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郁齊光和史霜客安置在距離車馬行不遠的客棧。
此時整個泉州幾乎都叫學子們佔據了大半,他們來時,處處都可見摩肩擦踵,不同口音的考生們。
姜青檀被人撞得團團轉,目瞪口呆:“好多人啊……”
郁齊光邊避開人,邊扭頭道:“當然了。整個幽益的院試考生都聚集於此,足有上千人咧。所以,這住宿費用也是水漲船高。”
“虧得我和史兄早早請假過來預訂,也是我們運氣好,不然這後面兩間房都不一定能搶到呢!”
“怎麼不見史兄啊?”
“今日人多,也少不得小偷小摸的人,史兄就留在客棧看顧。順便準備水食等物,也好帶入考場。”郁齊光嘆道,“就是吃食等物最近也是漲價頗高。”
他都要囊中羞澀了。
“我姐做了好吃的罐頭吃食,等會分些給你們。”姜青檀主動道。
聞言,郁齊光眼眸一亮,“那敢情好。我最近天天干吃饅頭都快吃吐了……”
雖然有史家嫂子給配的乾菜醬,但到底乾巴。
有了之前的經驗,現在郁齊光找客棧也不會刻意為了省錢,而忽略了安全。
客棧找的是既優惠又掌柜小二都負責的。
郁齊光帶着兩人在櫃枱前登記后,就帶着兩人上了樓,指着走廊盡頭的房間道,“這就是黃字五號間,我和史兄住在隔壁四號間。”
正說著,房門驟然打開,史霜客聽到動靜,從裏面走出來。
“沈兄,姜兄,你們可
算是來了。一路辛苦了!”
“史兄。”
沈雋意見了禮,“此次多虧史兄先行,才能在如此盛況下得了安身之所。”
“哎,咱們還講這些客氣話。你們且快些將行禮安置,晚些我們下樓去吃飯。”史霜客道。
沈雋意和姜青檀回房將行囊撇下,又拿了姜映梨做的兩罐肉醬,分別送給郁齊光和史霜客手中。
姜映梨這回做的是的滷肉醬,是將五花肉燉的爛爛的,再加入姜蒜和乾菜,又放入了辣椒。
未免味道變壞,不曾放絲毫水。
故而看起來紅彤彤,又油汪汪的,讓人頗有食慾。
夾在饅頭裏吃,更是一絕。
兩人自是歡欣。
大廳里處處都是人,但史霜客等人在客棧住了幾日,加上郁齊光是個擅交際的,早已混得熟悉,就提前預留了個小桌。
輪到點餐的時候,史霜客和郁齊光是想好好在考前吃頓,但輪到沈雋意時,他只點了一份烤地瓜和幾個水煮蛋。
“阿雋,雖說現在價格是貴,但咱們四個人好歹吃兩盤小炒分一分。待得明日入考場,就得在裏面吃住好幾日,甚是辛苦。”郁齊光傻眼。
沈雋意淡淡道:“考前吃些清淡飽腹即可。以外等考完再慶賀不遲。”
聞言,史霜客也頗覺有道理,“那我也要一樣的吧!”
小二剛上了餐食,廳內突然起了些騷動,然後就見眾人都統統往外走,幾人還有些茫然,就有人推搡間撞到了幾人的桌子。
“對
不住,哎呀,這不是沈雋意嗎?”
抬頭就看到眼前的四人,顯然是互結的,其中還有個熟悉的人,赫然是莫斂舟。
莫斂舟穿着青色的直綴,整個人很是安靜低調,聽到這話,略略抬眼,就對上桌上幾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對上沈雋意的,對方很快就移開了視線,他不由撇了撇嘴。
說話那人的視線掃過桌面,笑道:“你們怎麼吃那麼寒酸啊?走,去隔壁酒樓。”
“我們已經點好了。”
“哎呀,這些東西有什麼好吃的。我跟你們說,隔壁酒樓可是泉州的一絕,現在世子殿下包下了酒樓,專門請咱們雲麓書院的同窗前去。”
“世子殿下?”姜青檀驚詫,“平陽世子他不是早過了院試嗎?緣何……”
“世子殿下是專門來給咱們們接風洗塵,打氣鼓勁。這可不,大家得了消息,都趕緊過去了。”
這人話還沒說完,莫斂舟已經轉身往外走,他只能邊跟上,邊回頭道:“你們也趕緊,可莫要落了世子的臉面!”
