶啞低沉:“倒水,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