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盤湖水怪(上)

磨盤湖水怪(上)

磨盤湖北岸綠意流淌的斜坡上,阿郎與櫻桃默默地坐了許久。天空陽光燦爛、白雲悠悠、俊鳥兒翱翔;地面碧草萋萋、鮮花妖艷、蝶舞翩翩;湖面上煙波浩渺、倒影依依、光芒瀲灧——從天空到地面,無一物不奢侈地揮灑着盎然的春意。

聾獸和小嘮叨在距離主人不遠的地方,共同追逐一隻小黑鼠……

白公鵝獨自漂在湖波之上,脖子腦袋彎成問號,雙腳自然伸展,全身一動不動,彷彿一隻無人駕駛的鵝形船,或一隻鵝的水上雕塑——整整一個冬天沒有水中暢遊了,今天是新春來臨的第一次下水,已經瘋玩兒了一會兒,此刻安靜地歇着。

“嘭”一聲巨響,驚天動地,空中的飛鳥嚇的翅膀突然麻木,差點倒栽蔥掉落下來,湖岸上有些花瓣因震顫而凋零,小黑鼠栽了一個跟頭,連小嘮叨和聾獸也差點跌倒——湖面上,距離白公鵝很遠的地方衝天而起一道黑色水柱,如同巨型噴泉剛剛開閘一樣:整個湖面開始蕩漾了,衝天水柱帶起的波浪以衝破堤岸的氣勢朝周圍涌去。

驚醒的白公鵝差點被無可阻擋的浪涌掀翻,“嘎嘎嘎”大叫着驚慌失措地朝主人方向快速遊動,連翅膀也扇動起來,“啪啪啪”地拍擊着水面,可惜無法像那些被驚嚇的水鳥一樣飛離水面,驚叫着飛往遠處的崇山峻岭。

小嘮叨和聾獸眺望那道衝天的黑色巨型水柱,儘管目光之中滿滿的都是驚懼,張開的嘴巴隨着哈氣的微小動作,口水混雜着懼怕如沉香串珠,突然斷了繩線似的一顆顆掉落。

阿郎和櫻桃突然站起身,跟兩塊立在湖邊的石頭一樣沒有了感覺。

突然,又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一道白色的巨型水柱衝天而起,而且是從白公鵝身下衝天而起的,須臾間便將白公鵝拖向天空。“嘎——嘎——嘎——”白公鵝驚恐萬狀的聲音,如同一塊塊雲朵從白雲間跌落,砸在湖面上,砸出一聲聲巨響,砸起一道道水柱。聾獸和小嘮叨的目光,同主人的目光一樣,隨着水柱升向天空——白公鵝突然展翅飛起,如同一隻翱翔藍天的白天鵝,朝湖岸上的他們飛來,那般英姿颯爽、勇敢無敵。突然,它變成一隻黑色巨雕,伸展出翼龍般的脖子和腦袋,朝聾獸掠去——

“聾獸——”阿郎大叫一聲翻身坐起。

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照射炕上,屋內光線朦朧。

阿郎的驚叫驚醒了聾獸。它已站起身將腦袋貼在主人懷中,輕輕搖着尾巴,口中“嚶嚶”不止——那是心疼主人的聲音。阿郎這才意識到剛才只是做夢,不是真實的故事。他抱住聾獸腦袋,將臉貼在它額頭上:“不怕、不怕不怕——做夢而已。睡吧、睡吧!”

聾獸聽懂了主人的聲音,趴下來,然後躺下,看着主人也躺下了,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還長出了一口氣。那口氣正好撲在主人臉上,難聞至極。阿郎急忙憋住不敢呼吸,拿手掌一陣猛搧,然後長出一口氣:“聾獸,是不是該給你刷刷牙?或者睡覺之前咬一塊口香糖?還是算了吧,除了吃骨頭會嚼幾下,吃別的你只會吞……”

聾獸爬起來走開幾步,腦袋朝向窗戶躺下。

“嘿——又嫌我嘮叨!”

為了欣賞那輪只有春天才有親切感的月亮,阿郎故意沒有拉上窗帘——他是望着那輪圓月進入夢鄉的。想到這兒,又想起剛才那個奇怪的夢——

那奇怪的夢中故事有真有假:兩道衝天而起的水柱,是夢中故事,

假的;白公鵝被白色水柱托向天空、像天鵝一樣飛下來伸展出翼龍的腦袋脖子,是夢中故事,假的;他和櫻桃坐在長滿青草與鮮花的斜坡上默默無語,是夢中故事,半真半假——默默無語是假的,因為他倆一直打嘴仗了。

聾獸和小嘮叨追着小黑鼠玩兒,不是夢中故事,真的;白公鵝在湖水中不是夢中故事,真的,不同的是它在水中玩得非常開心,而不是“安靜地歇着”;還有,距離岸邊不遠的湖面上,有兩處不停地向上翻湧着水花,好像某種正在盛開的花瓣——這也不是夢中故事,而是讓他猜疑了半天的真實現象——只有湖底向上噴氣或冒水,或者有一長翅膀的龐然大物在呼扇翅膀,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景——他覺得。

三面環山的磨盤湖方圓只有十幾公里,在地球上湖泊之中根本排不上名次。卻是白鶴村人放牧鴨子和大鵝的地方,湖中也有許多自然生長的魚類,也是一百多種水鳥的棲息地。每年春夏秋三個季節,磨盤湖也是櫻桃的白公鵝,最喜歡展示游泳技能的地方。每次都有主人陪伴,還有阿郎聾獸和小嘮叨跟隨。看它那兩步走,真如威武大將軍帶着幾個隨從一樣……阿郎清楚地記得,以前,湖面上從未有過這種現象——昨天下午,他看到這種現象時也只是感覺奇怪,並未在意。

