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合照

第 50 章 合照

第五十章合照

臨近高考,反而很少有人去關注黑板上的倒計時,似乎不去看,這段時光就永遠也不會有終止。

突然陷入感性的老蝦托着下巴如是對崇星說。

「永遠也不會有終止......的備考時光。」崇星抬起頭,望着黑板左上角,「那還挺恐怖的。」

蝦片:「反矯達人今天也完成指標了呢。」

崇星滿意地抿起嘴:「有你是我的福氣。」

「滾啊!(ノ「Д)ノ」

這天下午,學校安排高三全體師生拍畢業大合照,拍完直接放學,不用上晚自習。站位用的藍色鐵架早已搬到教學樓前,攝影師正在忙前忙后地調適設備。

操場上,還有兩個班級在上體育課,此時已經原地解散,圍着這片區域閑聊了起來。

老班收回眺望操場的目光,站在講台上,耐心安撫大家:「先不着急,等廣播通知再動。」

「尚郝嘉,把你那大腦袋給我扭回來!」話音未落,廣播便「滋啦滋啦」地響起來。

老班指了指他,估計是回來再算賬的意思。

「好了,全體起立。」老班囑咐道,「互相整理下衣服,頭髮,都精精神神的。」

崇星站在班級隊列里,隨着人頭聳動的隊伍,慢吞吞地走下樓。按照身高,同學們依次走上鐵架,向淵正好站在崇星身後,站定時,還用手指不經意地碰了下他的肩膀,好像只是不小心蹭到。

崇星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頷首,心領神會地噙起了嘴角。

四十來名學生排成一段整齊的扇形,攝影師扶着三腳架上的相機,一再強調:「不要亂動,注意笑容。」

根據之前拍劇照的經驗,崇星的眼神直接越過相機鏡頭,落在了攝影師的帽檐上,臉上則是平淡又從容的笑容。

向淵低頭瞥見崇星的側臉,也罕見地露出了鬆弛的表情。

前排的班長虞城,臨倒數前一秒,還在幫旁邊的學習委員整理衣領。兩人的小拇指,在鏡頭按下的瞬間,勾在一起。

老蝦站在兩人斜上方,笑得很憨,勉強稱得上可愛。

「三二一」的倒數,瞬間的停格,風吹起衣角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咔嚓」一聲,他們穿着校服的模樣被完整記錄下來。

拍完畢業照之後的日子彷彿按下了倍速鍵。這一周已經是他們最後在學校上課的時光了。最後一節課,是老班的數學課。

對完最後一張模擬卷的答案,距離下課還有二十多分鐘。

講無可講,索性收起東西,來場一對四十的談心。

老班以他四十多快五十年的人生為模板,說了許多經驗之談,講到最後還是免不了繞回幾天後的考試上:「來路不由己,未來尚可期。就算緊張也沒關係,希望你們能記住此刻的戰慄,不忘初心,勇往無前。」

隨着話音落下,最後一陣下課鈴聲在校園裏響起。

人群漸漸如潮水般退去,校園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在打掃狂歡之後的慘狀。崇星和向淵只參加了撕書活動的開頭,大合唱開始之後,便一起溜到了操場。

遠處不斷傳來的悠揚歌聲成為兩人模糊的背景音。

操場上一個人都沒有,崇星大方地牽着向淵的手,沿着林蔭小路邊走,邊問:「你緊張嗎?」

向淵誠實點頭:「有些。」

崇星眉梢微挑,頗為意外地看着他:「真難想像。」

「因為想到你可能會緊張。」

「切。」崇星笑着攥緊了向淵的手,狀似無意地提到眼前,第不知道幾次地問起:「你這裏,真的不疼了嗎?」

向淵抬起空着的那隻手,撂在崇星頭上,不輕不重地揉了兩下,第不知道幾次地回答:「嗯,不疼了。」

崇星望着他手腕上的疤痕,喃喃自語道:「都過去這麼久了,是應該不疼了吧......畢竟連那個人都死了,應該連心裏的傷都能治癒幾分了吧。」

前幾日,向淵從父親口中得知崇星的父親在獄中去世的消息。他留心觀察了幾天,見崇星並沒有什麼異常反應,也就沒主動提及。

如今抓着他的手腕,主動說起這件事,想必當年的事情對他還是有影響的。

一條傷疤,連接着過去與現在。舊時光的人事物已經遠去,心裏的創傷就一定能治癒嗎?

