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錢佳佳

在那個手機剛剛普及，人們生活節奏慢慢變快，但也絲毫不影響我們這群剛脫離高考苦海，躲進象牙塔肆無忌憚放縱青春的年輕人

自從操場的事過後，章婷婷看我的眼神很平靜，平靜的就像個陌生人，其實在我看來這很正常，就如同開學這一個多月，我之前從沒留意過她一樣，也就更沒在意過她看我的眼神，我想或許她就是這樣的人吧，上次的事對她來說或許只是個插曲，過後她還是會恢復之前的樣子，反正我是這麼覺得的，經歷這事就當多認識了個同學吧，不過認識一個同學而已，就是成本有點大，要是所有的同學都這麼認識，我在這學校也沒法待了，在自嘲中，胖子腦袋湊了過來

“哎，老大，你說我該怎麼表白，你跟她也算熟人了，要不你幫我遞下信”胖子望着前面兩排章婷婷的背影，向我諮詢到

自那事過後，胖子偷偷看章婷婷也變得肆無忌憚起來，除了對方回頭可能會和他對視的情況他把目光移開意外，其他時間眼神就沒離開過那背影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這是什麼時代了，還送信，你要不要來個飛鴿傳書？”我恨鐵不成鋼瞪着胖子

“可你說的直接對面表白，我怕我搞不定啊”胖子小聲嘀咕

看着胖子那無可救藥的樣子，真的氣不打一處來

用胳膊拐了拐胖子，示意他學着點，然後用筆捅了捅前排女生的背，胖子一臉茫然

看着前面轉過頭，我壓低聲音

“美女，你是哪個班的，我之前怎麼沒看到過你”

“有事嗎？”女生看看我和胖子鬼鬼祟祟的樣子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美女，你有對象嗎？”我直接開門見山

對面明顯愣了一下“沒有啊”

“我能追你嗎？”絲毫沒有給對面思考時間我開口就來

“無聊”女生回過頭沒再搭理我們

胖子全程一臉崇拜的看着我，直到女生回過頭，重重的給我豎了個大拇指，一聲“牛逼”由衷的發出

“看到沒有，不就表白嗎，有什麼難的，大不了就失敗而已，這不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嗎？不成功下次再來不就是了”

胖子點點頭“道理我懂，可是我就是學不來啊？”

我無奈的搖搖頭“那就沒辦法了，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

這個時候，剛才前排那個女生忽然轉過來

“你就是在眼睛俞的課上英雄救美的那個人吧”

“嗯？傳這麼快嗎？”我疑惑看着前面這個女生

“見識了，不愧是大俠級人物，佩服佩服”然後做抱手狀

“美女謬讚了，小事一樁，不值一提”

老師重重的兩聲咳湊聲把我倆的相互恭維中拉回現實

食堂的路上，胖子忽然問我到，剛才那女生看着也還不錯，你怎麼沒問她聯繫方式

回想起來也是，剛才那女生雖然沒看到正面，但感覺長的肯定不醜，不免有點可惜

心理雖然這麼想，但不能表現出來，起碼嘴上不能承認

“你咋還沒搞清楚問題的重點，不就一女生嗎，這麼大一學校，美女多的是，我只是給你做個示範明白不？”

看到胖子連連點頭的樣子，也是很無奈

回到宿舍，我給章婷婷發了條短訊，這是拿到她手機號那麼久以來，第一次用手機聯繫她

“我能不能把你手機號給胖子？”

“隨便”

就兩個字，

簡單，敷衍

當胖子拿到章婷婷手機號時，那叫一個激動，恨不得立馬把我供起來，我擺擺手

“胖子，我能做的都做了，後面看你自己的，以後不要再拿這事煩我了”看着沉浸在激動中的胖子我給了他最後的通告

“行行行，沒問題，你是我親哥以後肯定不煩你”

無奈的搖搖頭，胖子的感情路還長啊

看到胖子那激動興奮的樣子，我忽然想錢佳佳了，很想很想那種，想起分開時的那種不舍，真的挺想看看現在的她

如果硬要拉關係的話，我和錢佳佳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只不過中間有段時間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分了一段時間，直到上了同一所高中，然後又分到同一個班級，然後又因為某件事，我倆走的比較近再一回憶童年，我倆居然是青梅竹馬的鄰居，在之後的高中階段我倆基本就是形影不離，當錢佳佳的爸爸問到我老爹的名字后也是摸着我的頭呵呵直笑，弄的班主任也是直搖頭

