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寒山寺外的哭聲
寒山寺在姑蘇城西北方向，有大道通行，行程不過十里。
王語嫣不騎馬不乘船，只用腳力，沿着千里京杭大運河，一路漫步而去。
因為興緻勃勃而來，加之內力已有功底，她也不覺累。
“長洲苑外草蕭蕭，卻算游城歲月遙。惟有別時今不忘，暮煙疏雨過楓橋。”
只見一道飛虹架於一道清流之上，詩情畫意油然而生。
原來不知不覺的，王語嫣已經來到了名勝古迹“楓橋”，唐詩人張繼幾百年前曾就在這裏停泊，並觸景生情吟出一首空靈而闊大的千古名作。
只是可惜現在既不是夜晚，也不是秋季，更沒有鐘聲。唯一的好處是，疏雨依舊，楓橋尚在。
過了楓橋，拾徑而上，便是寒山寺了。
遠遠的，王語嫣便看見了掩映在綠意叢中碧瓦黃牆的寒山寺，她不由得加緊了腳步。路上行人絡繹不絕，她掩跡其中，卻也絲毫不起眼。
普明禪院？
眼看走得近了，王語嫣看到的卻不是“寒山寺”而是“普明禪院”。
嗚嗚……
但是還沒等她走進寺廟問清為什麼寒山寺變成了普明禪院，她就隱隱約約聽見了哭聲。疑惑間，她停下了前進的腳步朝着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哭聲越來越清晰，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好不悲傷。
走着走着，王語嫣發現自己尋哭聲而來，走到了一個偏僻的所在。她警惕之下，拔出三尺青鋒，撥開了草叢。
“這位大娘如何在這裏哭啊？”
只見草叢中斜坐着一個粗布釵裙的中年婦人，正捂着嘴巴哭着，淚流滿面。在她旁邊歪倒着一個籃子，幾個水果和一些雜物散落一邊。
中年婦人沒想到突然會有人走過來，聽到叫聲嚇了一跳，渾身發抖，臉色更是蒼白。待得看見是一位“青年公子”，才停了下來。
“婦人，婦人……”中年婦人猶是驚慌不知所措，顫巍巍的縮成一團。
“別緊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王語嫣乾脆將劍收了起來，溫聲細語的問道。
“婦人黃氏，和外人一起上普明禪院上香祈願，誰知還沒進到院裏，就被突然衝出的幾名女劫匪將我家外人劫走，婦人身殘力弱，追之不及，跌倒在這。”黃氏好不容易止住驚恐，將事情說了個明白。
“外人，嗯，應該說的是她丈夫。她和丈夫來拜神，但是神還沒拜到，丈夫就被女劫匪劫走了。”王語嫣想了想，隨即清楚了由來。
“天哪，如果外人有個三長兩短的，這可如何是好？”黃氏說著說著又哭了開來。
“黃大娘可認得那女劫匪的模樣？”王語嫣感覺這女劫匪有點奇怪，什麼時候出了專門的女劫匪了，而且光天化日之下就將一個大活人大男人劫走，卻留下一個婦人？
莫非是那黑風寨的雙陰煞，專門采陽補陰，展姿妖魔懼的芙蓉和頷首鬼神驚的玉鳳？
“那幾名女劫匪年紀都不大，相貌標緻，看上去倒像是大戶人家的丫鬟……”
聽到此處，王語嫣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有了初步的推斷，她再向黃大娘細細詢問，問清其中的某些細節之後，心中頓時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黃大娘，要不您先回家，我去幫那您打探一下？”
“真的？”
“當然，如果能夠追探到，必定將尊夫解救出來。”
“女俠心地善良，武功高強……”
什麼心地善良、武功高強的，王語嫣全不在意，但是“女俠”二字讓她頗感不是滋味。怎麼隨便一位大娘都能識破她的裝束了，真是奇哉怪也，到底是哪裏露出了破綻，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還用不用易容喬裝打扮？”
告別了黃大娘，在回曼陀山莊的路上，王語嫣就一直懷着這個念頭。喬裝倒是沒什麼，易容其實不是那麼好受。大量的化妝品塗在臉上，讓習慣了素顏朝天的她感覺不怎麼舒服。之前這樣做只是無可奈何而已，現在感覺到易容似乎作用不大，她都想要去掉了。
想來以前之所以沒被識破，是因為她一直在趕路，幾乎不怎麼與人接觸。一旦接觸的人多了，而且似乎個個都有火眼金睛目光如炬的，讓她的易容之術無所遁形。
“想不到才出來大半天的，又回來了。”
獨自划船靠岸，王語嫣又踏上了曼陀山莊。她其實不想這麼快就回來，但從黃大娘的泣訴中，她覺得是她的母親王夫人派人抓走了黃大娘的丈夫。因為黃大娘的丈夫因為黃大娘人到中年卻還無生養，為了繁衍傳承，又取了一位妻子，是為平妻。被王夫人得知，在黃大娘央求丈夫和她去普明禪院敗求子觀音的路上，將其抓走。
膽敢在蘇州附近無視官府抓人，而且抓人的還是幾個丫鬟，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前任的王語嫣對這種事或許習之以為常到視若無睹的地步或許是有心管而無力為之，但現在她卻不能聽之任之。即使王夫人是她的母親，她也不能放任不管，她可沒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的死忠愚孝思想。
“什麼人？”
王語嫣剛上岸，便聽到了嬌叱聲。在茶花叢中走出兩個青衣小鬟，其中就有一個熟人——幽草。
“是我。”
“你是？”幽草驚訝非常，遲疑的答道，“你是小姐？”
看到幽草一臉的不敢相信，王語嫣這才對自己的易容之術恢復了點信心，原來也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看得出來的：“嗯，幽草，別聲張，夫人回來了嗎？”
幽草性格活潑，和王語嫣的關係相對親密要好，倒是不怕王語嫣一本正經的問話，反而是嘻嘻笑道：“稟小姐，夫人今天早晨出去至今未回。”
“那有沒有陌生男人到山莊裏來？”
“莊裏有夫人定下的規矩，哪裏有陌生男人敢來，也不怕被砍了雙腿。不過今天確實是有一個男人被抓了上來，剛才被嚴婆帶到側院去了。”
卻是王夫人兵分兩路，一路去抓黃大娘的丈夫，一路由她帶領，至於去幹什麼就不知道了。只是直到現在，抓黃大娘的回來了，王夫人還沒蹤影。
王語嫣聽罷也不要幽草帶路，自己一人直奔山莊側院花賁院，那裏是嚴婆的地盤，有一間花肥房。
踏着小徑，經過一片花林，一路茶花爛漫各自怒放，一間大石屋赫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