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個沒名沒號的宦官和一個陰毒潑婦
突然一陣尖利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對話,是墩三的聲音。
隨後鍾黎覆手而來,不染纖塵的白色大氅和絕色的面容,與屋裏五大三粗的將士格格不入,但只有陸霜知道,這傢伙的身子才不像他容貌那般的嬌弱。
陸霜跟鍾黎對了個眼色,又坐回老爺椅上,兩腿往桌上一架,也不說話。
南河縣令樂道:「大人,廠公大人,監官大人,您快管管這婆娘。」
可不曾想,下一秒鐘黎嘴裏雲淡風輕地飄出三個字:「管不了」
「管不了?!」
南河縣令翻臉比翻書還快,立刻把對東廠閹人的鄙夷表現的淋漓盡致,「呵,也是,一個宦官能有多大能耐?!」
鍾黎走到陸霜側邊的客椅上坐下,才命令道:「墩三,掌嘴。」
南河縣令:「!!!」
墩三幾個響亮的巴掌下去,南河縣令腫了半邊臉,卻還是倔強道:「上頭說了,東廠少督主會親自來幫本官,你一個小小東廠監官,走着瞧吧!」
陸霜蹙眉,做作地掏了掏耳朵。
少督主?陸霜活了兩世,都對這位東廠少督主是空有耳聞,前世少督主掌權后,她已經是個深閨婦人,只是聽說他不愛以真面目示人。
少督主會管他個芝麻縣令?也就陳謹弈還當他是碟子菜吧。
南河縣令見無人搭理他,面色上很是掛不住,正欲破口大罵,外頭傳來砸門聲。
是陸霜帶來的糧食不夠分,引起了災民哄搶,雲嵐算了算時間,估摸着狗頭縣令已經被控制住了,就和災民們說她家主子已經讓縣令開倉放糧了。
近半成的災民已經圍堵到縣府前門哄鬧。
「不是說開倉放糧嗎?」
「開門!開門啊!」
「莫不是又在騙我等,非要讓我們南河百姓都死絕嗎?!」
罵聲傳進來,陸霜對着南河縣令道:「開倉放糧啊,大人。」
「你!你散播謠言!本官什麼時候說過開倉放糧!整個南河縣都沒有糧了。」
「那到不一定,沒準是你記錯了。」
陸霜說完咧嘴一笑,笑得縣令心裏發毛,隨後她對鍾黎說到:「監官大人,民以食為天,百姓都找上門來了,不如開門讓他們自己進來找糧吧,免得他們說縣令大人騙人,會有損大人名聲的。」
「言之有理。」
鍾黎起身親自去開門。
「你敢!你個天殺的宦官!還有你這不知好歹的臭婆娘!我南河縣何時輪到你們來做主了?!」
墩三又甩給南河縣令一個大嘴巴子。
縣令蔫了聲,心下覺得大不了就當強盜入室了,誰知陸霜走到他面前,眼底帶着幾分狠歷,道:「大人府邸中,怕不止是藏了糧吧。」
「什……什麼?」
「臭婆娘你說什麼?!」
此話一出南河縣令是真的慌了,明明是大冬天,額上卻滲出細密的汗珠來。
確實不止藏了糧…還藏了…人!
陸霜本也不知道這件事,此事是從昨夜被活捉的那人嘴裏聽來的,也就是剛才被五花大綁着當人證的男人,叫端子。
他透露說南河縣令府邸內,有專門藏女子的密室,而他的妹妹,失蹤后至今不知去向,他懷疑縣令卻無法接近那個密室求證。
南河縣一片渾水,根本沒有王法可言。
終於,此次京城來的陸霜,人還未進縣就被縣令針對,甚至趕盡殺絕,他意識到能治理南河的人終於來了!
於是端子找準時機投降,讓自己被生擒,好說出南河縣令的臟事。
縣令見陸霜陰笑着,不回他的話,緊張地不斷吞咽口水。
如果只是一般的拐賣囚禁女子,他一個無法無天的狗官何至於如此緊張?
陸霜眯眼,若是好色,狗頭縣令大可多納幾個妾,只怕是這件事,是條能往上牽扯的長線。
她收了臉上的陰冷之色,轉頭對着鍾黎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監官大人,還請你多多相助哦。」
看着陸霜臉色轉變對自己笑,雖然那笑眼中有着小狐狸般的狡黠,鍾黎還是覺得心頭一軟。
「好。」
狗頭縣令:「……」
明明他接到消息說東廠少督主親自來幫着他的…
結果呢,他被綁在柱子上,看着東廠一個沒名沒號的宦官和一個陰毒潑婦在自己面前眉來眼去,商議怎麼聯手查辦他!
外頭百姓亂作一團,撞開了糧倉一通瘋搶,南河縣令一邊肉痛得不行,一邊腦子亂鬨哄在想為什麼少督主沒來。
突然他感覺身上有些發癢,原是陸霜把自己的小手伸進他衣裳里摸索着什麼?
「你幹嘛!你…你個臭婆娘,女流氓!」
陸霜感覺重活一世,到哪都背了個「女流氓」的名號。
「對你耍流氓?你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言外之意就是,鍾黎的美顏還是值得讓人耍耍流氓的。
「鑰匙在哪?」
縣令嘴硬:「聽不懂。」
「藏人密室的鑰匙。」
「不知道。」
陸霜又打算去扒南河縣令的衣裳。
「我來」,鍾黎上前一把握住陸霜的小手移開了去,把自己的大掌伸到南河縣令衣裳里翻弄。
南河縣令想死的心都有了。
當著下屬的面被綁着摸,女人摸完太監摸,奇恥大辱,世間怎會有如此奇恥大辱!
鍾黎摸了半晌,終於才他胸口最里側的衣衫里逃出兩把鑰匙。
一把小的是糧倉的,已經用不到了,一把大的鑰匙足有鍾黎手掌那麼長,一看就是密室所用。
陸霜抽走鑰匙,道:「多謝監官大人!」
她又解綁了端子,壓着他帶路,端子在南河縣令手下幹事已有多年,知道密室的大概方位。
鍾黎遠遠跟在陸霜身後,穿過哄鬧的災民,又繞過幾處平屋,才府邸的最深處,只有一口枯井。
「這兒?」
端子應聲:「嗯,我確實見過很多女子被往這裏帶。」
「井裏?」
「不確定了。」
陸霜猶豫了一下,決定下井看看。
不等端子找繩索,她直接縱身一躍,輕盈地着地。
井底滿是半人高的雜草,乍看並無異常。
陸霜疑惑地在井壁上踢了幾腳,突然踢到一腳空洞。
「有問題!下來。」
陸霜撥開半人高的雜草,是一條可以讓人彎身通過的窄道,往裏幾步路逐漸變寬,緊接着是一個玄鐵的大門。
門外弄出了動靜,於是門內隱隱有女子的哀哭傳出。
陸霜有些緊張,但還是拿起鑰匙轉開了鎖芯,鐵門被用力推開,裏面女子的哭求聲愈發清晰。
不僅如此,裏頭還傳來了一股十分違和的藥味。
門被徹底推開,陸霜和剛下井的端子都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