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有了八卦,崔善月立刻放棄了把燈樓上所有好看的燈一網打盡這樣喪心病狂的念頭,她拉着江嘉魚鑽出人群,趴在江嘉魚肩頭擠眉弄眼:「誰啊這是,我猜猜,」拖長了尾音,「小侯爺吧。」
江嘉魚意外地揚了揚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
崔善月佯裝大怒:「那我之前問你,你還說沒有的事,好啊,你騙我,算哪門子好姐妹。」
中秋在觀景樓,公孫煜的表現不要太明顯,也就是她那會兒驚魂未定才沒顧得上追問。之後緩過神來,怎麼可能不好奇問上幾句。
那會兒江嘉魚還沒決定和公孫煜接觸,自然是矢口否認。之後開始暗中來往,崔善月不問,她也沒有主動提起。
江嘉魚解釋:「你問的時候真沒有,後來才有的。」
「那你有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崔善月不高興。
江嘉魚理直氣壯:「你說你把都城兒郎翻過來翻過去地看了好幾年都沒找到稱心如意的人。我這一下子就找到了還主動告訴你,跟炫耀似的,多討嫌啊,萬一你受了刺激怎麼辦?」
崔善月氣得抓着江嘉魚的肩膀搖:「你就是在炫耀,我已經被炫到了。」
江嘉魚討饒:「別晃別晃,本就是私下處着,就是我家裏都不知道。你後來又沒問,我就沒說,你要是問了,我肯定實話實說。」
「你家裏都不知道!」崔善月大驚失色。
江嘉魚糾正了下:「我表哥和五娘知道。」
崔善月皺起眉頭:「長輩不知情?」
江嘉魚點頭。
崔善月變了臉,氣得直戳江嘉魚:「你糊塗啊!公孫煜他什麼意思,難道你見不得人嗎,這麼私下處着他把你當什麼人了?」
站在幾米外的崔劭一直皺着的眉頭皺得更緊,自己都沒意識到落在公孫煜身上的目光變得不善。
耳聰目明的公孫煜當然也聽見了,頓時比竇娥還冤,她當然見得了人,是他見不得人。他巴不得昭告天下,趕緊把親事定下,絕了狂蜂浪蝶的心思,譬如說謝澤。
江嘉魚心頭泛暖,拉住她的手安撫:「別激動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啊。是我的要求,總得處處看才知道合不合適吧,萬一挑明了再發現不合適,那可怎麼收場。」
崔善月一愣,想了想也有道理。她自己一直都覺得男女之間應該兩情相悅再成親,所以對於江嘉魚此等離經叛道的想法接受良好,遂點頭,瞥瞥不遠處的公孫,壓低了聲音:「那倒也是,只不過你得留神點,別吃了虧。」
「你瞧我像是會吃虧的人,」江嘉魚眼波一轉,「再說這麼俊俏的少年郎,吃虧的還不一定是誰呢。」
崔善月噗嗤一聲樂了:「嗯,我不擔心你了,我開始擔心他了。」
雖然江嘉魚和崔善月降低了音量,然無論是公孫煜還是崔劭都學過武藝,耳目較常人更為靈敏,加上心思本就在那邊,聽了個一字不落。
公孫煜鬧了個大紅臉,心裏又酥***癢,過了電似的。
崔劭眉心都快擰成疙瘩了,可算是明白為何善月與她一見如故就差結拜。
笑完了,崔善月提醒:「你可悠着點,這樣的日子,你們要是被人撞見嚷嚷開,就要過明路了。」
「過就過唄,男未婚女未嫁又沒什麼見不得人,一切順其自然吧。」江嘉魚目前的態度是不會敲鑼打鼓廣而告之,但是也不會遮遮掩掩死不承認。
崔善月嘿了一聲:「聽這話頭,處得不錯啊,這是打算給他個名分了?」
江嘉魚故作勉為其難:「也不是不可以。」
崔善月斜眼:「那安樂公主那邊再有宴會,我以後是不是就不能再帶你去玩了。」有了公孫煜,居然看別的男人還看得這麼投入,這姐妹思想有點危險。
「別啊,」江嘉魚急了,「為什麼不能去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看看,就看看有又怎麼了。」
公孫煜的大紅臉變成大綠臉,安樂公主府?!
