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 棘手的資深調查員
「
任千凝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壓制的一天。
事實上,她曾經也被人在法庭上壓制過,不過那都是面對一些優秀的律師。
可現在,她居然被一個她認為的菜雞律師給壓制了。
不過說起來,在那些優秀的律師眼中,她也是菜雞檢察官。
不能忍!
這種事那是萬萬不能忍的!
為此,任千凝知道,必須要傳喚更有壓迫力的證人了。
「我方傳喚新證人!」
既然火鍋店的員工搞不定,那麼新證人必須得是……
法庭大門緩緩打開,隨後一個眼神凌厲,兩鬢微微發白的男人走上法庭。
男人一身棕色西裝筆挺,坐上證人席之後,眼神不自覺的瞟向周平安的位置,瞳孔之中浮現一抹冷意。
陪審團和聽證席,不少人都被這股冷意和凌厲的氣息所懾,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哦,這是一位調查科的資深幹員!」
看到普通人下意識低頭的行為,坐在聽證席上的張益,立馬反應過來。
他朝身邊看去,一側的沫沫和夢落也都小心翼翼低下了頭,不敢與證人席上的那位對視。
反倒是另一側的翠西、齊正天和羅老師三人,沒有一點怯場的意思。
這就已經很明顯了,普通人都攝於證人身上的氣勢,自認為自己弱了對方一籌。
可經驗豐富的法律工作者,自然不會懼怕這一點,也就不會受到影響。
可翠西,理論上來說,只是一個女僕,為什麼也不受影響呢?
張益有些好奇這一點,,但也沒打算深究。
他朝着隔壁隔壁再隔壁的羅老師問道:「羅老師,這位應該是調查科的人吧?」
「嗯,老柳可是東門區治安署調查科兇案組的刑偵專家,30多年的刑偵勘察經驗,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哦,治安署兇案組的人啊!」
如果是普通的案子,都是春風路分署的普通治安員負責,但涉及到刑事案件,那可就要動用專業刑偵人員了。
凶殺案的話,啟用的自然是兇案組,這個組也叫「重案組」。
而現在,一位重案組的資深刑偵調查員,就坐上了證人席。
他帶來的壓迫感,自然是一般人無法承受的。
就像羅老師所說,三十多年的刑偵經驗,那可都是面對着窮凶極惡的犯罪份子,所以他們自身也積累了一定的氣勢,不然如何能震懾住那幫人?
任千凝啟用這一位證人,那也是常規流程。
畢竟抓到周平安,並且負責審訊的都是這一位。
傳喚對方,也是必要的。
「柳幹員,你好。」
「你好,檢察官。」
二人互相打過招呼后,任千凝開始了提問。
「作為案件的負責人,刑偵調查人員,柳幹員對於本案的熟悉程度,應該是超過我的。」
「哪裏哪裏,不過作為刑偵調查員,我必然要做到對案件的每一個細節都了如指掌,這是我的工作內容。」….
雖然聽着有些許誇張的成分,但他說的倒也是事實。
畢竟是工作,是職責,這一點沒有人感覺到奇怪。
「那麼請問柳幹員,剛才辯方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點,死者譚某可能是自殺,你對於這一點怎麼看?」
「哈哈,這絕對不可能!」
柳幹員的回答,很多人都不意外。
畢竟任千凝傳喚這一位,就是為了打擊愛麗絲,打擊辯方。
「首先,死者譚某在死亡前一天,還通知店裏員工來自己的居所聚餐,這不符合一個想要自殺的人的心理狀態。」
「第二,死者譚某的致命傷,是從頸部劃過的刀刃切口,這導致他的整個喉部連同呼吸道都被割斷,這不是自殺的人能夠選擇的方式,因為這太痛苦了。如果我要自殺,我為什麼不選個沒有人的地方,安安靜靜給自己準備一條繩子呢?」
柳幹員說著,目光凌厲的盯着被告席上的周平安:「這是被人從背後偷襲,割斷脖子后造成的致命傷!」
此言一出,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陣涼意。
背後偷襲,被人割斷了脖子。
這種死法,確實痛苦!
而唯一能夠做到此事的,只有嫌疑犯周平安一人!
所以,周平安就是兇手!
陪審團,甚至是聽證席上,不少人都看着周平安,眼神變得頗有些敵意!
哪怕是那位心向辯方的16號陪審員,此刻看向周平安的眼神都略有懷疑。
任千凝很滿意這個效果,這次的證人所能提供的,是絕對強有力的指控。
你看看,這才一出場,回答了幾個問題,就讓辯方剛才的一番功夫全部做了無用功。
不愧是資深幹員,這樣的手腕和能力,還有專業性,絕對不是一般證人可比的。
「那麼,柳幹員,是否可以說,只有被告周平安一人,擁有謀殺譚某的條件和機會?」
「是的,只有他才有這個條件,所以他就是兇手!」
柳幹員瞪着周平安,目光凌厲,好似認準了事實一般。
「感謝柳幹員的回答,我方暫時沒有問題了。」
任千凝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匆匆結束了質詢,就將發言權讓了出來。
不過有經驗的人都知道,任千凝這麼做,是因為對於證人的信任。
她知道柳幹員擁有面對律師質詢的能力,甚至律師的質詢也會被柳幹員反駁,從而削弱辯方對於陪審團的影響力。
這也是她作為控方,主動將發言機會讓出去的理由,她知道愛麗絲作為一個菜鳥,搞不定這位棘手的證人。
而理論上,確實是這樣沒錯的。
但她忽略了一點,愛麗絲不是當初那個愛麗絲了。
她背後有人!
