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林桑

第48章 林桑

“您說的也是古蘭聖母被殺的事吧?這的確是件大事……”杜明朗說。

“不,這只是個開始,之後還會有更大的事發生。”角山布赫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到林桑來嗎?”

“我聽說您是為了泉生族可以在地面行走而配製靈藥而來,在這裏住了很久。不過,我覺得林桑這個地方的確很適合薩滿巫師。”杜明朗回答。

“這只是表面的原因,王子殿下。”角山布赫還是稱呼杜明朗為王子。

“還有其它的因素?”杜明朗搖搖頭,“那我就不清楚了。”

“因為雙樹城也已經不再安全了。”角山布赫的聲音低沉而充滿不安。

“不安全?您莫非發現了什麼?”杜明朗問。

角山布赫低着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隨後說:“眼下我還不能告訴你,畢竟這干繫着薩滿作為守護者的聲譽和尊嚴。但我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那您有沒有告訴紅鬍子大師?他不是薩滿的首領……”杜明朗說。

“你見過紅鬍子?”角山布赫抬眼問,顯得有些緊張。

杜明朗忙擺擺手:“沒有沒有,我只是見過……”

“你見過古彌宗的人對嗎?”角山布赫問。

杜明朗點頭:“是個小孩子。”

“是多鹿。”角山布赫脫口而出,“那孩子倒是沒什麼問題。”

“您的意思是……他們宗的人不安全?”杜明朗暗想,他知道的薩滿除了眼前的大白牛和月戈蒼之外,就只有紅鬍子和多鹿。

難道說大白牛懷疑紅鬍子有問題?

“我並沒那麼說,但其實我也不敢確定,但的確有所懷疑。”角山布赫說。

“您懷疑什麼?”杜明朗問的比較含蓄。

“我懷疑我們中有人投靠了那些暗吟者。”角山布赫艱難的回答。

“秘徒會嗎?”杜明朗直接問了出來。

“你見過他們嗎?”角山布赫又警覺了起來。

“這倒是沒有,但我……”杜明朗遲疑了一下,“我經歷過一些和他們有關的事情。比如,暗吟咒……”

“你也可以聽到暗吟咒?”角山布赫有點吃驚,但很快他說,“對對對,你是真言聖女的後代,你可以聽得到。但是那是在什麼地方?”

杜明朗見角山布赫問的誠懇,自己也就不再隱瞞,將他這次所經歷的事簡述了出來。

角山布赫聽的很認真,認真到杜明朗只得和盤托出。

“這些暗吟者的出現很突然,我懷疑有種什麼力量復蘇了。”角山布赫看着杜明朗。

“暗影之王盎格薩魯?”杜明朗提起了這個名字。

“那就太可怕了!”角山布赫的表情從擔憂變成了恐懼,他直接站立起來,眉頭幾乎擰成個疙瘩。

“盎格薩魯既然是央金神的雙生兄弟,為什麼神性如此不同?”杜明朗不解的問。

“這個故事太過久遠,說來話長。其實沒有人確切的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據說收藏在蓮初書院的一些古經卷上有記載。但那些古老的文字有很多已經沒人認得了。我們只是知道一些傳說。”角山布赫說。

“我也聽過一些傳說,說五大主神聯手才將暗影之王消滅掉。”杜明朗聽靈羲和多鹿講起過一些。

“不是消滅,是放逐。”角山布赫糾正說,“央金神是香格里拉的創世神,但祂也不知道,在祂降誕的時候,混沌中她的影子裏同時產生了另一個存在。

央金神主張平衡法則,因此認定陰影中的存在與祂的雙生子。所以央金神的本意是與盎格薩魯分掌這個世界光與暗的力量。”

說到這他嘆了口氣,“但可惜的是,盎格薩魯不甘心只做央金神的影子,他覺得自己的強大已經超越了創世神。所以他認為央金神離開后應該把香格里拉的至高神權傳給自己而非五大主神。”