剛才的夢給了他一次提醒:湖底一定有秘密!他突然對這個秘密產生了好奇:一定弄清楚什麼東西在湖底作怪:“還有兩天清明節,可惜天太涼,不然一定跳下去看個究竟……”

聾獸回頭“旺”了一聲。

“別管閑事!”阿郎瞪了聾獸一眼。

聾獸很不服氣地“嚶嚶”兩聲,回頭下巴放在前爪上,閉上眼睛。

午飯過後,阿郎帶着掏撈棒、彈弓,領着聾獸去了磨盤湖。家家戶戶養殖的鴨子和大鵝,幾乎都來湖上戲水、覓食了,加上各種顏色的水鳥忽起忽落,“嘰嘰嘰、嘎嘎嘎、呱呱呱、呀呀呀、喳喳喳”,各種叫聲此起彼伏……磨盤湖的今日和昨天相比,好像進入到某個節日,忽然熱鬧起來。

湖面上的熱鬧同樣吸引了聾獸,可惜它不能像那些水鳥一樣湖中遊戲,只能站在湖邊羨慕地望一會兒,忌妒地“旺旺”兩聲,然後在花叢中東嗅嗅西嗅嗅,獨自去玩兒了。

阿郎只朝湖面遠方眺望一眼——這樣的場面年年都有,並不稀奇。然後,他盯着感興趣的地方——昨天那兩個往上翻湧水花的地方,仍然往上翻湧着水花。他再一次確定,以前、至少去年,這兩個地方從未有過這種現象。他放下掏撈棒,撿起兩個石塊投向“水花”。意外的是一個偏左了一個偏右了,而且偏得有些離譜。

“嘿——不會吧——幸虧沒人看見……”

“這麼糗的事沒人看見,豈不是你的遺憾?”酷似櫻桃的聲音從岸上傳來。果然是她!不用回頭看,因為白公鵝已經飛奔而下,一邊歡叫着一邊衝進碧藍的湖水之中,衝破的漣漪盪起幾道得意的白浪向周圍涌散。“龔自珍說‘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櫻桃的聲音跟着飄來,“你呢?你是‘看到水花不順眼,拿起石塊往下砸’。”

“會背兩首古詩你就以為自己‘春眠不覺曉’了?”阿郎拿出彈弓彎腰尋找小石子,“‘夜來風雨聲’,你知道‘花落有多少’么?”

“嘿——只不過一個中午不見,你就學會我的腔調了!”櫻桃已經走下來,“古人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櫻桃曰‘士別一中午,當洗耳恭聽’。”

“別喘了好不好?沒給你陽光,燦爛個球啊!大中午的,也不怕‘垂涎滴落禾下土,舌頭伸長太辛苦’……”

“嘿嘿嘿……”阿郎硬生生被氣笑了,“別糟蹋‘鋤禾日當午’了好不好?”撿起一粒石子放入彈弓,朝一處水花射去。“咚”一聲,正中水花翻湧處。水花未受絲毫影響,仍然翻湧出菊花狀的波紋上來。可惜彈弓發出的石子有傾斜度,雖然正中水花,落水后卻斜向別處,無法垂直射向湖底,也就無法擊中湖底的古怪——他突然迷茫起來!

“人家彎弓射鵰,你要彈弓打魚么?好像牛爺爺有釣魚的……”

“哥我彈弓打水妖!”

正從高坡上走下的櫻桃突然停下,面現驚懼之色:“水妖——胡說八道啥呀?我咋沒聽說磨盤湖有水妖?你不會‘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的吧?”

“不信你下來看。”待櫻桃走近,阿郎指着翻湧水花處,“現在‘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了吧?”

櫻桃盯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看:“那也未必是水妖!”

“可惜我彈弓有斜度,不能垂直到湖底。”

“因為你腦子‘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櫻桃尋了一塊比二碗大一些的石塊,站在水邊雙手高舉,試了幾試,突然向前一拋。石塊雖然傾斜着向前飛出,卻垂直降落,“嗵”一聲,正好砸在水花翻湧的地方,砸出一道水柱,飛濺出的水星落了他們一身。

阿郎抓住櫻桃一隻胳膊急向後退……

“說不定你把水妖砸死了。”

“希望你不會‘覺來知是夢,不勝悲’……”櫻桃話未說完,水柱已經落完,水花處翻湧出一股黑色,還有一怪物被翻湧上來,嚇得她急忙抱住阿郎一隻胳膊往後退……

⊙作者有話說

以夢開頭,實有兩個目的:一是讓開頭非同一般——如果按照故事發生髮展的時間順序開頭,不但平平淡淡,缺少起伏,還會很拖沓。夢則不同了,可以設計得很奇妙、很驚奇。但本文開頭算不上驚奇,因為第二個目的,那就是預兆,或稱警示。所以夢中有一部分是真實的,夢醒過後做了詳細介紹。同時成為了一種“過渡”:開始只是奇怪翻湧的水花,並未想過一探究竟。半真半假的夢起到了提醒作用,讓阿郎產生了好奇,於是,故事得已展開。

◎猜你不知道

鵝為水禽,天性喜歡水,習慣水中嬉戲、覓食和求偶。成年鵝的耐寒性能很強,在寒冷的冬季也可下水游泳,還可露天過夜,這與鵝的羽絨厚密服帖,具有很好的隔熱保溫功能有關。鵝喙梳理羽毛時會壓迫尾脂腺,擠出的分泌物塗在羽毛表面,可使羽毛具有防水禦寒的特性,並且鵝的皮下脂肪較厚,使鵝的耐寒性增強。鵝具有很強的合群性,行走時排列整齊,覓食時在一定範圍內擴散當離群獨處時會發出高聲鳴叫,以求同伴回應后尋聲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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