聽證席上。
「這下子棘手了啊!」
羅老師看到柳幹員出現時,就已經暗呼糟糕了,此刻見任千凝匆匆結束髮言,就知道事情要往對辯方不利的方向發展了。….
「羅老師,什麼情況?」立馬有學生追問。
「你們看證人席,你們對那位柳幹員怎麼看?」
同學們面面相覷,隨後一人小聲逼逼道:「很厲害,看起來就很專業,經驗豐富……」
「是啊,他的經驗豐富,那麼出庭作證的場合必然也很多,而且作為刑偵調查人員,他們可以是是絕對站在控方這一邊的。」
「你們想像一下,你們自己是辯方,去貿然詢問一個擁有三十多年刑偵調查經驗,每天面對惡貫滿盈之人的資深調查員,並且對方還擁有出庭上百次的經驗,你們能從他的口中得到任何偏向自己的信息嗎?」
「這……」
聽到羅老師這麼描述,一眾學員都感覺到了壓力。
所幸,這壓力現在還沒有輪到他們承受。
不過他們的心裏,已經對愛麗絲有些默哀了。
這人生第一個案子,經歷過上訴和重審,還要面對這樣棘手的證人,杜同學你辛苦了。
而坐在後面的賈美美,此刻興奮的恨不得跳起來。
真有你的啊,任檢察官,這下子愛麗絲輸定了!
賈美美已經迫不及待,看到愛麗絲因為輸掉官司,在法庭上失聲痛哭的模樣了。
「快,快,快,讓我看到你輸掉的一幕吧……」
賈美美表情猙獰,臉上浮現出莫名的亢奮和激動,還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法庭上。
既然控方結束髮言,那麼又輪到辯方交叉質詢了。
「辯方!」陳如山一聲提醒,愛麗絲小心翼翼站了起來。
不過她雖然起身,但卻一直翻看着手中的筆記本。
筆記本上,是針對強力證人的證詞,是張益提前寫給愛麗絲的。
時間回到幾天前。
王牌律所,辦公室內。
「如果控方找來強有力的證人,我要怎麼辦捏?」
「難道第一次審訊,控方都沒有出動調查科的幹員嗎?」
「那個,第一次審訊,因為證據確鑿,我都沒什麼機會質詢,就……就不知怎麼的,當事人就裁定有罪啦……」
張益看着面前低下頭,小手指交叉着轉動的小丫頭,內心一陣無語。
你這一番做錯了事,低頭認錯的態度是什麼鬼,那可是案子啊,可不是你小女孩的過家家。
「別急,有句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雖然那個調查員沒上證人席,但你應該知道負責這案子的調查員叫什麼名字吧?」
「這我知道,他就是東門區治安分署的重案組老柳,他……」
「明白了,接下來我們就制定對策,針對這個證人,你必須要表現出足夠的能力來,我先告訴你,這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骨頭嗎,那我得需要「阿柴」幫忙啦~」
「阿柴是誰?」
「咳咳,兩位,請你們不要糾結其他的事情,阿柴正在寵物醫院打疫苗呢。」….
見二人要聊起「阿柴」,翠西趕忙打斷。
「哦,對哦,咱們繼續聊案子唄,如果那個調查員出來,要怎麼搞定他?」
「很簡單,任何人都有弱點,只要找到這個弱點就可以了,而針對這位老柳,我已經猜到了他的弱點是什麼。」
隨後的時間,張益和愛麗絲二人,開始「狼狽為女干」的合謀起來,商議如何對付老柳。
時間回到現在。
愛麗絲走上法庭,來到老柳面前。
「東門區治安總署,重案組的柳幹員,你好。」
「你好,律師。」
柳幹員看着面前這位,幾乎和自己女兒一樣大的金髮小女生,總感覺怪怪的。
因為以前他出庭作證,遇到的律師基本都是大老爺們,要不然就是一些喜歡擺臭臉的女人,很少有這麼可愛的小丫頭當辯方律師的。
不過柳幹員內心搖了搖頭,將那點好奇驅散。
只要上了法庭,甭管對面是什麼人,那都是辯護律師,是敵人!
就算可愛又如何?
他還抓過差不多年紀的犯罪份子呢,那些犯罪份子一個個在審訊的時候裝可憐,戴上銀手鐲,坐上後悔椅,唱着鐵窗淚的時候,他們真的都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
可罪證確定后,他們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一個個表現出來的猙獰面容,那殘忍的本性,一樣讓他大開眼界。
所以,他絕對不可能被表現所欺騙,所迷惑!
有什麼招式,你儘管來吧!
