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懟

怒懟

報,報案?

這話怎麼說的?!

老支書直接給嚇了一跳,顧不上了解事情經過,趕緊先安撫眼前的人:“別著急別著急,有話好好說,村裡肯定管。”

“管就好。”

鹿仁佳的臉色緩了緩,只是還是滿臉不高興:“我這才結婚三天,回門就發現家裏什麼都沒有了,米面糧油,鍋子水桶,桌椅板凳全都沒了,就連家裏的雞圈都空了,我是不知道多大仇多大怨,竟然這麼等不及。”說到最後眼圈一紅,背過身去抬起胳膊肘擦眼淚:“我阿爺一個人躺在家裏,餓得都說不出話來了,要不是我家來,什麼時候死了都不曉得。”

她帶着哭腔,話卻很強硬。

“要是村裡不管我就去找公社,找縣委,我還要去公安局報案,我就不信了,這天下還沒個說理的地方了,我阿爺把他從七八歲養到娶媳婦兒,他不孝順我阿爺就算了,現在還要我阿爺的命,這跟殺·人害命有什麼區別。”

這是直接把罪名釘死在鹿國平身上了。

老支書聽她越說越不像話,趕緊打岔:“有事說事,別開口閉口殺啊害的。”

鹿仁佳冷哼一聲:“難不成我還說錯了?”

說著把手一揚,上面還有沒洗乾淨的穢物:“書記你自己看看,我阿爺身上的,滿床都是,但凡是個孝順的,能這樣?”

“也別以為我好欺負,我男人現在已經去了大哥部隊裏了,這件事要是村裡不處理好,我就給部隊發電報,我要叫部隊領導們都看看,可愛的解放軍同志在外頭拚命,村裡都是怎麼對待軍人家屬的!”

老支書震驚:“……軍,軍人家屬?”

他鹿大山算個屁的軍人家屬!

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

鹿仁佳理所當然的點頭:“我男人說了,我是他媳婦兒,我阿爺就是他親阿爺。”一口一個‘我男人’,新嫁娘該有的害臊她完全沒有:“這不,昨兒個一早就坐火車去部隊了,說給阿爺找特效藥呢。”

還能這麼算?

老支書給整不會了。

不過,老支書還是感覺頭皮有點發麻,看看鹿仁佳手上的臟污,就知道這丫頭是真氣狠了,心裏也怪鹿國平兩口子不是東西,眼皮子淺,做事情太絕,又怪村裏的隊長幹部跟死人似的,都不知道攔一攔。

他這幾天在公社開會,一時半會兒管不到村裡,結果就出了紕漏。

甭管這事兒部隊能不能管,只要鹿仁佳把這電報一發,他們小鹿村,不,恐怕他們河東縣都要出名了,到時候如果誰歪一嘴……一時間這老書記越想心情越沉重。

這是要把事情往大了鬧啊。

“你先別著急,我先去家裏看看老叔。”

老支書抹抹頭上冒出的冷汗,他是真被嚇住了,誰能想到以前總低着頭不吭聲的丫頭居然這麼厲害,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城裏婆家不說,大伯子還是個軍人。

怨不得現在說話聲音都大了,這是有人撐腰,不害怕了。

“成,書記是該上門去看看去,不然還以為我胡說八道誣賴人呢。”

鹿仁佳不軟不硬的刺了一下,扭頭帶着老支書就往家的方向走,路過集體水井的時候還不忘停下來,蹲在旁邊的坎溝子邊洗了洗手。

老支書眼皮子一跳,是不能來洗菜了!

手雖然洗乾淨了,但還是感覺有股味兒,不過想想馬上還要給阿爺擦洗,她也就甩甩手,繼續帶着老支書往家的方向去。

剛進家門,老支書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裏面的髒亂差超出他的想像。

避開地上的雞屎,進了屋到了房間門口,就看見床上的一片狼藉,鹿大山大概是哭累了,這會兒閉着眼睛睡覺,可落在老支書眼裏,那乾癟的身子,凌亂的頭髮,沒有起伏的胸口。

娘欸,不會是死了吧。

老支書眼睛一瞪,心臟‘噗通噗通’狂跳了起來。

“阿爺。”

鹿仁佳進去輕聲喚了一聲,床上的人動了動頭。

老支書舒了口氣,還好還好。

“沒事兒阿爺,你睡吧。”鹿仁佳又說道,本就疲憊極了的鹿大山就又睡了。

鹿仁佳回頭對着老支書努了努嘴,示意外頭說話,然後就越過老支書出來了,帶着他到廚房:“書記你瞧瞧,鍋都沒了,這不是誠心想把人作踐死么?”