“央金神去了哪裏?”杜明朗問。

“應該是去神的世界吧,這並不清楚。”角山布赫說到這暼了一眼杜明朗,“或許只有神降者才知道這個秘密。”

杜明朗聽角山布赫講了這麼多,也開始在跟着他的思路想。起初他來找角山布赫的初衷是因為他突然之間被揭示了身世,並第一次聽說自己的生父。

但在沒有見到月薩拉之前,他也不敢確定大白牛說的是不是真相,所以想多了解一些情況。

畢竟他對於白花宗,神降者都是一無所知的。

可是聽了角山布赫的擔心,他也覺得所有的一切頭緒都似乎暗中有某種聯繫,而這種聯繫被挖掘出來后,或許就能找到真正殺害古蘭聖母的兇手,這樣就能還母親清白。

“角山薩滿,那您覺得我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是危險嗎?”杜明朗忽然問。

角山布赫凝望着他,沉吟了半天沒有說話,隨後他說:“我覺得你是希望。”

“希望?”杜明朗詫異角山布赫的回答。

“這也是我為什麼想單獨找你的原因,我希望你能去見一個人。”角山布赫說。

“去見誰?”杜明朗問。

“金銀婆婆。”角山布赫不假思索的回答。

金銀婆婆再一次被提及了。這個傳說中的神秘存在顯然已經成為了關鍵人物。杜明朗的名字是經由她得到的,她先知先覺的看到了杜明朗的命運,並給了一個關於他的預言。就是這條預言讓月薩拉堅定了信念把孩子生了下來。

那這究竟是什麼樣的預言,杜明朗將面臨什麼樣的挑戰,顯然金銀婆婆是了最了解的。

“可我要怎麼才能找到她呢?”杜明朗撓了撓頭,“這好像不是件輕易能辦到的事。”

角山布赫皺了皺眉:“金銀婆婆行蹤不定,見過她的人和妖精也很少,但我知道她每年的吉慶月都會出現在神山附近,傳說中她會沐浴第一道太陽照射神山的金光。”

杜明朗知道香格里拉的紀年分為暖月和冬月,共計十個月,而冬月到暖月之間的三個月為吉慶月,因為這是太陽直射在香頌帕拉山的時間。

而如今已經是冬月的第四個月,距離吉慶月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如果想見到金銀婆婆,一個月他需要趕往香頌帕拉山。

“總之,你要立刻離開林桑才是,這裏馬上會聚集很多人,對你來說太危險了。”角山布赫再次警示着。

“可我……”杜明朗有點為難,他到林桑是孤雲安排的,而孤雲是他信任的人,要他突然離開此地不告而別,他一時之間也難以決定。

“你最好今夜就走!我會把你護送出泉谷,然後……”角山布赫說著突然站起身,表情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怎麼了?”杜明朗被他突然的神情嚇了一跳。

“有人來了!”角山布赫臉色沉了下來。

他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個冷峻而洪亮的聲音:“角山薩滿在家嗎?”

角山布赫示意杜明朗不要出聲,然後鎮定的回應:“是什麼人深夜突然造訪?”

屋外腳步聲嘈雜,聽起來是來了不少人,那冷峻的聲音說:“我是從翡翠城的來的,林桑塔納軍的青爾明山。”

“明山將軍……”角山布赫臉色一變,掃了一眼杜明朗,神情中透露出大事不妙。

和赤炎宗的踏炎軍一樣,塔納軍是青爾宗的最強軍團。他們的首領都是由青爾宗的宗室成員擔任。這位青爾明山是其中一位赫赫有名的青年將領。

沒等角山布赫開口,青爾明山又說:“我聽說我們王子殿下到您這兒來了,特地率軍至此,恭迎殿下回王城。”

杜明朗心想壞了。

不難想到,這位青爾明山是一定見過他們殿下的真容的,而他自己卻是個冒名頂替的。這幾天他在泉谷雖然一直很低調,但肯定會有消息傳出去。

角山布赫反問了一句:“明山將軍說的王子殿下是?”

