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金世成

第79章 金世成

進門的一瞬間,江停雲心頭的疑惑驟解。

——怪不得宗實二人進門之前,要多吸一口氣呢,原來是知道那時候不加緊呼吸,馬上就沒有新鮮空氣供應了。

如果不是這院子的佈局建築都是高品位,屋子裏的一應擺設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江停雲幾乎以為,宗實是在戲耍他們,直接把他倆領到五穀輪迴之所了。

嘔——

不,或許他冤枉茅房了,茅房雖然也臭,但絕對沒有像這股味道一般,好像糞便發酵了許多年,中間又不知道增加了什麼東西,平添七分「風味」。

他順着氣味的源頭看過去,就看見了一個衣着清潔,華髮已生,髯長三尺,道骨仙風的道士。

江停雲的嘴角抽了抽,無語地看了一眼封三娘。

——這就是你說的,衣着乾淨的世外高人?

肢體語言相當神奇,封三娘秒懂。

那一瞬間所產生的羞憤,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知道她要解決范十一娘身上的事,躺在床上養傷的封翁怕女兒平白得罪人,就告訴過她,有關於金世成的某些特殊修鍊方式。

——不食五穀,吞食糞便。

而且他不但自己吃,還讓他的弟子都跟着吃,這簡直就是他們這一脈的修行特色。

且不說從營養學來說,不吃飯只吃糞科不科學,只說那種東西吃得多了,身上難免多點常人難以接受的味道。

特別是先行者金世成,那股味道真的是由內而外,把他整個人都腌透了。

意外來得措不及防,繞是江停雲頗有幾分城府,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腳步不大明顯地頓了一下。

偏偏金世成自家人知自家事,對別人的情緒和異樣眼光十分敏感。

就這一點異常,就讓人家察覺了。

他銳利的目光立刻就掃了過來,看着江停雲微微眯了眯,皮笑肉不笑地說:「不知這位是風上人,還是一凡上人?」

江停雲很快就鎮定自若,晃了晃手裏的長幡,稽首為禮,「貧道姓風,道兄便是金大師吧?久仰大名。」

他說話時的神態語氣都特別真誠,如果不是剛進門那一瞬間的表現太過明顯,金世成就信了他的胡說八道。

至於他為什麼稱金世成為大師,而不是上人,全因金世成雖然做道士打扮,一身修為卻是佛家的氣息居多。

而且,他在自己的信徒面前,就是自稱為佛的。

金世成扯着嘴角還禮,「貧道對風道兄也是如雷貫耳,今日有幸得見,道兄果然不同凡響。」

然後,他又對封三娘施禮,「想來這位就是一凡道兄了。」

封三娘也回禮,言行都中規中矩,只是態度有些冷淡。

不過這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

高人嘛,總是有那麼一點怪癖的,高冷一些實屬平常。

「兩位道長,宗某年邁,腿腳不便,有失遠迎,還望兩位道長見諒。」

直到這個時候,被金世成搶了話語權的宗潮,才有機會和新來的兩位高人說話。

因為封三娘被宗家噁心到了,不想說話,江停雲只好接過了話語權。

「福生無量天尊——宗老居士太過客氣了。貧道等乃方外之人,並不在乎這些俗禮。」

江停雲稽首還禮,順嘴誇了宗實一把,「再則令郎接人待物,令人如沐春風,何來怠慢之說?」

世上有幾個當爹的不喜歡別人誇自己兒子?

特別是像宗潮這種年紀大,對兒孫越發心軟的老人家。

當即,他的笑容就多了三分真誠,謙虛了兩句,又和江停雲商業互吹了一番,轉頭命僕人備上表禮。

在金世成看不到的角度里,他暗暗沖僕人打了個手勢,僕人秒懂,不多時就有四個苗條秀麗的丫鬟,各自端了一個紅漆大茶盤出來了。

兩個丫鬟走到了江停雲面前,另外兩個走到了封三娘面前。

江停雲看了一眼,見其中一個上面放着五個十兩重的銀錠子,另一個上面則是一套嶄新的道袍並一雙道家麻鞋。

見面禮就給五十兩,當真是大手筆!

便是心頭不渝如封三娘,也不得不和江停雲一起道謝。

隨後,兩個各自伸手,在面前的托盤上一抹,銀子和衣裳鞋襪就都不見了。

這一手露出來,金世成瞳孔一縮,宗潮和宗實眼中異彩連連,看向宗湘若的目光充滿了讚賞。

——這是真正的高人呀!

宗潮更是琢磨着,這兩位高人可比金世成會做人多了,後續如果證實了他們有真材實料,那金世成就可以想法子送走了。

本來金世成上次做法失敗,就讓宗潮對他有些不滿。

偏金世成為人輕狂,把自己看得極高,不但把宗實當小輩指使,更是時常不把宗潮放在眼裏。

這要讓從來說一不二的宗潮如何能忍?

好在宗潮為官多年,城府深沉。

他知道像金世成這樣有真材實料的高人,可遇不可求,在沒有找到可以取代金世成的人之前,就算金世成再怎麼蹬鼻子上臉他也忍了。

這也是為什麼在到宗湘若的保舉信之後,他就立刻回信,讓宗湘若把兩位高人請到歸安來。

原本他請金世成和自己一起等待兩位高人,就是敲打一下金世成,讓他明白:這世上高人有的是,我並不是非你不可。

如果金世成領會到了他的意思,從此收斂,宗潮自然樂意有三位高人替他服務,去實現他長生的野心。

金世成的確是領會到了,但領回到之後的發展,卻完全出乎宗潮的意料。

估計宗潮也是上位者做久了,看誰都是下屬。

可金世成如今也是宗師級別的人物,平日裏有一群徒子徒孫侍奉,受邀公幹時,更是沒人敢對他不敬,生怕他暗地裏做點手腳,給自己家裏帶來潑天大禍。

這樣兩個人撞在一起,那可真是天雷勾地火,不爆才稀奇。

宗潮不是要敲打他嗎?