「善月!」
崔劭額角青筋跳了跳,似乎已經忍無可忍。
聊得熱火朝天渾然忘我的崔善月和江嘉魚頭皮發麻,四目相對,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糟糕二字。
哎呀,忘記旁邊還有人了。
兩人握在一塊的手重重一握,江嘉魚沉痛道:「保重!」
崔善月同情:「你更保重!」相好的比兄長更難糊弄。
公孫煜&崔劭:「……」
江嘉魚趁機訛人:「都怪你口無遮攔,所以把那個八面走馬燈補償給我吧。」
自覺犯了錯的崔善月從婢女手裏拿過走馬燈遞給她:「給你給你。」
提着夢中情燈,江嘉魚招呼公孫煜離開,就不打擾崔劭訓妹了,即便隔着面具,她都能想像到崔劭的臉色。當日她不過是和公孫煜說了幾句話,在他眼裏都成什麼了,可見此人是個典型的封建士大夫,滿腦子女人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看,我厲害吧,白得一盞燈籠,字畫都省了。」江嘉魚試圖轉移公孫煜的焦點。
公孫煜的焦點沒那麼輕易被轉移,倒是引得背後的崔劭多看了一眼,餘光瞄到想偷溜的崔善月,沉聲:「你站住。」
崔善月縮了縮脖子。
崔劭走過去,目光嚴厲:「你難道不知道安樂公主府的伶人鬧出的醜聞,你自己跑去胡鬧不說,還帶上別人。」
知道是知道,不就是伶人和未婚姑娘已婚貴婦私通。
崔善月弱聲弱氣:「我心裏有數,我們就看看摔跤賽馬這些。大哥你放心,我們眼光高着呢。」
另一邊,江嘉魚瞅着滿眼糾結欲言又止的公孫煜,主動開口:「我就是去長長見識,這不沒見過嘛。」
公孫煜是領教過她那旺盛好奇心的,委屈巴巴:「你看了還想看。」
江嘉魚反問:「平時應酬這些,你就沒看過歌姬舞娘獻藝?」
公孫煜一陣語塞,拉拉她的手,好聲好氣商量:「你想看男子彈唱跳舞的話,我帶你去教坊看,那裏也有這樣的節目,安樂公主府就算了,行嗎?她那兒太亂了。」
江嘉魚長睫撲閃:「教坊?」
公孫煜嗯了一聲:「等我從潁川回來,我就帶你去。你一個人別去,也別約着崔姑娘去,那些地方總歸有些亂,你們姑娘家自己去不安全。」
江嘉魚的注意力落在潁川上:「確定要去潁川平亂了,大概什麼時候出發?」
「出了正月就出發,這一去少則三五個月,多則誰也說不準。」公孫煜不舍之情溢於言表,相處漸入佳境,自己卻要離開這麼久。
江嘉魚寬慰他:「有獵鷹呢,幾百里路對她來說小菜一碟,我們可以經常通信。」關鍵時刻,獵鷹還能當個神出鬼沒的偵察兵,回頭她琢磨琢磨怎麼能在不暴露的情況下發揮獵鷹的最大作用。
話雖如此,可總歸見不到人,公孫煜還是有些鬱郁。
江嘉魚安他的心:「你不在這段時間,無論是安樂公主府還是教坊,我都不去。」又補充,「等你回來,我們再一塊去教坊開開眼。」
說著,她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騙人我就是小狗。」
公孫煜笑開顏,正兒八經地跟她拉鉤。
哄好了人,江嘉魚搖了搖手裏的走馬燈:「好了,我們去玩吧。」
兩人都是愛玩鬧的性子,那是哪兒有熱鬧就往哪兒湊,看見熱鬧要湊一腳,看見新鮮的要買來玩,看見好吃的都想嘗一口。不一會兒公孫煜身上掛滿了東西,宛如一個行走的雜貨郎。
江嘉魚看一眼就樂,捧着腹笑。
公孫煜無奈又好笑地望着她笑,眼底都是溫柔。
「太多了,都影響玩了。」笑夠了的江嘉魚終於良心發現,餘光見幾個小娃娃眼巴巴望着公孫煜,她便挑了幾樣玩具和吃食走過去,放柔了聲音問:「要不要啊?要的話,送你們。」
小娃娃們臉上都是驚喜,仰頭看家長。
家長瞧他們錦衣華服,一看就出自富貴人家不在意這些小東西,全是出於善意,忙道:「謝謝公子姑娘。」
於是,江嘉魚做了一回散財童子,把東西分了個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盞走馬燈和一包熱乎乎的炒栗子。
雙方皆大歡喜,輕裝上陣的江嘉魚意猶未盡:「去東市看看。」
來到東市,沒等江嘉魚再開啟買買買模式,便被一道隱約透着熟悉的哭聲吸引了注意力。
「二哥,二哥!」陸滿扯着嗓子哭,驚惶無助地穿梭在人群里。
他天生神力,害怕之下更是沒有控制力道的意識,被他擠開的人只覺得被牆撞了一般,一陣惱火。抬頭一看那體格,心裏又慫,再看他那麼大個人咧着嘴哭得跟個孩子似的,暗罵一聲傻子匆匆離開。
江嘉魚循聲張望,遠遠地看見了人群中橫衝直撞的陸滿,踮起腳又看了看,沒看見有人跟着他,這是和家人走散了?
這種日子,街上摩肩擦踵,一不小心就容易和同伴被衝散,尤其是小孩子。每年這樣的大節大慶都少不得要出現幾樁孩子姑娘失蹤的不幸事件,總有些人喜歡渾水摸魚。
「那在哭的孩子,我認識,我們過去看看。」江嘉魚指了指。
順着她指的方向,公孫煜看過去,孩子?可看他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倒是像孩子。
公孫煜帶着江嘉魚靠近。
「別哭了,吃糖葫蘆,」面容敦厚的中年男子遞上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我帶你去找你二哥。」
涕泗橫流的陸滿驚喜:「你知道我二哥在哪兒?」
「就在前頭。」中年男子聲音溫和,「來,我帶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