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哥哥，昨天跟她一起的男的怎麼不見了？”雲絨爬上了沙發，趴在年十五肩頭嘟囔着。
“可能先走了吧。”他不願雲絨直面死亡所帶來的恐懼，只能用模糊的話語搪塞。
“好可憐哦，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我們叫她一起吧？”
年十五眉峰輕蹙，睨了眼初一。自然形成的團隊裏只有初一是老手，在沒有摸透遊戲規則前，很多事情他都偏向尋求初一的答案。
一旁的紅秀率先出了聲，她一把拉過雲絨，眼睛瞪得渾圓，小聲呵斥道：“你個小娃子瞎說什麼呢！叫她一起作甚？把你的錢分她一半嗎？”
雲絨的聲音不大，但在當下的環境中依舊是如投入海中的石塊，激起了無數水花。
景天聞言便出聲道：“喲，沒發現，你們還真是一群善良的人呢。”調笑間將中間線刨得異常清晰明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紅秀怒回道。
年十五走到了初一身側，掃了眼吳倩，目光又回到了自己那雙沾滿血跡的鞋上，“他們似乎有其他計劃，即便這輪能確定淘汰的人，下一輪我們也十分危險。”
“我也有個計劃，本來打算昨晚告訴你的，可惜你睡得太死叫不醒。”初一狡猾地朝他眨了下眼睛，“先出去吧，別走邊說，果鋪不還有一張招聘單嗎？”
他望着神情肯定的初一，一時驚詫道：“我？睡死了？”
自打化驗結果出來后他就沒睡過一次安穩覺，後來更是變本加厲，必須依靠藥物才能入睡。況且昨夜還聽見了那些聲響，怎麼可能睡得着呢？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對啊。”初一淡然回道。
廚房裏的人陸陸續續出了屋舍，雲絨與紅秀的鬥嘴還在繼續。
徒然一聲悲鳴打斷了四人的對話。吳倩像是終於回過了神一般，雙手捂着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聲音凄切無助。
沒有誰上前安慰，任由她哭喊尖號直至精疲力竭，然後抹去淚跟在他們身後朝着集市走去。
年十五將先前多出的兩張招聘單與情侶二人的遭遇做了聯繫，他把設想告知了初一，由此得到了後者讚許的目光。
“那不過是遊戲中最低級的陷阱罷了，稍加分辨便能躲過。”初一說著將果鋪剩下的廣告單揭了下來。
“你說的計劃是什麼？”年十五有些惋惜，廣告單揭下來后就會被NPC收走，無法親眼比對下兩者的區別。
“坐收漁翁之利。”
初一抱起地上的蘋果箱往架子上擱，臉不紅氣不喘，連嘴角上揚的角度都不曾改變，“在這鎮子上能最快獲得金錢的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偷。銀行和典當鋪是鎮上最富有的地方，恰巧也都有他們的人。”
擺放石榴的手停住了，年十五的眉又擰在了一起，“要是觸發了NPC的自主開關，攻擊的可是全部人。難道他們找到避開NPC開關的線索了？”
石榴在框中被碼成整齊的方形，堆疊還在繼續。
“遊戲中沒人會考慮別人怎麼樣，他們只在乎自己。而且NPC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可怕，解決他們的辦法很多，別把它們看做人類就行。”
“說得輕巧，普通人何來的勇氣將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當牲畜一樣宰殺而不留心理陰影？”
“你會習慣的。”
年十五不與他在這話題上做糾纏，續而問道：“我們該怎麼把錢拿到手呢？”
初一將裝水果的箱子摞了起來，
不緊不慢地把昨日的見聞與計劃告知年十五。
昨日他將十五送進果鋪后並沒有立即去揭廣告單，而是在街道溜達了幾圈，順便看了下其他人的職位，在銀行里的是梅梅與雲絨、當鋪里的是景天與紅秀。
戴眼鏡的夜月與背頭男李磊則在餐廳里，而刀疤女則在小攤磨刀具。
當他溜達到餐廳時，瞧見了夜月，身上圍着黑色的圍裙正跟在一個中年男子身後，他便也悄悄跟了上去。
中年男子先是進了當鋪，隨後又去了銀行。
“我想他和我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然後就安心去髮廊了。”
“這種時候不應該繼續跟蹤，摸清他的行動嗎？”
“哎呀，反正都是搶，他們倆一個老師一個學霸，計劃肯定要比我們想的周密，成功幾率也高。”
年十五頓時語塞，石榴在他手下堆成了金字塔，“我們得做兩手準備，想好退路。”
“不用太擔心，有我在呢。”初一依舊瀟洒。
昨日夜月離開后並沒有觸發NPC開關，由此得知相同職位只要有一人在崗便可。
初一鎖定的截胡對象是景天，用他的話來說便是：當鋪中的稀奇珍寶價值遠高於紙錢。
而能對景天進行支援的只有夜月或是梳着背頭的李磊，看身板都不如初一健壯。
如果計劃順利，第三輪他的危險性便能小一些，反之亦然。年十五思忖着，眼神不自覺地朝窗外投去。
屆時，一個腋下夾着公文包的男子朝着老闆娘打了個招呼，急匆匆地朝街市內走去。昨天這個時間，這個男的也來過。
那一抹奇異的感覺翻湧而上將他吞沒，甚至來不及反應，不屬於昨日的咆哮與吶喊聲便衝破門窗砸向兩人。
年十五丟開手中石榴奪門而出，身後鮮紅的金字塔瞬時傾倒一地，翻滾着四散逃去，就如同街道上的人群。
橫衝直撞的幾人中，年十五一眼便認出了一頭紅髮的紅秀。
她白皙的臉上一道道褐色痕迹是血液與塵灰的混合物。頭髮蓬亂不堪，雙臂護着頭，口中發出的聲音宛若是拉響的警報。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年十五鉗住了她的雙肩，好不容易才將她攔了下來。
“瘋了！那些人都瘋了！快跑，快跑吧！”紅秀領口的盤口開了幾顆，裸露出雪白的脖頸，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襯得泛紅的雙眼異常詭異。
“等等，雲絨呢？”
“不知道，不知道！瘋了，都瘋了！”紅秀一把推開他的手，如同身後有惡鬼索命一般，朝着屋舍奔去。
街道上NPC照着原有的路線前進着，即便是遇見了迎面奔來的人也不見閃躲。
年十五避開來來往往的人與灰頭土臉的梅梅擦肩而過，來到了初一身旁。“她怎麼說？到底怎麼回事？”
“出了意外，觸及幾個NPC的自主開關，景天提着錢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