「柳幹員,剛才控方問了你幾個問題,但我認為沒有問到點子上。」
愛麗絲來到柳幹員面前,小聲嘀咕道:「剛才任姐姐好像沒有問你,如果真的是我當事人動手,他的動機是什麼呢?」
此言一出,不少有經驗的人都詫異了一下,但隨後是瞭然。
對啊!
做任何事,他都得有一個動機。
尤其是殺人這種事,要知道殺人可是重罪,什麼人膽敢殺人呢?
動機!
這是刑事調查之中,最需要搞懂的一件事。
如果嫌疑犯殺了死者,那麼他的動機是什麼?
這一點,沒有人比柳幹員更加清楚,他們在進行行政調查之中,一定會搞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兇手的動機。
所以,愛麗絲當著全法庭所有人的面,提出了這個疑問。
周平安如果真殺了死者譚某,請問動機是什麼?
「據我所知,我的當事人周平安先生,為好味道火鍋店辛苦工作了10年,每天都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早上都是第一個到,凌晨都是最後一個下班,幹活比誰都認真。」
「再加上之前證人的發言,可以看出我當事人對店裏的一切都非常重視,比誰都更加看重,更加在乎這份工作,那麼他又有什麼理由,幹掉自己的僱主,幹掉老闆譚某呢?」
愛麗絲提出了問題,這也是很多人奇怪的一點。….
周平安好像和譚某,沒有多大的矛盾啊,那麼二人是如何走到生死相向這一步的呢。
而聽到這個提問,柳幹員卻嗤笑一聲。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這麼一個問題!」
他面露不屑,看着愛麗絲道:「所有的仇恨,都不是一朝一夕之間達成的,而是通過日積月累。」
「這起案子,看着像是衝動殺人,但其實雙方的矛盾早就通過日積月累的相處,逐漸積累到了一個爆發的邊緣。」
柳幹員說著,看向周平安你,冷聲道:「周平安和死者譚某,他們是10年的上下屬關係,我不認為這10年間,他們一定都是互敬互助的,他們之間一定存在矛盾,而這個矛盾就是導火索!」
「矛盾,什麼矛盾?」
愛麗絲趕忙追問,這也是她的工作。
「比如說,因為進貨商的問題,產生的矛盾,因為客人的問題產生的矛盾,因為其他員工的問題產生的矛盾,很多很多。」
柳幹員說著,回憶道:「我詢問過店裏的其他四位員工,還有好味道火鍋店的鄰居店鋪,甚至是死者譚某的社會關係上的熟人,他們都說譚某和周平安雖然關係不錯,但也有一些摩擦和矛盾,而這些矛盾是可以積累的。」
「律師小姐,你知道被告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你真的認為他是一個如他所說的無辜之人嗎,他是否內心藏着一頭野獸,是否希望通過謊言欺騙你,達成為自己脫罪的目的,你知道嗎?」
「這……」愛麗絲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矛盾,動機,這些東西,隨隨便便就能找到!」
柳幹員卻再次繼續:「比如說今天的客人罵了他們服務員,罵了他們的傳菜員,罵了嫌疑人周平安。譚某自然是上去賠笑臉,幫着客人一起訓斥員工,一起訓斥周平安的不是,隨後為客人免了單。如果你是周平安,你會怎麼想?」
「我被人欺負了,但老闆不幫我,還為欺負我的人免單,這樣的處理方式你能接受嗎,這樣的處理方式你會開心嗎?」
顯然是不會啊,哪有人被人罵了還會開心呢。
尤其是有些時候,遇到一些無理取鬧的客人,他們鐵定心中也憋着氣呢。
而老闆是絕對不可能怪罪客人的,畢竟要做生意,可不能壞了口碑,那麼員工自然就是出氣筒了。
所以說,這樣的事情在餐飲業很常見,矛盾任何時候都存在,日積月累之下就形成了殺人動機。
說起來,周平安能夠忍受十年之久,也算是厲害了。
如果換成一般人或者脾氣差的人去當服務員,被客人罵了之後還要被老闆罵,他們晚上可能都睡不着覺,心裏頭巴不得客人和老闆一起死呢!
柳幹員的說法,其實也是這麼個道理。
動機,一直都存在!
「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吧,也許周平安和譚某,一直都相安無事……」
愛麗絲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她知道,陪審團肯定是更加相信柳幹員的解釋。
起碼動機這一塊,真要追究起來,柳幹員作為經驗豐富的老調查員,分分鐘就能給你找到一百條動機出來。
所以,動機這件事是不能拿來做文章了。
那麼,對付柳幹員,就需要奇招了!
愛麗絲翻開筆記本的下一頁,看了一眼之後,望向柳幹員。
雖然內心極其不願意,但愛麗絲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口。
「請問柳幹員,你用的是什麼牌子的手機啊?」
此言一出,全場都跟着無語了。
什麼情況?
這是第幾次了?
你丫的會不會提問,哪有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在神聖的法庭重地問別人手機用什麼牌子的呢?
之前的荷包蛋我們也算是忍了,後面的鬥地主你也給出了理由。
這一次你問手機,我們不相信你還有什麼理由支持!
不過話說回來,柳幹員用什麼牌子的手機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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