郁齊光驚愕,忍不住掐指算算,“真豪氣啊!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史霜客卻扭頭問幾人,“那咱們過去嗎?”
姜青檀看向沈雋意。
史霜客和郁齊光都看了過去。
沈雋意麵色平靜,“我晚些還想溫溫書,就不去了。”
聞言,郁齊光忍痛頷首,“那我也不去了。阿雋說得有道理,這此去多少學子,總是得寒暄,難免費時,還是安靜溫
書為上。”
姜青檀自是跟着沈雋意的。
史霜客卻有些憂慮,“但會不會惹惱世子?”
郁齊光有些猶疑。
姜青檀忍不住道:“難道這次來的每個人世子都能認識不成?怎麼可能專門惦記上咱們沒去。我看不去最好,免得還得聽些風涼話。”
而凌降曜還真專門惦記着沈雋意。
他站在酒樓三樓憑欄處,居高臨下地望着樓下魚貫而入的學子們,看着眾人都在小二的引領下入了二樓正堂。
他淡淡道:“都來了?”
“回世子的話,奴才幾個客棧的學子都通知了,離得遠的,奴才還專門派了車前往接送。”
凌降曜抬手捏着下巴,看了會兒,等都入座得差不多了,他才施施然道:“下去。”
凌降曜素來是個奢靡愛享受的,既是請客,自沒有寒酸的道理,上的菜足足十道,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硬菜。
對於這些短途跋涉而來,飢餓交迫的貧寒學子們而言,這就像是一頓甘霖,少不得對凌降曜感激。
凌降曜下來時,自是惹得一群人吹捧感激。
凌降曜並不耐煩應付這些,但看在眾人未來都是年輕有為的學子,自也就壓抑着性子應對了一二。
“世子殿下特地趕來為我等鼓氣,實是仗義仁德啊!”
“你等與我皆是同窗,我無法做其他,只能以薄酒薄菜略表心意,以賀眾位都能在此次眾勇奪魁首,大展鵬翅,成為朝中未來肱骨。”
“好好好!”
等到凌降
曜講完話后,眾人鼓掌完畢,就開始埋頭苦吃。
凌降曜粗粗看了幾眼,略微蹙眉,看向一側的姜青榕,“怎生沒見到沈雋意?不是說他住在隔壁嗎?可通知了否?”
他自不是隨意選的酒樓,而是因為早就打聽過郁齊光訂了隔壁的客棧。
郁齊光和沈雋意交好,又互結了,自是要住一塊兒的。
姜青榕一愣,心虛地移開視線。
“這……”
他忙着應酬,還真沒注意沈雋意。
剛才與沈雋意說過話的那位學子剛好此時坐在一側,聞言,他忙側頭道:“沈雋意與我們同住在隔壁,我們出來時與他提了嘴。”
聞言,凌降曜嘴角略微一沉,“他這是不願給我薄面了!”
那學子剛要說話,被莫斂舟一拉,只能又住了嘴,埋頭吃飯。
凌降曜心中不悅,覷向姜青榕,喝道:“還傻站着幹嘛?”
他此次這場戲就是為沈雋意設的,若是沒了主角,還如何唱?
姜青榕被當眾喝得下不來台,卻也不敢反駁,只能頂着曾經同窗的視線,忍着羞辱退出去找人。
等退出了酒樓,他抹了把臉,神色發狠,快步衝進大廳。
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廳並不見人,他只能又去尋掌柜,問明了房間后,他三兩步竄上去,拚命拍門。
“沈雋意,你給我出來!出來!”
門驟然打開,他險些就掉了進去,待得站穩身子,就看到姜青檀抬起下巴,覷着他。
“幹嘛?”姜青檀不高興
地拖長嗓子。
姜青榕被他這態度氣得咬牙切齒,“我是你大哥,你怎麼跟我說話的!”
姜青檀掏了掏耳朵,“雖然我姓姜,但跟你已經一家了。所以,你也不是我大哥了。”
“你——”
“你就是來擺這些無聊的架子嗎?那我關門了。”姜青檀冷着臉,懶得跟他掰扯,剛要關門。
姜青榕強行按住房門,恨恨道,“誰找你,我找沈雋意。讓他給我出來!”