認識錢佳佳也是一場意外，那會文理剛分科，藝術班還並沒有單獨分離出來。新的環境我一向是適應的比較快，藉著之前在年級的名氣，我順其自然的被選為新班級的班長

在當時生源充分的年代，我們一個班分了七十多人，當然，最嚴重的班級分到了九十多人，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有些不可思議。教室並不寬敞，加上一摞摞的書籍，基本上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擺的滿滿當當，過道行人就得異常小心，不然就是一大摞書倒下來

那是一個午後昏暗的下午，短暫的午休剛剛結束，班主任進來巡查教室，要我們唱首歌提提神，準備上課，在歌聲響起沒多久，我就聽到後面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像是書本拍在桌子上的聲音，又像捲起來的書籍打在頭上的聲音，此刻，教室瞬間安靜來下來，然後就聽到兩個人的爭吵聲

“誰讓你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的，你不知道這樣多危險”班主任的聲音

“我不放在桌子上放在哪，其他地方哪有地方放？”一個女生聲嘶力竭的爭辯，顯然，剛才的聲音從她那裏發出，不知是她摔書本的聲音還是她被書本打的聲音

“我有沒有說過課桌上不能放水杯”班主任紅着臉在全場七十多人的注視下和女生爭執着

班主任三十多歲，家裏情況不怎麼好，倒插門到縣城裏，有兩個女兒，老婆做着小生意，在現在的家庭好像過的也不怎麼樣，這些都是喜歡八卦的同學傳的小道消息，我是沒怎麼在意，就算在意和我也沒啥關係

但是眼前這事，我感覺不能就這麼坐着看熱鬧，但並不完全是因為我是班長，而是和他爭執的那個女生和我老家是一個鎮上的，雖然離開那裏已經有十幾年了，但每年寒暑假我都會回去看爺爺奶奶，而且我是在那裏出生的，對那個地方還是很有感情的

而當班主任此刻騎虎難下，非常尷尬，在這麼多人看着這一幕，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舉起一本厚厚的書向著女生腦袋打去，女生嚇得緊緊閉上了眼。

也就是這時候一隻手握住了高舉着書本的手，沒錯，那就是我的手，班主任意外的看着高出他半頭的我和緊緊被握着的多手腕

“班長，你來的正好，你說說，我有沒有說過不能在課桌上放水杯？”

我接下班主任手裏的書，謹慎的回到“說過說過”其實此刻我內心一樣慌的一匹，畢竟那會我也就一十六七歲的孩子，也不確定後面會發生什麼

班主任緩了一會，估計緩過勁了，對着女生說，你跟我出來

女生跟着班主任走了出去，我也回到自己的座位，跟後排的文藝委員說再起一首歌

在雜亂不齊的歌聲中我一直看着外面走廊上兩人的動態，說是擔心吧，也算不上，我自己內心到現在都還沒平靜下來。但就那麼一直關注着，大概十來分鐘，我實在坐不下去了，我也跟了出去，班主任看我出來，再次向我證實有沒有講過不能在課桌上放水杯的話，我點點頭

看着女生哭的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能做什麼，何況班主任還再旁邊站着

“行了，你們回去吧”說完這句，班主任就這麼轉身走了

女生抬起頭看了看我，回到了教室

這事就這麼告一段落，除了當時我內心的不平靜以外，以及同桌的一句“你管這事幹啥”後面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也是導致我在剛進入大學后那次衝動行為的根據

就因為這事我認識了錢佳佳，那個倔強而又好強的女生

高中階段的感情其實真的很純粹，從那以後她一直管我叫哥，而且是那種不在乎別人眼光的那種，就那麼理直氣壯，旁若無人的叫，總會等我一起去吃飯，下自習總會幫我打一壺熱開水，作為那個年紀的男生，很難拒絕一個這麼漂亮的女生的殷情