「早就不疼了,不信你聽?」向淵將他兩隻手拉在一起,緊緊捂在胸口。

崇星怔愣了下,隨即感受到手掌心傳來的,強而有力的心跳。

倆人距離很近,即便克制,也總有不受控的信息素飄出來。

一股薄雪草,一股冷杉木。

興許是被那香氣迷暈了頭,崇星邊感受着胸膛傳來的溫暖,邊俯身低頭,將輕吻垂落於他腕骨上淺褐色的傷疤。中文網

如羽毛般輕撫過肌膚,卻讓向淵心頭震顫了許久。

越來越濃的杉木香包裹住了崇星的臉頰,熏得他臉色嫣紅。

崇星將手抽回一隻,蓋在臉上,後知後覺的羞恥讓他忍不住想要逃離向淵的視線,另外一隻手緊跟着想要抽回。

向淵顯然不會如他所願,手上稍一用力,便又把人拽回身邊,牢牢抱住。

兩人在樹蔭的遮掩下,隱秘地抱了一會兒。

向淵的下頜抵在崇星的頭上,突然說道:「如果此時此刻我依然是個平凡的Beta,我不會多看你一眼,多想你一秒,你或許不應該與我在一起。」

崇星聽得心裏不是滋味,稍稍鬆開環在對方腰側的手,與向淵面對面,說:「如果此時此刻你就是個平凡的Beta,我依然會選擇你,走向你,然後對你說,向淵,我喜歡你。」

「真的很喜歡。」

風霎時喧囂,捲動着周圍的樹葉,沙沙作響。信息素的味道與風裹挾在一起,轉了幾圈,便四散無影,周圍再無多餘的氣味。

他的眼神認真而明亮,與兒時別無二致。這一道目光,彷彿從遙遠的舊時光飛越而來,投到向淵心中。這一瞬間,他彷彿真的與那個童年的自己告了別。

*

高考當天,向阿姨特意起了個大早,為倆孩子烹制愛心·營養不均·沾點迷信的早餐。

向淵拿着刀叉,與餐盤裏的兩個荷包蛋和一條培根面面相覷,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來自親媽的詛咒。

崇星坐在桌對面,剛抬起頭便瞧見老木頭一副死人臉,與荷包蛋大眼瞪小眼的畫面。

他捂着嘴側過頭,肩膀不禁抖了兩下,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向阿姨又從廚房探出個頭,大聲問道:「兒子啊,你們考試滿分多少?」

向淵將目光從崇星忍笑的臉上收回,默默回答:「750。」

「誒呦,那正好。」向阿姨聽見回答,忙不迭地從廚房拿出七個盤子,只見每個潔白如新的餐盤上,都正好擺着兩個黃橙橙的荷包蛋和一條煎得微微捲曲的培根。

加起來,正好700分。

這下崇星徹底忍不住了,眯起漂亮的眼睛,笑着問:「阿姨,那剩下的50分呢?」

向阿姨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朝崇星支了支下巴。

「別擔心,阿姨還做了幾個10分兒的,一會兒就端上來。」

「好。」崇星笑得直流眼淚,「哈哈哈——」

向淵抿起嘴,不動聲色地將700分擺到崇星面前:「別光笑,抓緊吃。」

「?」崇星愣愣地抬頭,指着自己,「都我吃?」

向淵平靜點頭,順手拿過桌角的番茄醬,還挺貼心地為他開了蓋:「給,省得膩。」

崇星:「......」

第一天考試結束的傍晚,崇星還在拉着向淵回味早上的750分大套餐。雖然最後是向淵吃得比較多,但某位少爺還是慘兮兮地說自己吃太撐了,胃不舒服。

向淵邊幫人複習明天要考的科目,邊給人揉肚子,時不時抽查幾條知識點。

倆人懶懶地窩在床上,崇星閉着眼睛半靠在向淵支起來的大腿上,偶爾開口回答一句,感受着小腹上傳來的時輕時重的力道,溫暖的熱度,規律的動作,這讓他很快有了睡意。

身下床墊柔軟,身旁氣味熟悉。

此刻,崇星不禁產生一種錯覺,好像他和向淵已經這樣度過了很久,久到從出生至老去。

向淵單手拿着書,姿態放鬆地倚靠在床頭,問到下一個問題時,卻遲遲沒得到回應。他垂眸往懷裏看,果不其然看到一張熟睡的側臉。

合上書,側身放到床頭柜上,動作小心地將人放到枕頭上,蓋好被子。

崇星睡相挺乖,長而濃的睫毛安靜覆著,手無意識地攥着向淵的衣角。

向淵注視良久,終是沒忍住,俯身偷親了一下,隨後淡淡地笑了起來。

高考結束這天,三人組約好了一起去網吧包宿,勢要玩它個轟轟烈烈,不死不休。估計抱着這個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以至於崇星推開網吧的門,除了感嘆空調真涼以外,就是在和認識的人打招呼。

學校附近的這個小網吧幾乎被成華高中的學生包了場,不知道的還以為學校組織了什麼活動。

向淵和老蝦正在前台開機器,崇星隨手上交了自己的身份證后,便開始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擼貓。

