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手術成功
「原來還有這般緣故。」林如海恍然點了點頭,又提點道,「這件事你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出去之後,切不可胡亂說與人聽。」
本來劉志與張侃二人替他換座位,乃是一片好意,着意巴結林如海。
這事兒就算傳出去了,眾人頂多也就是說四號里的學子倒霉,再羨慕一下江停雲有個好姨丈。
但如果這個時候,傳出江停雲根本無懼鬼怪的事,不但劉志二人討個沒趣,覺得自己好心做了驢肝肺,那個被鬼怪耽誤了考試的學子,也八成會心生怨恨。
——你若和我一樣是個普通人也就罷了,我關係沒你硬自認倒霉。但你明明有對抗鬼怪的能力,卻還要換了號房,不是成心坑人嗎?
江停雲也知道深淺,急忙點頭應承,「姨丈放心,出了這個門,我就再也不提此事。」
林如海柔聲安撫道:「你也不要覺得愧疚,科舉一道除了學問,本來就需要運道加持。那位學子若真有做官的運道,明年一定能考上。」
江停雲點了點頭,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想了。
林如海這才重新露出笑容,說起了正事,「等到七月,就是院試了。以你的學問,考個秀才不在話下。你是放榜之後先回家去呢,還是就在我這裏住着,等考完了院試再回去?」
好傢夥,府試還沒放榜呢,林如海就打算他考院試的事了。
饒是江停雲對自己的水平一向自信,這會兒也覺得臉頰發紅,從心底生出些不好意思來。
「姨丈,還是等府試放榜了再說吧。萬一我要是落榜了,回想起今日之事,豈不是要羞死了?」
林如海哈哈笑道:「你也說了是萬一,看來心裏還是有底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該是你的功名誰也奪不走。」
上頭有人就這點好,哪怕他不用非法手段替你弄個功名,但只要你本事夠,掙來的東西誰也不敢動。
江停雲微微笑道:「還要多謝姨丈的指點,讓我在許多地方茅塞頓開。」
這話雖有幾分恭維,卻也是實情。
他老師趙秀才固然也是個有學問的,但畢竟只得了秀才功名,對於科舉上的一些準備、忌諱和潛規則,自然沒有一路考到探花的林如海清楚。
而且,林如海對他幫助最大的,就是多年積累的答題技巧。
眾所周知,要做對一道題,不必一定要知道正確答案,卻一定要知道怎麼做能得分。
前世江停雲一路從小學考到研究生,也積累了不少答題技巧。但那些技巧在現代應試雖然好用,但換到古代科舉上,就玩不轉了。
不過也因為他有這樣的基礎,林如海對他的提點,就像是順手點破了窗戶紙一般,讓他立刻能舉一反三乃至融會貫通。
落在林如海眼裏,這是有靈氣天賦高,天生適合走科舉這條路,對他越發喜愛,也越肯傾心指點他。
放榜之日很快就到了,一大早便有賈敏安排的小廝到城門口去看榜,根本不用江停雲再多跑一趟。
家裏四個主子都坐在中堂上,卻只有賈敏一人露出焦急之色。
其中黛玉年紀小,對於科舉之事所知不多,只知道表哥好幾天都不在家裏,是去考試了。
但科舉能給一個人的命運帶來什麼變化,她卻是不知道,更不能理解的。
江停雲不緊張,是因為心態好。
府試不比會試,年年都有,以他如今的年紀,便是兩三回考不中也無所謂,全當積攢經驗了。
至於林如海為何如此淡定,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夫人莫急,看榜的小廝很快就回來了。」林如海給賈敏倒了一碗熱茶,「來,夫人嘗嘗這新採的銀芽,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但賈敏卻是沒心情喝茶,推開茶盞白了江停雲一眼,「也不知道是誰考試,你怎麼半點都不知道急?」
江停雲尷尬一笑,剛要解釋,便被林如海截住了話頭,「雲哥兒不緊張,自然是因為他胸有成竹,知道自己一定能考上。」
賈敏微微一怔,雙目灼灼的看向林如海,「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幕?」
江停雲聞言也反應了過來,跟着看向林如海。
先前他只覺得是林如海城府深沉,乃至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被賈敏一說,他才反應過來,林如海之所以淡定如斯,也可能是早知道江停雲考上了。
便在這時,一個小廝氣喘吁吁卻滿面歡喜的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喊道:「中了,中了,表少爺高中第五名!」