不久藝術生被單獨分出一個班級，我和錢佳佳被迫分開，但這並不影響我倆的身影在校園的所有角落出現過，幽深的小樹林，食堂後面偏僻的長廊，甚至校園後面的荒山，當然我倆並沒有逾越雷池，作為那個年齡的少年，不是說不想，而是根本沒有機會。

除此之外我倆對彼此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我不是個安分的人，對此錢佳佳很清楚，她說等我們畢業吧。

高中的生活充實而又緊張，在和錢佳佳的相互鼓勵和陪伴中我們順利結束了高考

高考結束便是徹夜的狂歡，用無盡的放縱來宣洩高考前的壓力

同班聚會結束后，看着一個個喝的搖搖晃晃的身影，拒絕了去唱歌的邀請。走出飯店，撥通了錢佳佳的電話，“你們那邊結束了嗎？”

“快了，我們也準備散場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

“嗯，好，我就在你們樓上那個包廂”

拉着錢佳佳從飯店出來，看她也喝的有些迷離，內心有莫名的悸動“以後不許喝這麼多酒”

“知道了，哥……”沒等她說完，我狠狠吻了上去

有些掙扎，可能顧慮旁邊還有不少行人，但掙扎也就那麼一會兒，雙手抱着我，回應着我的衝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有些窒息，她推了推我

分開后她滿臉潮紅，這讓我更加熱血沸騰

這也是我和錢佳佳在一起這麼久，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不像之前的那種偷偷摸摸，總是背着旁人

我拉着她走在昏暗的林陰小道上，時不時一輛車急馳而過

“今晚能不能不回家？”我滿懷期待的望着她

“不行的，不回去，我姐會擔心，肯定會打電話給我”錢佳佳語氣有些緊張

“可我不想你回去”我緊緊拉了拉她的手，心理不免有些失望

“不過我可以晚點回去，她打電話我就說在唱歌？”錢佳佳偷瞄着我，一隻手始終搓着衣角

聽到這裏，我再次緊緊抱着她，瘋狂的吻着，她也熱情的回應着，就在這昏暗的小路旁，我倆發泄着對彼此的渴望

拿出身份證遞給老闆，老闆上下打量着我倆，錢佳佳害羞的轉過了頭，躲得遠遠的。而此刻我心裏也是直打鼓，好在順利給了房卡，並沒過多的詢問

一夜無眠，對於我倆這種從來沒這方面經驗的人來說，我們就瞎折騰了一晚上，看似什麼都做了，實際上也並不是那麼無法挽回

天已經漸漸泛白，打來床頭燈，我疲憊的摟着錢佳佳，她害羞的躲在被子裏，頭緊緊貼在我胸膛上

“佳佳，你是我第一個女孩，也是最後一個，我以後一定好好照顧你”看着躺在懷裏的女孩，我發自肺腑說著自己的承諾

“哥，我相信你”錢佳佳又把滾燙的身體向我貼了貼……

通知書陸陸續續的下來了，當看到錢佳佳所在學校城市時，那一刻我有些慌了，雖然我們第一志願商量好的報同一所大學，可人算不去天算，我倆最終錄取的城市整整相差了一千多公里

約錢佳佳出來並不容易，雖然她爸爸早就在學校教務處認識我了，但他依然不希望我和佳佳過多接觸。

“我跟我爸爸說去找同學熟悉一下那邊的城市還有剛入學要注意的地方”錢佳佳看着我，解釋着

“佳佳，我們要分開了，”我直面問題所在

明顯感到牽着的手緊緊的握了握

“沒事的哥，不管多遠，我永遠是你的佳佳，你說的，不是嗎”錢佳佳堅強的眼神看着我

從那閃爍的眼光中我能看出她忍着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

看着這個倔強而又堅強的女孩，那一刻我心痛了，這是那個年齡不該有的心痛，摟住錢佳佳，幫她擦掉眼淚

“嗯嗯，你永遠是我的佳佳，無論多遠，無論多久，我們最終肯定會在一起”我也堅定的承諾着

拉着她的手，圍着公園逛了幾圈，我送她回家了

暑假過的很快，中途我們又見了幾面，但也沒發生逾越的情況

如果每次見面后的離別是不舍，那麼送對方遠行那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在錢佳佳再三的要求下，她還是推掉了她爸媽送她到火車站的計劃

