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活下去
“不要找死!”老鴉頭沖握緊三八大蓋對跑來的人群中某人物怒目圓睜的徐三晚喊道。“我見着他們倆個了,我知道人在那裏。”看見徐三晚轉頭向他望來,老鴉頭又用當地鄉言叫了一句。
兩面三刀的老鴉頭又對日軍的抵抗者獻上情報,不過他這時確實是對徐三晚有所歉疚,不想曾經與他爺孫三代恩怨糾纏的徐家最後一個男丁這下也斷送了性命。
徐三晚聽得老鴉頭的話,又一次記掛起花二和老譚的性命,他看着日軍亂轟轟從身邊經過,比他高出一頭身材魁梧的三斬藤枝挾在人群中,也知道自己的意欲未免狂妄,便松下緊繃的精神。
三斬經過時還看了眼只隔幾步處站着的兩個士兵,只覺得他們真是敬從命令,臨危不亂。
日軍聚眾退開爆炸的煙硝塵霧散開可能波及的範圍,沒有人敢再向大山墳靠近,煙霧隔在山墳的周圍空中,遲遲未散盡。
“建築這座大墳包的人可真是狡猾得很,居然懂得用毒氣來設防,這裏有沒有懂毒氣的,快去查明這是什麼物體?”退至安全處的三斬對周圍的手下喊道。
“此舉更加暗示這墳山下埋有重要價值的財寶。”工事指揮官對三斬道:“如能將下面之物歸您所有,大佐今後可就飛黃騰達了,定會成為天皇身邊的紅人!”
一聽此話,三斬這條老狐狸並不是欣喜欲狂,卻反而多了個心眼的瞟了眼身邊的人。
三斬藤枝忽然懷疑身邊的人是否忠心於他,如果這座山墳破開了,裏面真埋有無數財寶,這些人會不會為了利益而起殺心?
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只有自己的貪念才是主宰,這些人要是得不到好處,必會對其主人起殺心,然後分成潛逃回國。
三斬藤枝想到這一點,卻擔心起這座山墳開了之後,往下會發生的事情他控制不了,一下更沒了開這座墳的衝動。
“快想法子去看看那坑洞炸開口了沒有?”三斬指了下那山包上還散出煙氣的陷坑。
工兵從帶來的器械包里找到防毒面罩戴上,冒着有可能被氣體要命的危險,進到那個爆炸過後的陷坑。
這時,另有士兵將之前被有毒氣體毒倒的人體抬到人群處,人們發現這些屍體的面部烏青,神經脹起,五官扭曲,明顯是吸入劇毒物質所致,可見山墳下埋的不止白磷,還有可在空氣中擴散的劇毒粉沫,侵入呼吸道可讓人在短時間內窒息斃命。
探洞的工兵從陷坑返回,向指揮官報告並沒有炸出洞口,土壤下遇到一層非常堅硬且光滑的物質,像是礦物砂和植物漿混合而成的保護層,現有的炸藥包的爆拆力對其起不了有效作用。
聽得此話,三斬藤枝倒是安下了心來,他更擔心的是草率之下破開這座墳,會不會給他招來殺身之禍?這禍有可能來自於他自己人。
於是他便和工事師商議,得先探清山墳的保護結構,再制定方案行動,挖墳的事只能擇日再作進行。
三斬只能悻悻離開徐陵而回。
再說,三斬藤枝和老鴉頭之前離開軍營的地牢裏,負責續着老譚和花二性命的軍醫,用藥水簡單清理他們身上的傷口,這些天這名日軍醫已不止三兩次為這兩人身上的傷口作處理,甚至偷偷給他們身上輸過液。
但他知道這兩人再這麼被拷打下去,他也只能回天乏術。
然後軍醫命手下把兩人從懸吊的鐵鏈子上解下來,將他們拖過水池子的鐵橋,關進地牢邊的某處洞穴中,命兩個衛兵在鐵欄外把守着。
石洞中藉著外面映進來的燈光,譚世夫從乾草堆上緩緩撐起身子靠着石壁,他看見身邊的花二仍躺在草鋪上昏迷不醒。