“你說出來就出來?那我姐夫豈不是很沒面子……”
眼看着兩人要像是市井小販吵起來,沈雋意倍感頭疼,走到門口,淡淡道:“何事?”
見到正主,姜青榕抬起下巴,“沈雋意,為何世子邀請你去酒樓用膳,你竟不去。莫非你已經目中無人到連世子都不放在眼中了?”
沈雋意並不理會他這扣帽子,冷冷淡淡道:“多謝世子好意,我已經用過晚食了。”
“世子讓你去,你還敢推拒?”
旁邊的門霍然打開,郁齊光不耐煩道:“難道牛飲飽水,還得強按頭再飲不成?”
“我說姜青榕,你停學后給世子當狗腿子,現在倒是當得很威風八面啊!我看你也別科考了,乾脆就賣身到世子名下,以後興許還能闖出一片天地。”
“不,你這樣的更合適去宮裏當小黃門吧?就是年紀太大了,恐怕宮裏也不會要你。哎,真是耽擱了你的才能啊!”
郁齊光噼里啪啦一通,愣是將姜青榕罵得臉色從青
黑變成了紫肝紅。
“你——你個彘兒!我殺了你!”
姜青榕長那麼大,就算再受委屈,還真沒碰都罵他這般狠的。
作為一個讀書人最恨一身抱負無發伸展,只能當個被呼來喝去的僕從。
作為一個男人最厭惡的莫過於被當閹人,從此以後斷子絕孫,叫人恥笑。
而今郁齊光毒舌到全給罵進去了。
這讓一貫清高自傲的姜青榕如何受得了。
一瞬間,他都忘記了目的,只想撲上去撕爛了郁齊光。
郁齊光可不是曾經受傷的沈雋意,他幾乎是立刻下意識就抬腳踹了姜青榕的肚子,將他踢了個人仰馬翻。
這還得了,姜青榕爬起來后,就失去理智撲殺上來。
到了最後,兩人打架就像是婦人,扯頭髮咬耳朵都用上了,還是掌柜喊了幾個身強力壯的護院幫着拉開的。
姜青榕滿嘴鮮血,恨道:“沈雋意,我這輩子與你勢不兩立!”
在他看來,兩人是好友,郁齊光的錯,就得安在沈雋意頭上。
郁齊光捂着耳朵,手裏還扯半縷帶血的頭髮,“我打罵你,你怪阿雋作甚?姜青榕,你是腦子被打壞了嗎?”
姜青榕移開眸子,狠狠盯着他,陰惻惻道:“你以為你逃得了嗎?你們與沈雋意交好,都不會有好下場。”
姜青檀氣得舉起拳頭,“你再咒我姐夫,我定不饒你。”
姜青榕一噎。
姜青檀是小混混出身,他能跟郁齊光打個平手,但對上他就不一定能討個好
了。
他自認輸人不輸陣的罵了一通,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世子殿下不會放過你們的!”
郁齊光啐了口,突然覺得有些怪,“他那話……是不是很熟悉……”
姜青檀:“……啊,好像……”
史霜客也覺得不對勁,“……似乎是。”
這不是經典的某家家僕被欺負,告狀主人前,放的狠話嗎?
沈雋意:“……先給齊光清洗下傷口,我去拿傷葯。”
於是這段插曲就很輕鬆地揭過了。
至於姜青榕跑回去,如何跟凌降曜挑撥離間一通,他們並不關心。
現在更重要的是院試。
但饒是如此,幾人還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生怕被陰了。
翌日進考場時,很是風平浪靜,防備中的設計都不曾有。
就是其他學子看他們的視線頗有些的怪異,甚至連以往還算交好的同窗,搭話時都有些冷淡。
好在幾人也沒在意,而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考試上。
沈雋意這次運氣不大好,被安排在了恭房附近,氣味不大好聞,他並不在意,而是仔仔細細地檢查完屬於自己的小屋棚。
隨後,考試的鐘聲就響起了。
院試持續三日,沈雋意這回沒有選擇提前交卷,也沒有選擇只考一場。
但考場上卻發生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考場的恭桶數量不夠。
甚至,沈雋意所在的恭房處,從頭到尾就沒停歇過,來來往往都是人,甚為吵鬧。
沈雋意熟練地扯下布條,塞在耳中,專心繼續答
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