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寂海驟雨
冰冷刺骨的感覺包裹着亞伯蘭的全身,一種無形的壓力也從四面八方襲向了他的身體。他被淹沒在無邊的黑暗中分不清方向也看不見光明,剛一張嘴立即就有大量咸腥的海水湧入了他口中令他猝不及防被嗆了一口。
亞伯蘭只覺腦中渾渾噩噩無法思考,很快就因為氧氣不足開始有了窒息的感覺。他連忙划動手腳向著上方游去,也不知道自己會到哪裏,只知道在這樣下去自己就會溺死在這。
可這裏彷彿游不到盡頭,無論怎麼努力眼前都只有一片黑暗。大口的氧氣化作氣泡從他的鼻腔中散出,隨之便是液體沖入呼吸道的痛苦感。
就在他的意識逐漸潰散時,腳下逐漸閃起刺眼的白光,白光自下而上開始吞沒一切直到連同亞伯蘭一起沒入其中。他感覺這一切正在被抹除掉,從自己的腦海中慢慢地也如同白光一樣消散。
等回過神來時,他在水中胡亂蹬着腿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全然顧不上別的東西。但他的運氣還不錯,很快就抓住了一處厚實的邊緣。
亞伯蘭用盡全身力氣爬了上去仰面躺倒大口喘息着,過了好一會才緩了過來堪堪可以坐起身觀察一下周圍的情況。
他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片荒涼的海灘上,周圍只有被海水浸泡過的沙子和碎石,身後的幾十米處則是一片茂密的樹林。遠方黑壓壓的天空中隱約可以看見一層環狀的烏雲,像是從中心被強行破開了一道缺口,而那缺口的後面卻只有另一層黑暗。
坐了十多分鐘后感覺自己可以活動了,亞伯蘭站起身連沾上的泥都沒有拍就一瘸一拐地向著樹林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只是下意識地就沿着這條路走了下去,就像是已經規劃好了。
還沒等他走出幾步,身後突然傳出一聲炸雷般的巨響,巨大的海水翻湧聲如同暴雨般由遠及近,海水衝擊在亞伯蘭的身上直接將他搖晃的身體推得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他跪在地上雙手撐着柔軟的沙地,如果不是反應及時的話很可能就一頭磕在地上那塊尖銳的石頭上了。
這一摔令他再也沒有力氣去支撐身體站起來了,他翻個身一屁股又坐回沙灘上,豆大的水珠密集地從天空中落下。如果不是這些水珠都裹挾着令人不適的鹹味和苦澀味,可能就會讓人以為正在下一場磅砣大雨。
此時的這片海灘只能聽見水珠落在海面上、落在石頭上以及落在樹葉上的聲音,四周彷彿沒有半點動物活動的痕迹,只有亞伯蘭一個人沉默地坐在海灘上。
遠處海面上的景物漸漸扭曲了起來,在雨幕的遮蓋下變得模糊不清。亞伯蘭就這麼坐在那發著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盯着遠方怔怔出神。
視線穿過朦朧的雨幕,亞伯蘭虛起眼睛看向目力之所及的遠處,水珠與白霧聚集籠罩的地方似乎有着什麼東西。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可卻只能看見那巨大到匪夷所思且模糊不清的輪廓正在海面上不斷變化着。
就在這場由海水從空中落下形成的大雨即將結束時,白霧也開始漸漸散去,遠處的輪廓也逐漸清晰地映入了亞伯蘭的眼中。
那一瞬間他只覺頭痛欲裂,大腦彷彿受到了萬蟲噬咬的疼痛,一絲鮮血順着他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口中流出,悶哼一聲整個身子不禁蜷縮起來倒在沙灘上痛苦地抽搐着。他感覺腦子裏有一根繃緊了的筋就要被扯斷了,而自己的意識可能也會隨着那根筋的綳斷而潰散。
這時一條粗壯的手臂突然將他抓起直接扛在了肩上,
然後直直地沖向那片漆黑的森林中。
“不要看後面,你死了別人來當領導我不習慣。”
鮮愚扛着亞伯蘭就這麼靈活地穿梭在樹榦之間,當然靈活只是針對於他而言,被扛着的亞伯蘭依舊還是被不少樹枝從身上劃過給弄得苦不堪言,只是他現在實在是沒力氣做出什麼反應了,只能像一頭死豬一樣無法反抗。
不得不說鮮愚的體能還是相當驚人的,就算扛着一個成年男人,就算是在這種崎嶇坎坷的密林中奔跑,他仍舊有餘力開口說話:“別夢遊了,這裏應該是夢境,需要儘快醒過來!”
可亞伯蘭依舊神情木訥地任由着身體被顛得搖來搖去沒有回應,見狀鮮愚用另一隻手扶住亞伯蘭的雙腿一推,然後肩膀往上一頂,將亞伯蘭在空中旋轉了180°改為頭朝前被扛着。
在鮮愚扛着亞伯蘭奔跑的時候,他們身後的那邊大海、天空、以及那個巨大的輪廓都在被白光逐漸吞沒消失,就像沒有存在過一樣,而亞伯蘭腦中那鑽心的疼痛也逐漸緩解了下來。
隨着鮮愚腳下猛力一踏,整個人如碩大的流星般從樹林中竄出,四周的環境也變成了只有岩石的空地。
他一個急剎車就止住了身形,面前就是一片懸崖和幾十米距離以外的海面,緊貼着岩壁的還有大片嶙峋的怪石在切割着拍打過來的海浪。
鮮愚抓着亞伯蘭的身子將他立在自己面前,不過因為是頭朝前的所以亞伯蘭這會是倒着與鮮愚對視。鮮愚看着亞伯蘭渙散的眼神露出了一個不善的笑容說:“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再醒不過來你就要變成亞伯爛了。”
說完這個特沒水準的諧音梗以後,鮮愚雙手抓住亞伯蘭的上身和下身,然後把他像木樁一樣頭朝下就對着懸崖下方扔去,從力道和速度來看他的確是不打算給亞伯蘭留太多的思考時間了。
“亞伯蘭!”
隨着鮮愚響亮的一聲吼,半空中亞伯蘭的眼中又重新恢復了神采,他還沒搞明白周圍的情況就只見一大塊鋒利如刀尖的巨石就已經盡在眼前了。
正當他準備在半空中調整姿勢給自己換一個體面些容易辨認身份的死法時,他整個人卻突然貼着地面翻滾了起來,直到撞上了什麼東西。
他扶着劇痛的胳膊從地上站了起來,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昏暗的走廊上,而自己的身後是一扇打開着的房門,房門裏還瀰漫著一股無法看清的黑色迷霧讓人感覺渾身不自在。
“嘿嘿,你醒啦。”鮮愚一臉怪笑地看着靠在牆上的亞伯蘭。
亞伯蘭晃了晃依舊有些眩暈的頭問道:“剛剛是怎麼了,我只記得我好像看見了海。”
鮮愚則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說:“哪有,你從房間裏滾出來摔到頭了吧。”
聞言亞伯蘭立刻警覺了起來,視線掃過周圍的環境發現這一條陌生的走廊,除了昏暗的燈光與相隔較遠的幾扇門以外連個窗戶都沒有。反覆確認了一遍周圍暫時沒有危險,他才又重新放鬆了下來,然後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鮮愚順手關上了亞伯蘭滾出來的那扇門,將黑霧阻隔在房間裏說:“這是夢吧,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先去找到何浪吧。”說著他就帶頭向另一間房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