這時,另一個聲音隨之傳來,這個聲音很熟悉,是泉生東玉。

“老夥計,我想我們可能都受騙了。”

“受騙?”角山布赫還保持着鎮定。

泉生東玉玩味的說:“那個年輕人並不是林桑王子,儘管他看起來年齡,氣質都有些類似,但以我的直覺和在林桑多年的經驗,他很多地方都暴露出他並非來自翡翠城,也不是青爾宗的一員。所以我才把這個消息送到了王城,並一直對他暗中監視着。”

角山布赫鼻子裏呼哧出一口氣,似是表達憤怒。

杜明朗早該想到,以殺生魚那麼狡猾的性格來看,這泉生東玉也絕非是傻子。也怪自己畢竟太不了解林桑,儘管他處處小心謹慎,但一定有不少破綻被看了出來。

“角山薩滿,不如你讓他出來吧?現在想逃是沒用的,除非他想丟下他同夥的命不顧。”青爾明山冷冷的威脅說。

“殺生魚!”杜明朗一下站了起來,他想到對方一定是先去林泉鎮抓住了殺生魚,於是他脫口而出問,“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果然是個冒牌貨!”青爾明山的聲音冷沉了下來,顯然他是聽出這個聲音不是他家的王子殿下。

事已至此,杜明朗也不想再冒充下去,他起身看了一眼角山布赫,點了點頭。

角山布赫也領會了他的意思,但他仍然率先打開了門,在杜明朗之前走了出去。

“老朋友,你這是連我都監視了嗎?”角山布赫口氣不善。

泉生東玉臉色略有些尷尬,他咳了兩聲,目光望向身邊一個穿青甲的男子。

這個男子身材健碩高挑,面容英俊,青絲如墨,皮膚白皙,他着一身青色袍服,上身掛着青色軟甲,那軟甲隱隱透出玉一般的光澤,做工精細考究,更襯托出此人的貴氣和英氣。

青爾明山的目光並未落在角山布赫身上,而是鷹一樣的盯住了同時走出來的杜明朗。

“角山薩滿不用責怪泉生谷主,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他口中說著。

“久聞林桑明山將軍大名,不但年輕有為,治軍有方,而且性格溫和,為人正直。我實在想像不出將軍也會做出這種事。”角山布赫口氣不善。

青爾明山嘴角微微抽動,露出一絲笑意:“薩滿大概是誤會了。我家王子殿下雖然久不在林桑,但每年都由我代表宗主前去探望。所以,如果是殿下突然回到林桑,第一個知情的人也必然是我。可這次,殿下沒有提前招呼就突然到了泉谷,這難免不讓人警惕。”

“是啊,老夥計,明山將軍也是怕我們上當受騙,畢竟最近不太平。”泉生東玉打圓場。

“我沒有受騙,也不會騙人,但我沒說過來泉谷的就是林桑的王子……”角山布赫話未說完就被杜明朗打斷了。

杜明朗此時並不想自己的身份一下被暴露,更何況他現在還不能確定自己與神降者的關係。

“我的確不是林桑的王子,抱歉了谷主。我並非有意要欺瞞您。”杜明朗說。

“那閣下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帶着王子殿下的戒指?”泉生東玉跟着問。

“我……”杜明朗沉吟片刻,“我叫木良。這戒指是一位朋友相贈。”

“朋友相贈?”青爾明山目光如電,“是你那位魚精朋友嗎?”

杜明朗雖然惦記殺生魚的安危,但他想到殺生魚和泉生東玉畢竟還有些親緣關係,所以猜測他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於是搖了搖頭。

這時泉生東玉果然開口:“將軍,我那個外侄雖然不入流,但品質不壞,不會做傷人害命的事。我想大概他也被騙了,這戒指不會是他的東西。”

青爾明山臉色一凜,冷冷的說:“我不管你是誰,從哪裏來。現在你手上帶着王戒,來路不明,又冒充王子殿下行騙,已經觸犯了林桑的律法,我必須把你抓回翡翠城審訊!”