又帶着他去了水井邊:“打水桶也沒了,我那一手髒的喲,都沒處洗。”

說著,她重重的嘆了口氣:“好歹我阿爺把他養這麼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看這裏裡外外的,他還是人么,說真的,這大鵬小鵬年紀也不小了,眼看着要娶媳婦兒了,我要是鬧大了,誰還願意嫁到他們家去,我真是……往小了說都是一家人,無非兒女不孝順,但往大了說,人家會說小鹿村的庄風不好,以後說不定還會影響村裡年輕人的婚事,我身為小鹿村的一份子,從小在村裡長大,真的不願意走到這一步的。”

一副義憤填膺卻又善良大度的模樣

“對對對,這事兒不能鬧大。”

老支書頭連忙點的像小雞啄米。

“我要求也不高,書記你去跟他們兩口子說一下,把家裏的東西都還回來,這事兒就算過了。”

鹿仁佳哽咽:“畢竟我阿爺最怕看到家裏人吵架了。”

老支書看看院子,再看看這對可憐的祖孫,心裏很是不落忍,當即拍拍胸口保證道:“這事我去說,你先去找你嬸子拿個盆和乾淨的毛巾,先給你阿爺把身上擦洗了,把床上換掉。”

鹿仁佳梗着脖子點點頭。

老支書趕緊的溜了,出了門跑了老遠才舒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冷哼一聲背着手往集體田的方向走去。

想他做了這麼多年支書,還是頭一回被人給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哼,他擺弄不了鹿仁佳,難不成還擺弄不了你鹿國平么?

鹿仁佳送走了老支書,便又出門去找支書嬸子,借了盆和乾淨的毛巾,承諾買了新的還給她,端着一盆熱水回來給鹿大山擦身子。

也幸好現在天氣不熱,不然的話,這屋子裏得捂成生化武器。

原主力氣本來就大,如今換了鹿仁佳,也不知是不是靈魂滋養身體的緣故,力氣就更大了,她輕輕鬆鬆的將小老頭給抱到了堂屋裏,回頭就將床單給扯下來扔在地上。

王小平可能嫌棄鹿大山睡過的床單,衣櫃裏的衣裳被褥倒是沒動,拿了一條新被單給換上,再將擦洗乾淨的小老頭給抱回床上,餵了點水,看着他睡下了,這才出去準備洗被單。

另一邊,老支書直奔集體田。

田裏鹿國平夫妻倆正帶着兩個兒子幹活,他們家三個壯勞力,每個人都是滿工分,上頭又沒有老人要養,在村裡屬於比較富裕的,所以王小平幹活兒就比較混,經常幹着幹着人就跑回家去做飯去了,工分自然也就不高。

老支書來的時候,王小平正打算偷溜,結果就被抓了個正着。

“不好好上工打算去哪兒?”老支書瞪眼。

王小平趕緊又把開溜的腳縮了回去。

老支書冷哼,這王小平仗着家裏有三個壯勞力,平時就逃避勞動,一點都沒有勞動人民艱苦樸素的精神,再結合鹿大山的慘狀,鹿仁佳的威脅,王小平此時此刻在老支書眼裏,約等於禍害。

“你先別忙,去把國平喊來,我有事找你們夫妻倆。”

有事?

王小平心裏立刻敲起了小鼓,想到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流言,說是鎮上農具廠里要收學徒工,叫各村會打鐵的都去考一考,她家國平就是個鐵匠,雖說現在不允許私人打鐵了,但他手藝也沒丟,兩個兒子從小跟着後頭撿煤渣,論基礎,絕對不比旁人差。

頓時王小平耳根子發熱,總覺得要有好事發生。

“欸,我這就去喊去。”語氣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老支書:“……”

難不成最近發了筆橫財,所以特別高興?

不一會兒,鹿國平就被王小平連拖帶拽的給帶過來了。

鹿國平長了一張老實人的臉,看誰都一臉憨厚的笑,與強勢的王小平站在一起,儼然一個耙耳朵的老實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老支書把鹿國平帶到旁邊去小聲說話,至於為什麼不帶王小平,主要怕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嚷嚷起來,把小鹿村的名聲給帶壞了。

早幾年大鹿村那邊就因為壓迫婦女被公社點名批評,都幾年了,大鹿村那邊的婚姻的市場行情還是很低迷。

鹿國平也是滿心期待的跟着老支書後頭到了田埂頭。

結果越聽臉色越難看。

最後直接氣沖沖的奔着村裡去了,老支書則是急的一拍大腿,趕緊的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鹿仁佳正對着床單頭疼。

床單臟到了極點,基本屬於是洗不出來的那種,但要說丟掉,還真有點捨不得,上輩子作為一個倉管員,囤積物品,愛惜物品簡直是她的本能。

這床單結婚前剛換的,還是新的呢。

到底是丟掉還是再努力努力呢?

就在鹿仁佳糾結不已的時候,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就看見鹿國平那張倒胃口的臉。

只見鹿國平一進門就指着她的鼻子喊道:“嫁出門的女兒潑出門的水,你給我滾,這家裏輪不到你開口。”

鹿仁佳想也不想的一把抓起床單,衝著鹿國平的臉就罩過去。

緊隨其後的老支書:“!!!”

眸中染上狠厲。

捏着拳頭,眼前的鹿國平已經與上輩子的喪屍畫上等號,懟着他的嘴就狠狠的一拳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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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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