林如海捋着短須,露出了淡定自若的笑容。
這個結果是他早就知道,或者說是一手促成的。如今塵埃落定,也算是功德圓滿。
其實,以江停雲的學問,這次考試的名次本該是第二名。
但因着號房鬧鬼一事,林如海擔心他名次過於靠前,會引來有心人的妒忌,多生事端,便在談知府邀請他去看前十名試卷時,暗示談知府將他的名次往下壓了壓。
至於他是如何在謄抄糊名的情況下,還能準確認出江停雲的卷子的。只能說問出這種問題的,都太低估林如海的心智與敏銳了。
雖然他教導江停雲只有兩個月,但卻着重指導了江停雲的應試技巧,對江亭雲答題和寫策論的風格已經十分熟悉。
因而他勿需看字跡,單從最後一篇策論,就能準確地找出江停雲的試卷。
「中了?雲哥兒中了第五名?」賈敏豁然起身,向那小廝再三確認,才歡喜不已的看向江停雲,「雲哥兒,你聽見了嗎?你中了,是第五名!」
江停雲也很高興,他起身朝林如海夫婦行禮,「這段時日,還要多謝姨丈的點撥和姨母的照料。」
賈敏歡喜道:「好孩子,這都是你讀書用功的緣故。也不枉你母親含辛茹苦,獨自將你拉扯大。」
小黛玉雖不明所以,但見父母和表哥都很高興,她也歡喜起來。
還是林如海老成持重,待他們歡喜之情稍退,便道:「雲哥兒府試高中,很該派人回去給三姐姐送信,一來讓三姐高興,二來也讓她放心。」
而後又笑着問江停雲,「怎麼,如今你可想好了吧?」
江停雲連忙道:「姨丈一番好意,外甥怎忍辜負?我這就給母親寫信,一是報喜,二是表明母親暫不回還,等院試考完了再說。」
反正院試的地點也在揚州,他既然跋山涉水地來了,乾脆一併考完了再回去,也省得來來回回在路上耽誤工夫。
再者說,如今考也考完了,榜也看完了,他也該收斂心神,全力幫助長生恢復正常了。
這中間至少也得兩三個月才能建功,去掉這兩三個月,等他回到家裏,怕是喝上一盞熱茶就得重新啟程來揚州。
聽說他要在家裏多住幾個月,賈敏更是十分歡喜,轉頭便找了布莊的人來,說是要給一家子做夏衫。
江停雲被幾個女裁縫拉着量了半天的尺寸,脫身之後就繼續研究那造畜之術的破解之法了。
因而他絲毫不知道,因着他生得白凈俊俏,偏又英姿勃發,賈敏和幾個女裁縫靈感爆棚,給他裁了許多顏色艷麗的衣裳。
藥膏的事林如海已經辦妥了,江停雲將那治療之法在心裏模擬了許多次,又逮了幾隻老鼠青蛙練習剝皮去膜,確定自己手不會抖了之後,便親自帶人清出一間靜室,又用最烈的燒酒消了毒。
「長生,你怕嗎?」
江停雲蹲在長生面前,直視他的眼睛。
此時長生被賈敏養了幾個月,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話,明白一些簡單的道理了。
他知道自己此時的狀況是不正常的,而眼前這個哥哥可以讓他變得正常,他也想變得正常,可以像玉兒姐姐一樣,跟着哥哥出府去玩耍。
「不怕。」長生堅定的搖了搖頭,「我……相信……哥哥。」
霎時間,江停雲覺得,自己肩上本來就很重的擔子,又加千鈞之力。
「你放心,哥哥一定會治好你的。」江停雲似乎是在安撫長生,又彷彿是在給自己打氣。
摸了摸長生的頭,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對一旁的老大夫說:「吳老先生,等會兒就拜託您老人家了。」
「不敢,不敢。」吳大夫捻須笑道,「今日能得見如此奇術,老夫已然平生無憾,還要多謝小公子呢。」
這個時代,大多數人有了獨家手段,都愛敝帚自珍,生怕別人學了去,就斷了自己的生路。
江停雲可沒這種想法,他也不靠這個吃飯,聞言只是嘆道:「小子只盼更多的人學會這法子,將來若遇見像長生這樣的可憐孩子,能多些人有手段解救。」
吳大夫肅然起敬,朝他鄭重施禮,「公子高義,老夫佩服!」
江天雲直道慚愧,「吳老先生,咱們這就開始吧。」
隨着吳老先生一點頭,江停雲將長生抱在整潔的手術台上,喂他喝了一碗特製的強效麻沸散。
就算是現代做手術,全麻的危險性也很大,一個弄不好,病人就會醒不來。
但這也沒有辦法,那狗皮沾滿了長生的全身上下,若不全麻必然會痛苦萬分。
真正上了手術台,江亭雲才發現,自己竟然出奇的鎮定。他剝皮吳大夫敷藥,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這場手術一直做了一個半時辰,直到日暮西山,兩人才合力用繃帶將長生纏了個嚴實。
吳大夫長長舒了口氣,一邊擦汗一邊說:「接下來,就是防止傷口潰爛,以免引起發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