說著,青爾明山一揮手,他身後帶着一隊全副武裝的塔納軍,已經向杜明朗大步走來。

角山布赫牛鼻子裏呼哧出粗氣,顯然他是想有所動作,給杜明朗爭取時間逃跑。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一個聲音說:“怎麼現在你們都不問清楚來龍去脈就隨便抓人了?塔納軍什麼時候也變成這樣了?”

話音落下,一個矯捷的身影落在眾人眼前,青衣素裹,背負巨劍。

“靈羲!”杜明朗一眼就認出了他,心裏可是鬆了一口氣。

青爾明山一眼看過去,當即臉色大變,忙的撲通一聲單膝跪地,彎下了他直板的身體,口稱:“王子殿下!”

於是一群人在木訥了片刻之後,也立即拜服於地,就連泉生東玉也跟着低頭俯身。

杜明朗幾步跑到靈羲身前,梨渦濃濃:“我就猜到你是……”

青爾靈羲搖了搖頭,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我應該早一天到的,遇見點事耽擱了,叫你受驚了。”

杜明朗笑着搖頭,並趕緊把手上的戒指取下來遞給靈羲:“喏,物歸原主,要不然我就要被他們綁走了。”

靈羲接過戒指,重新戴回手上,然後低聲埋怨:“那個魚精真是敗事有餘,我讓他帶你回林桑,那麼大的林桑他卻偏挑了泉谷這個鬼地方,我聽說之後就趕緊趕過來了。”

聽王子殿下說泉谷是鬼地方,泉生東玉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只得把頭埋得更低。

“你既然是林桑的王子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叫我也好事先有個心理準備。”杜明朗說。

“我不喜歡這個身份,自然不想提。再說你看我哪點像個王子?我看你比我還更有點那個勁兒。”靈羲說。

他們兩個人在這裏旁若無人的聊天,卻忽視了還有一群人跪着。

角山布赫雖然沒有跪,但他已經聽出來這位傳說中的青爾王子和杜明朗關係不錯,於是壓低聲音提醒:“二位……殿下……他們還在等着。”

靈羲這才意識到什麼,於是擺了擺手:“你們起來,跪着幹什麼?我不喜歡這種方式,以後免了。”

這一聲之後,青爾明山等人才敢起身。

靈羲接著說:“明山先帶他們回去,我要和我兄弟說點事情,明天會和你聯絡。”

他如此隨意的安排,全然沒有任何一國王子的趾高氣揚,興師動眾,倒叫那些從未見過這位二殿下的他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青爾明山了解靈羲的脾性,於是應了一聲,也沒多說半個字。

“等等,你就這麼走了嗎?”靈羲忽然叫住他。

青爾明山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忙上前一步,向杜明朗施禮:“抱歉木先生,剛才是我莽撞,誤會了先生,還請先生原諒。”

杜明朗倒被鬧了個大紅臉:“沒事沒事,將軍也是不知者不怪,不用道歉。”

青爾明山一臉尷尬,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行了,你回去吧。記住,下次再遇見什麼事都要先問明白再考慮行動。”靈羲訓誡說。

“是!”青爾明山應着。

“呃,王子殿下。”泉生東玉忽然張口,“既然殿下大駕光臨泉谷,不如就由我安排款待……”

靈羲掃了他一眼:“怎麼?之前你沒招待過我兄弟?”

“招待了招待了,我只把木先生當作殿下招待的。”泉生東玉回答。

“既然已經招待,就不用重複了。我兄弟代表我已經參加過了,我不用再參加,谷主請回。”靈羲直拒。

泉生東玉被弄了一個下不來台,也只好作罷,灰溜溜的退去。

靈羲的目光落在角山布赫身上:“大白牛,你屋裏有漿水嗎?”

角山布赫撲哧一聲:“當然有!殿下不嫌棄的話,我去取。”

“是不是初乳奶漿?”靈羲追問。

“一百年的。”角山布赫算是露出點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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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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