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飛將軍？飛將？
呂庸也不知道斟了多少盞酒。
呂虔藉著些微酒意，絮絮叨叨的感慨了半天，終於話題轉了回來：
“你既熟讀李將軍列傳，可知李廣用兵之風？”
聽到話題終於轉回李廣，呂庸立即又興奮起來了：
“這個侄兒還是略知一二的。”
“史書有云：行無部伍行陳，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擊刀斗以自衛，莫府省約文書籍事。”
“說白了，就是放養，大家隨便。”
“如此這般，才是名將風采，令人神往吶！”
“侄兒以後若能單獨領軍，定效李將軍故事，成一代名將之風！”
“哎喲！痛……痛！”
卻是呂虔聽不下去了，氣得當場給了他一鑿栗，痛心疾首道：
“就你這塊朽木，若是敢學李廣，就等着為叔替你收屍罷！”
呂虔帶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望了望雙手抱着腦袋輕揉的呂庸。
突然間，覺得心裏的鬱結竟然開解了不少，當下緩緩說道：
“你適才說李廣的用兵風格時，有沒有想起一個人？”
“一個人？誰啊？”呂庸一臉茫然。
待要直接問呂虔，又唯恐叔叔再給自己一鑿栗。
當下苦思冥想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拍掌道：
“侄兒知道了，就是城外的呂布那廝！”
“呂布那廝就是這樣！”
說到這裏，呂庸一下子心思敏捷了不少，興高采烈的說道：
“既然呂布那廝一直學的李廣。”
“那麼眼下他的種種作為，其實都是虛張聲勢。”
“就跟李廣射殺匈奴射鵰者，然後嚇退匈奴數千騎一般。”
“他越囂張，其實就是越心虛！”
“還是叔叔睿智，讀史明鑒，一眼就看破了那廝的計謀。”
“不像侄兒這般，把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說到興奮處，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右手手掌伸出，狠狠的做出了一個下劈的動作：
“咱們這就召集城內全部人馬，連夜出擊，斬盡殺絕！”
“教那廝聰明反被聰明誤，自食其果！”
呂虔眉頭一皺，喝道：“坐下！”
呂庸一怔，依言坐下。
呂虔又一拍案幾：“斟酒！”
呂庸乖乖的雙手舉起酒壺，將酒斟滿。
呂虔舉起酒盞，輕輕啜飲了一口，緩緩說道：
“你有一句話沒有說錯。”
“你小子的書，確實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呂庸嘿嘿訕笑，不敢答話。
呂虔將酒盞放回案幾，說道：
“你既有心要學那李廣，至少先要學會這幾件事。”
“第一件，‘然亦遠斥侯’。”
“這一件事，呂布就做到了十成十。”
“自他踏足泰山郡起，我等就與兗州失去了聯絡。”
“你可曾察覺，昨日在陽關亭前，呂布麾下還有近五百騎。”
“然而今日龍鄉城下，他身後已經不滿四百騎。”
“消失的那一百騎哪裏去了？斥候去了！”
呂庸聞言，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兩天來，呂布身後精騎的數量變化，發現確實如呂虔所說。
然而在呂虔說破之前，他卻一直沒有意識到。
呂虔繼續說道：
“第二件，‘其士卒亦佚樂，咸樂為之死’。”
“這第二件事，呂布同樣做到了十成十。
”
“這麼些年來，呂布從并州到京畿，再到冀州、兗州、徐州，一路輾轉征戰。”
“期間，打過勝仗，打過敗仗，甚至還被司空大人打得狼狽逃竄。”
“可是他麾下的并州精騎，隨時隨地甘心為他赴死。”
“這等境界，你達不到，為叔也達不到。”
“你用心想一想，眼下龍鄉城內，有幾人會甘心為為叔赴死？”
呂庸聞言，當場就要開口說話，大表忠心。
卻被呂虔擺手制止，繼續說道：
“至於第三件，騎射之術，天下無雙，‘軍中自是服其勇也’。”
“這第三件事，你我叔侄這一輩子都指望不上了。”
“可是這呂布不但做到了，而且做得比李廣更絕、更徹底。”
聽到自己心中的神明被貶低，呂庸嘴角一撇，正要出言反駁。
呂虔卻似是早有所知一般，一瞪眼道：
“你小子愚鈍糊塗，不要不服氣。”
“李廣能騎善射，疾馳如飛，是為‘飛將軍’。”
“但是‘飛將軍’縱然快，卻畢竟不能飛。”
“可是呂布胯下赤兔，古今唯一，較之李廣更快。”
“而且昨晚陽關亭是如何被攻破的？”
“你也親眼見了……”
說到這裏，呂虔不勝感慨道：
“‘飛將軍’未必會飛，那‘飛將’……是真會飛啊！”
“如此神跡，可惜為叔沒有親眼得見。”
“倒是你小子命好，竟然得以親眼目睹。”
呂庸撇了撇嘴，心裏暗自吐槽：
“好什麼好？他的神跡了，可是我算什麼了？”
呂虔頓了一頓，又說道：
“‘飛將軍’一生，多在邊郡與匈奴作戰。”
“雖然威名遠揚，但是諸多敗跡。”
“個人雖然勇武，卻難掩大軍之敗。”
“但是呂布，雖然先後敗於李傕和曹操大人之手。”
“但是其在并州邊郡縱橫多年，戰遍匈奴、鮮卑、烏桓、羌胡，從來未嘗一敗。”
“其後征討黑山賊，更是殺得黑山賊心驚膽寒。”
“虎步江淮，轅門射戟，‘四世三公’的袁術袁公路側目而望。”
“奇襲下邳，進擊下邳，‘萬人敵’的關羽、張飛潰不成軍。”
“下邳大捷，智破重圍，更是連用兵如神的曹操大人，都着了那廝的彀。”
“就此而言，‘飛將’強於‘飛將軍’多矣。”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當真名不虛傳！”
聽到自家叔父不住口的誇讚敵將，呂庸越聽越難受，實在忍不住了，霍地起身，賭氣道：
“那呂布縱然是戰神轉世，那也是曹操大人的手下敗將、生死宿敵。”
“我等食曹大人之祿，當替曹大人分憂。”
“若是照叔叔您這麼說，咱們乾脆獻出城池，投降那呂布算了！”
呂虔情緒被打斷，不悅的瞪了呂庸一眼，然後好整以暇道：
“毛毛躁躁，慌慌張張，日後如何成得大器？”
“為叔早已定計，只不過眼下時候未到，且讓其暫時囂張。”
“待到時候到時，為叔定要他回不去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