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洛芙·斯蘭卡
少女的目光對向壯漢，沒有絲毫的害怕。
“你竟然還敢回來！”
“我回來又怎麼樣？”少女頂嘴，銳利的目光與壯漢相對，即便她很小隻，可對上壯漢也絲毫無懼。
壯漢怒了，他伸出食指頂在少女的腦袋上，罵道：“逆子還敢還嘴！我供你錢讓你去學魔法，你倒好，混出了個什麼來，男不男女不女的！”
“你竟然還敢回來，還穿着這樣一身回來！”他看向少女身着的衣裙，還有現在手指上傳來的細膩的觸感，無不讓他的怒火更加旺盛燃燒。
埃蘭忽然覺得自己捅了個大簍子，拿起還沒喝完的半杯大麥茶打算先去門外避一避。不過他剛剛挪動腳步，少女的利刃就刺向了他的脖子，所幸他反應比較快，閃躲了過去。
即便是躲開了那利刃也沒有停下，筆直刺進牆壁里，給牆體戳了個大窟窿出來。
“不——許——走——”少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要將這個讓自己暴露的罪魁禍首留下來。那壯漢也看向他，不過並沒有讓他離開的意思。
埃蘭很無奈，早知道就不遵循心裏的感覺，早點跑路就好了，為什麼要腦子一抽去牽手呢。索羅塔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要上廁所提前跑了出去，也許此刻正在外面乘涼呢。
終於，在漫長的僵持之後，酒館的人也基本都懂這種形勢他們留下只會更加僵持，很快就都作鳥獸散了。偌大的酒館很快就剩下他們三人，還有那明晃晃的油燈懸挂在天花板上。
少女的父親拿來兩把椅子，示意二人坐下。
他則是直接靠在桌子上，用手扶了扶額頭，一臉惆悵地嘆氣道：“唉，說說吧，這次回來又是什麼事？不會又沒錢了吧，你爸我可沒多少錢了。”
“你就不能盼點好嗎？”少女皺着眉頭急切地說。
壯漢摸了摸她的腦袋，與之前在人多的時候不同的溫和語氣從他口中傳出：“畢竟這些年，你每次回來都是問我要錢。”父親也有些習以為常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他的老婆走之前就指望着他能順順利利地長大。
如今孩子長大是長大了，卻長歪了，變成生兒育女了，這算什麼事！
少女深呼吸了一陣，心酸地看向自己已經有些蒼老的父親，開口道：“我這次來，不是來管你要錢的。”她從懷裏掏出一疊的紙張。
“這些，是我在銀行的存款，你可以到任何一家薩洛銀行提款。”
男人接過這票存款收據，認真地辨認一番，然後震驚地看向少女。
“你不會去做那種事情了吧？”
“老爹你在想啥？我這可是來路很正的錢！”少女有些氣惱，一拍桌子。
“你老爹我沒文化，實在想不到什麼快速來錢的方法。”中年男人無奈苦笑攤手，臉上露出一絲擔憂與欣慰。
少女只是白了他一眼，道：“還記得我之前找你要錢么，那些錢都被我拿去投資了化妝行業，如今這筆錢就已經生效了。”
“化妝行業，難怪，我剛看見你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埃蘭沉思道，對於這裏的平民來說化妝根本是無利可圖的，而對於上流社會，化妝品的利潤又高的嚇人。
“到你了，你到底是要幹嘛，突然牽住我的手，難道是變態么？”少女轉過身來，用她那金色的雙瞳對上埃蘭黑色的眼睛。
“啊，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心血來潮，如果這個理由可以的話。”
少女皺着眉頭，
顯然不能接受這麼敷衍的回答。
“好吧好吧，”埃蘭擺擺手，“我叫埃蘭·亞拉哈托，是亞拉哈托男爵的兒子。你身上用的那款香水我應該聞到過，叫做‘金穗’，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洛芙了吧？”
被猜出身份，少女神色一滯，畢竟她現在可是在老爹面前暴露過自己的真實性別的，如果被他傳了出去，那肯定會有大量的商人不敢與她合作。
甚至她剛研發沒多久的新品會直接斷了銷路。
“要不直接在這弄死他好了。”這個想法從她腦海里冒出來，不過卻被老爹壓在她肩膀的手所遏制。
“我讓你學習魔法，是為了你能保護自己。我這間酒館，無非就是釀點酒，招待點客人，即便我老了也無妨，他會一直運作下去。”