老譚困難的吁出一脹痛的悶氣,咳出帶血絲的淤痰,頓感渾身虛軟,他往左邊看見鐵欄外的過道,水池和池當中的地台,還有面對着他站崗的鬼子兵,往右邊看去卻是幽黑的洞穴,裏頭似是深不可測的樣子。
抬頭看見離他至少兩丈以上的洞壁頂,燈光下隱隱泛出一道道斧劈釺鑿的痕迹,他茫然的嘆了口氣。
心頭閃念的想起他之前剛尋着確鑿的消息,以為就要看到他的女人出現在眼前,卻不料眼前墜進這黑暗的石洞中,命懸一線,掙扎不得。
命運的殘酷,讓他不得不又一次死心。
就在老譚虛弱得昏睡過去之際,突然一聲不知從何處透空而來的轟隆之響幽幽震醒了他。
他睜開眼,看着洞中的黑暗幽沉,感覺好像還有餘響在這洞廳里回聲,看向鐵門外的鬼子兵,那兩人也在望着廳洞四處,一副納悶的樣子。
“你醒了。”老譚發現躺身邊草堆上的花二迷糊的睜開眼睛,他頓時轉移了注意力。
醒過來的花二緩了好一下勁,才向老譚伸出一隻手,老譚拉着他的手,護他撐起身子,一同靠在石壁上。
“咱沒死呢,老譚。”花二緩過氣來,帶着絲笑意道。
“活下去,甭管多絕望多痛苦。”
“只要沒死,咱得跟鬼子算賬。”花二目光獃滯的看了眼老譚。
老譚弱弱的道:“我師父是個道家人,記得我最早拜在他門下,有三年,他沒傳我一招半式,每天驅我做重活累活,到晚上就要我練打坐或站立,閉氣修神,後來我知道這是道家氣功的一門必修課,師父教會我氣定神閑,養身護體的訣竅,後來助我闖過幾次生死考驗的關頭,這回你得學着我的方法給自己挺下去。”
“以前我總見你在自家門前就着一盞燈一盅茶一躺就半個晚上,想來也是在練內氣吧,可咱練的是硬氣功,就怕自己沒有那心勁定得住雜念。”
“這時候除了生死,你還會有何雜念,跟着我,意守丹田,運氣聚胸。。。。”老譚坐直身子靠着石壁。
往下站在石洞鐵門外的兩個鬼子兵,見洞裏的人怪異的定定坐靠在那裏,其中一個鬼子兵約模也懂得這是一種要運氣調息,冶理內力的行為,卻不由嘲笑道:“這兩個是嫌被打得不夠么。”
當天晚上,在徐家灣某一處巷子的一家房屋裏,在路上把老鴉頭押進來的徐三晚氣憤難平的沖只管為自個伸辯的老鴉頭叱道:“要不是見留着你還有用,我這下就送你去見我家老祖宗,你他娘的教人挖祖墳的事你都敢做!還是挖我徐家的祖墳,也不想想你爺孫三代是怎麼過來的!你咋這麼沒心沒肺呢!”
“三少爺別怪我,我也不想干這被人罵得狗血淋頭的事,可你知道么,鬼子找到了軍營裏頭以前的那個地牢!”
原本就在屋裏候着的麻生和李連長都看着老鴉頭,站在屋門外看風的高飛這下也回身往門縫裏看了一眼。
徐三晚更是靠近去揪住老鴉頭的衣襟:“真有個地牢!?我以前聽說過這事,我爹說過那入口早二百多年前就被填平了,沒人知道在那裏,鬼子是怎麼知道的?”
“填個屁,沒人知道在那裏就對了,但它一直就在那裏,就藏在老營房場坪邊上那座假山當中,是海上打上來的炮火把它炸出來讓鬼子發現了。”
老鴉頭撥開人的手,往一張椅子上坐下,脫下頭上的帽子扇着身上的熱汗,又沖人說道:“鬼子把他們倆個就囚在那下面,人都打得快不成樣了,眼見是沒幾天活的。”
這話讓麻生一旁衝過來一把將姚老鴉頭提起來。“你這可是真話?莫要騙人!”
“我要真騙人就不得好死!”老鴉子又一次撥開人的手,又要往椅子上坐下,卻給人一腳將椅子踢掉,他無奈又好氣接着道:“是,我知道,往日裏你們都恨不得我死,可我老鴉頭還念着自己是個中國人,怎麼可能把路走絕了,你們就信我一次,趕緊去救人,要不可就不成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