貓是網吧養的大橘,偶爾流浪,偶爾定居,只有困了或者餓了才會回來。

此時被崇星擾了清夢,正十分不爽地扒開一隻眼睛,琥珀色的貓眼將眼前的少年狠狠瞪着。崇少爺大大方方地瞪回去,手上擼貓的動作卻不見收回,反而挑釁似地加大了力道。

一人一貓正僵持着,就聽不遠處有人喊了崇星一聲。

崇星收回手,抬頭一看,原來是裴青舟正拿着碗泡麵從包廂區出來。

瞧那架勢,約莫也是奔着熬通宵來的。

崇星站起身,不由打趣道:「呦,學生主席也來網吧啊。」

裴青舟端着泡麵,姿勢稱不上帥氣,卻仍不落下風:「高嶺之花都能來呢。」

崇星手一揮,面上露出嫌棄的表情:「別噁心我。」

這時,前台小姐姐問向淵:「有位置但不連座,可以嗎?」

「我這包廂有位置。」裴青舟接了句。

蝦片聞聲而來,掛在崇星肩膀上,樂呵呵的:「我們仨人,主席方便拼個包廂嗎?」

裴青舟:「正好缺你們。」

崇星轉頭看了眼向淵,用眼神打了個問號,向淵點了下頭,崇星便順着台階,領了裴青舟的好意:「太會說話了裴主席,一會兒帶你上分。」

「那就有勞了。」裴青舟輕笑了聲,紳士地讓開過道。

路過裴青舟時,崇星瞥見他眼底的笑意,總覺得這隻老狐狸沒安啥好心。

一進包廂,果然不出所料。

「泡個面也這麼慢!」

埋怨的話語還未落地,許之航扭頭便對上崇星的視線,徹底愣住了。

崇星瞄了眼屏幕:「6,快被龍拍死了。」

聞言,許之航立即回神,將注意力黏在了屏幕上。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上一秒他和裴青舟還因為崇星吵了架,下一秒那誘因就出現在了眼前。

始作俑者姍姍來遲,端着碗熱氣騰騰的泡麵,放到許之航的電腦桌前:「怎麼樣?心心念念的人給你叫過來了。」

他說話聲不大,卻也不是什麼悄悄話。

向淵抬頭:「?」

「閉嘴。」許之航低聲強調,「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裴青舟瞧他那副氣急的模樣,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知道了。」

許之航匆匆吃了泡麵,五個人一起開黑。經過一小段波折,氣氛也好了起來,就這樣看似平平淡淡,沒什麼特點地度過了高考結束后的夜晚。

凌晨兩點,崇椿的電話打到了崇星的手機上。

剛結束一局遊戲,崇星拿着手機出了網吧,藉著街邊昏黃的路燈接聽電話:「未來影後下戲了?」

「嗯,考得怎麼樣?」崇椿聲音里有說不出的疲憊,竟然連崇星的玩笑都沒反駁。

「還可以。」崇星單手插着兜,球鞋不由自主地磨蹭着地面。

網吧的門再次被開啟,有幾束冷光從門縫漏出。崇星順着聲音看過去,是向淵從裏面走了出來。

伴着光,冷杉中夾雜着網吧里的煙味。

高大的身影來到身邊站定,也不說話,只勾起崇星插在兜里的手,默默握在自己兜里。

崇星無聲地笑了起來,眉眼微彎,淡色瞳孔里有細碎的光點。

又交代了幾句自己的行程,並叮囑崇椿注意身體后,電話便掛了。

倆人在門外多待了會兒,倒沒聊什麼,只是手一直牽在一起。門內躲着的蝦片終於看不下去,探出頭來喊道:「別膩歪啦,快回來!遊戲開啦!」

*

成華高中的畢業典禮是在出成績的兩周后,向淵的軍校錄取和崇星考的Z大都屬於提前批次,錄取通知書已經郵到了學校。

其實畢業典禮就是走個形式,不是非要穿校服。

但兩人約好了要一起再穿一次校服,算是為畢業增加的儀式感。

老班看到兩人時,不由一樂:「品學兼優,不錯。」

他將錄取通知書分別交予二人手中:「都能考上這麼好的大學,真算是早戀典範了。」

「?」崇星愣了下,「我可滿18了老師。」

向淵收下通知書,淡淡吐槽道:「這是重點?」

畢業典禮到尾聲,會有合影環節。向淵的父母、哥哥,還有從外地趕回來的崇椿都來參加了。往常都是由向阿姨來充當的慈愛角色,今天讓向父演繹了一回。

他將寓意着「前途光明,一路向陽」的向日葵花束送到向淵懷中,滄桑的聲音里有說不出的自豪:「兒子,畢業快樂。」

倆人身穿校服,手捧着鮮花,在雙方家屬的注視下,於載滿回憶的校門口前留下合照。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他們的雙肩緊挨着彼此,交換溫柔和笑意。

「一、二、三——」

校服定格於此,未來才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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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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