金世成乾脆就來了個喧賓奪主。

偏偏這個時候,宗潮還不能確定,眼前這兩位道長,究竟是只會一些小把戲,還是真像宗湘若書信里描述的那樣,可活死人肉白骨。

因為不確定,所以他依然得忍着金世成。

但若就這麼干忍着,年紀越大性子越左的宗潮又不甘心。

所以,他又來了個騷操作:暗中以手勢吩咐僕人,把給兩位上人準備的表禮,提高到和金世成一樣的標準。

這就等於當面告訴金世成:在我心裏,兩位上人並不比你差。

這可把自視甚高的金世成氣得不輕。

——你把兩個名不見經傳的野道士抬得這麼高,不就是公然打我的臉嗎?

當時金世成就變了臉色,暗下決心,一定要給宗家一個教訓,讓宗潮見見他的靈感。

至於這兩個道士,只從那一手憑空收物,他就可以斷定,這兩人的修為不低,只是沒有名頭,所以不配和他相提並論。

但若是讓他和江停雲二人對上,他也沒太大把握一定取勝,只好拿宗家出氣了。

心裏打定了主意,金世成就氣順多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宗潮拉攏江停雲二人,一句話都不多說。

他的面服心不服,也在宗潮意料之中。

形形***的人,宗潮見多了,也太知道該怎麼利用手中的資源,或制衡或收服

人心了。

他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只要利用好新來的兩位高人,不愁金世成不俯首帖耳。

可以說,這倆人一個朝堂思維,全是陰謀詭計;一個江湖思維,只認弱肉強食。

恐怕宗潮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了。

一陣寒暄之後,宗潮非常體貼地讓宗實帶兩位貴客去客院歇息。

在江停雲走了之後,金世成也懶得再和宗潮廢話,直接拂袖而去。

「這……老祖宗,這位金上人一直這樣?」宗湘若有些難以置信。

畢竟在他心裏,自家老祖宗已經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了。

就算宗潮對金世成一直十分禮遇,那也是禮賢下士,那個下士會真的蹬鼻子上臉?

不想在湖州混了嗎?

宗潮的臉色倒是還好,捋着灰白的鬍鬚,笑得意味深長,「再瘋的狗,只要栓上了鐵鏈,不是照樣看家護院?」

宗湘若秒懂,立刻滿臉敬佩地恭維宗潮,「還是老祖宗手段高超,孫兒還有得學呢。」

「哈哈哈哈……」宗潮哈哈大笑,對宗湘若道,「你如今已經有了舉人的功名,若是不想再往上考了,我就讓你大伯給你謀個官職。

像咱們這樣的人家,考進士不過是為了鍍金,也不一定非要和寒門子弟爭功名。」

宗湘若雖然有讀書的天分,奈何每每為色所迷,對科舉之事不大上心。

正好這次宗湘若辦的事讓他很滿意,宗潮也不介意給這個小輩一點甜頭,讓他日後再接再厲。

果然,宗湘若大喜過望,跪在地上磕頭謝恩,「多謝老祖宗恩典!」

「起來吧。」

施恩過後,就是問責了,「我聽說,你又招惹了一個荷花精?」

宗湘若目光閃躲,卻又不敢不應,只能陪笑道:「好叫老祖宗知道,三娘子和那狐狸精不一樣,她最是心善,以不以男人精氣修行。」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還把江停雲搬了出來,「風道長說了,只要他做法完成,日後三娘子無論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都不能再汲取孫兒精氣了。」

這些細節,卻是書信上沒有寫明的,宗潮皺眉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這個侄孫,雖然有幾分小聰明,大事上卻糊塗得很,也很容易因為美色失去判斷力。

如果不是因為他對主家忠心耿耿,宗潮連見都不會見他。

見宗潮面色嚴肅,宗湘若不敢隱瞞,把從遇見封三娘開始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

宗澤:「你確定那風道長法術真的有用?」

「那是自然!」宗湘若肯定地點頭,「風道長施法過後,孫兒立刻就神清氣爽,感覺整個身子都輕了。只是……」

說到這裏,他苦笑了一聲,「只是風道長非要孫兒戒色,實在是難為人。」

聽見這一句,宗潮心頭的懷疑稍微散去,覺得這像個正經修行的道士。

進而,他就頗為嫌棄地說:「你是該好好戒戒色,別整日裏被個女妖耍弄。」

上一次被個狐妖吸得差點一命嗚呼,寫信來求救,他花大價錢請金世成走了一趟。

結果可到好,明明都把那狐妖給捉住了,人家一撒嬌一示弱,他就又把那狐狸給放了。

消息傳回歸案之後,宗潮差點沒氣死。

——他宗潮是個戀權不愛色的,這一輩子也就原配和繼妻兩個女人,怎麼就有宗湘若這個沒出息的後輩?

宗湘若被罵得縮着脖子,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宗潮白了他一眼,問道:「那位風道長的法術,要多久才能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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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 紅樓]帶領名著人物為人民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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