“你不應該用魔法去威脅別人。”
少女羞愧地低下了頭，而埃蘭則在心底給這位中年人打了個高分。
“你想要什麼，只要不是要我的身體，我都可以給你，但求你能保守住這個秘密，這關乎到我的未來。”
埃蘭搖搖頭，說：“我不是那麼膚淺的人，更何況以後我也會進皇家魔法學院，就當是提前打聲招呼好了，我的學姐。我叫埃蘭·亞拉哈托，請你記住。”埃蘭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張名片，遞給洛芙。
“我憑什麼記住你的名字？”洛芙雙手交叉置於胸前，斗篷已經完全落到了地上，一身靚麗的穿着在這顯得灰暗的小小酒館裏顯得奪目萬分。
埃蘭笑了笑，說道：“因為，我想和你交個朋友。傳聞洛芙在皇家並不受待見，而我恰好有公主殿下的渠道，你我合力一定能讓你的前衛藝術宣揚出去。在帝都那樣的環境下，多一位朋友顯然沒有錯。”他把那封公主的舉薦信掏了出來，上面有公主親自加蓋的印章，絕對無法仿造。
洛芙猶豫了一下，終於張開秀口：“好吧，我叫洛芙·斯蘭卡，這位是我的父親，艾希德·斯蘭卡。”
埃蘭很有禮貌地對着艾希德做了一個躬身禮。
他並非是對洛芙有什麼好感，而是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必須要拉攏洛芙這樣有可能會一飛衝天的人，也為他的未來鋪路。同時，亞蘭家族的關係和資源，也會變相幫助洛芙成就她的夢想。
他很清楚這種起於微末但是未來前景巨大的人異常值得在前期投資。
因為帝國某個魔法師崛起的速度，遠超過彼時的皇帝，而那位鎮國法師，正是亞蘭家族的老祖宗——“生命”之海因里希·亞蘭。
即便海因里希最終只選擇了保留亞蘭的子爵職位，沒有去當公爵，但其強大的實力依舊回饋了這片大地，金穗城如今的沃土便是他所施展的大禁咒所澆灌。
而且還留下了巨量的遺產，足以亞蘭家族在未來的渦旋里自保。其後每一代的亞蘭子爵都會進一步鞏固，即便是皇帝也無法插手進來。但是如今亞蘭人口凋敝，即便擁有足夠的資源與人脈，他也必須先展現出足以匹配的資質，才能讓那些遺產生效。
埃蘭站起身來，看向面目有些蒼老了的艾希德，在她耳邊說：“他真正希望的，其實是你飛躍出去，像是那飛躍天空的離鳥，見證世間的繁華，如果你想通了，可以到對面不遠處的旅館找我，我們后，啊不對現在已經過了昨天了，那麼明天就會進城。”
洛芙看着他走出門去，邁着直率的步伐踏入夜色之中，雖然無法相信對方真能搞到公主殿下的渠道，但她仍然將他說的話銘記了起來。
“洛芙，你已經長大了啊......”埃蘭走後，艾希德立刻躺了下來，一隻手托舉着他的腦袋，另一隻手置於胸前，緩緩開口。
“嗯，”洛芙湊到他的身邊，姣好的容顏和身姿在這一刻纖毫畢露，可惜沒有人能夠欣賞，她也並不在乎。-
他把那筆錢留下了一張，折入自己的口袋，剩下的都交還給了洛芙。
“你的夢想還需要這筆錢支持，這一份就當是我見到了你的信念，正好我也有一些老朋友，可以幫你宣傳一番。””
艾希德長得比她高得多，即便是躺下，他也能用右手蹭一蹭洛芙的秀髮：“去勇敢追逐自己的夢想吧。我老了，不懂你們城裏人的事了，但你想要回來的話，這裏隨時歡迎你，我的好‘女兒’。
“女兒”二字的出口幾乎是瞬間突破了她的心防，她一直以來都想要成為母親那樣的魔法師，也一直想要替代母親照顧自己的父親。
缺失的母愛與生存的壓力讓她變成這樣，也鑄就了她如今的夢想。
可惜直到今天，她都沒能做到。
洛芙現在才明白，其實沒有人能照顧自己的父親，她也不行，這個男人的心中藏着堅石，有着自己的堅定守則，但對於孩子卻容忍萬分，哪怕她要遭受冷眼也會支持，哪怕為她遭受冷眼。
一直以來，他所想要見到的，就是她這一隻雛鳥能夠學會飛行，然後自己飛往高天，飛往世界。
“你說得對，我已經長大了。”她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重新披上自己的斗篷，踏出酒館的大門，直奔不遠處還在慢慢走着的人影。
埃蘭被身後的低跟鞋的聲響吸引，回過頭來，洛芙小跑到了他的身邊，向他請求道：“埃，埃蘭，請帶上我吧，我想要成為那鐫帶夢想飛往天空的離鳥。”
“榮幸之至。”他微微一笑，牽住了來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