她打了電話給我

“我在火車站，明天上午的車”

“等我，我馬上過來”掛掉電話，我直奔火車站

看到錢佳佳時，她背着大大的雙肩包，提着一個精巧的皮箱

接過她的行李“你是怎麼說服你爸爸讓你獨自坐車去學校的？”我疑惑又激動的看着她

“我這麼大了，以後肯定要獨立，不能處處讓他們操心之類的呀”錢佳佳狡黠的看着我，笑得很燦爛

拉着她的行李箱我另一隻手緊緊摟着她“我的佳佳越來越聰明了”

“討厭，弄痛我了”錢佳佳掙開我的手臂，一臉慍怒的瞪着我

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就那麼望着她，一臉壞笑，此時她也感覺有什麼不對

“討厭，你咋那麼壞，不理你了”佯裝生氣快步往前走

我趕緊追上去“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給你道歉行了吧”

“哼，壞人”她依然裝作不原諒我的樣子

下午我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在同學家玩，晚上不回去了，然後又是老媽一陣叮囑，我不耐煩的回到知道了知道了，然後就掛了電話

火車站的賓館很狹小，關上門的一剎那我便迫不及待的緊緊抱着佳佳，不顧對方的反抗，發泄着我對她的想念

“哥，哥，你能不能別……，我怕……”在我瘋狂的衝動中，佳佳斷斷續續發出聲音

在那個衝動的年齡段，這些話其實並沒有任何實際作用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雖然之前和佳佳有過一晚的折騰，但也並沒有讓我在這方面有什麼實質上進步，又是一晚的瞎胡鬧

若干年後，真的很慶幸那時的年少無知，對她的愧疚沒有那麼不可原諒

進站口，我倆相互緊緊擁抱着，沒在在乎任何人的眼光，胸前的衣服早已被佳佳的眼淚打濕完了，她依然倔強的不願哭出聲，但眼淚一直沒有停止過

其實我也是多麼希望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就這樣，我們永遠不用被分開

“佳佳，該進站了，已經開始檢票了”我拍拍她的肩膀

“哥，我不想離開你，我不想……”錢佳佳嗚咽着，環着我的手又緊了緊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了，去特碼的大學，去特碼的前途，我拉着錢佳佳的手帶着她往車站裏沖，被拉着走的錢佳佳一臉茫然的看着我

“同學，你的票”檢票口被檢票員攔下

錢佳佳把她的票遞了過去，被熟練的減掉一個小口又遞了回來，然後又望向我

“我趕車，等會補”也沒等檢票員反應便拉着錢佳佳沖了過去

“哥，你……”錢佳佳不明所以的望着我

“佳佳，-哥陪你一塊去學校，我們不分開，我們永遠不分開”我回應着錢佳佳

擠上火車，給錢佳佳找好了自己的座位，這會兒她也安靜了很多

“哥，你回去吧，我沒事”

“沒關係，我陪你去學校”一邊回應着錢佳佳，一邊尋視着列車員，打算補一張票

“哥，真的不用，你快下去了吧”佳佳站起身走了出來把我往門口推

“佳佳，我……”想說什麼，卻被打斷

“哥，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用說，我都明白”錢佳佳依然把我想門口推着

到了門口，我望着一步之遙的站台，就在打算跨過去的那一刻，我被錢佳佳拉住了

“哥，我永遠是你的佳佳，無論多遠，無論多久”錢佳佳再一次緊緊抱着我

我也抱着她，重重點着頭

“哎，你們幹什麼呢，火車要開了，趕緊回去坐好，送人的趕緊下車”旁邊的列車員看不下去

最終我還是下了車，車門被列車員緩緩關上，我順着着火車，找錢佳佳的位置，她坐在座位上，使勁和我揮着手，列車緩緩啟動，我跟着車搖動着手臂，和錢佳佳告別，在錢佳佳的座位即將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時，隱約看到錢佳佳又在抹着眼淚

直到列車消失在視線，我才回過神，心理有種莫名的失落，一直以為電視裏火車站離別的橋段過於煽情，可知道自己經歷了才發現是那麼刻骨銘心。失落的向著出站口的方向走去，又被工作人員攔住

也是那次我才知道其實有種叫做站台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