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青神徽印
杜明朗如夢方醒，忙笑着追了上去。
木蓮移動的速度很快，這是魂影術，利用強大的魂力使身體能迅速前行，像影子一樣。
杜明朗雖然目前還達不到木蓮的速度，但跟在後面不成問題。四個夜晚的訓練，木蓮將魂影術，魂眼術，魂擊術都傳授給了杜明朗。
魂眼術，可以看到其它生靈的精魂。無論他們藏在多麼隱蔽的地方，通過魂眼查看對方的魂，就可以準確找到相應的位置。
魂擊術，則是用自己的魂力去攻擊對方的精魂，此術除了可以打擊對手，還能進入對方的魂海。當然前提是自己的魂力必須比對方更強大。
擁有了魂力之後，可以學習的魂術很多，利用魂力還可以施展其它咒術，諸如鎖魂咒、碎魂咒、引魂咒等等。
但顯然木蓮並沒有把所有的魂術都教給杜明朗。
木蓮告訴杜明朗，有些魂術殺傷力太大，目前杜明朗還不適合使用，一旦掌握不好，魂力反噬對他是非常危險的。
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很多魂術已經失傳，如果杜明朗有機緣，也許他會掌握連木蓮也不會的魂術。
當然魂力不是取之不竭的，一般精魂之力和生命力是緊密相連的，一個生靈老去，魂力自然也會衰弱，而生靈死去，魂力原則上也會消失。
不過那只是自然狀態下的規律，有些生靈先天魂力強大，有些生靈後天利用魂術使魂力強大，這都可能打破規律。
打破規律的這些生靈基本意義上就成為了魂師。
木蓮忽然停住了腳步，他已經帶着杜明朗進入了翡雲森林的深處。
這裏是一片老樹林。
說老樹，是因為這裏的樹木年齡都很老了，老樹樹榦非常粗壯，樹根虯結已經拔出地面，樹皮鱗鱗斑斑，都像幾百上千歲老人的皮膚一樣。
這些老樹上都垂下氣生根，根須好像柳樹枝根根頎長，垂支地面，就如同鬍鬚一般。
“你能聽到這些妖精的聲音嗎？”木蓮問。
“妖精？”杜明朗愕然，“老師說的是這些樹嗎？”
木蓮嗯了一聲：“胡皮杉是這片森林裏壽命最久的，也是樹妖精里資格最老的，所以它們又叫祖樹。”
“它們會說話？”杜明朗問。
“它們一直在說話，喋喋不休，嘮嘮叨叨，不過你要用精魂來聽，才能聽得見。”木蓮態度柔和了很多。
他用手指了指面前一棵最高大粗壯的祖樹：“走吧，從那裏穿過去，就能見到那頭老鹿了。”
“穿……穿過去？”杜明朗愣住了，人怎麼可能穿過一棵樹呢？
木蓮也沒答他，冰冷鐵手抓着杜明朗的手腕，直挺挺的向前走。
杜明朗撞樹可是沒有經驗，可他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就這樣被生拉硬拽，頭也不回的被拉進了樹里。
其實樹是一道門，而它所連通的是一個魂力世界，在同樣的地點存在的一個平行小空間。
這裏所有所見的都是所有生靈的魂形態，這些精魂發出着不同色彩的光，就連空氣中都有稀薄或濃郁的光點和流動的線。
樹榦和枝葉間都有光線相連，這是眾多生靈的精魂形態，很神奇也炫目。
杜明朗耳邊傳來交流的聲音，低沉緩慢的，那是胡皮杉祖樹在聊天：
“今……天……有……點……風。”
“沒……有……昨……天……的……大。”
它們聲音很慢，
說一句話需要很久，但這並不妨礙它們交流的熱情。
而還有一些聲音來自森林裏的動物，甚至昆蟲，但昆蟲的聲音很細小，很微弱，聽不太清。
鳥類卻是最歡快的，它們的叫聲是歌聲，歌聲中還帶着話語。
杜明朗正在感嘆太奇妙的時候，身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小主人，晚上好。”祖瑪搖晃着大尾巴，也在精魂世界裏現身，引起了一陣騷動。
“天吶，快看那是誰？”
“三頭山貓！它真的有三個頭誒！”
“那……是……三……頭……”
“它……叫……”
“是祖瑪！那個兇狠的傢伙！它不是早死了嗎？”
“太可怕了！我躲一躲！”
各種對話交織在一起，聽起來很有趣。
祖瑪並未理會周遭的議論，而是向木蓮施禮：“尊貴的魂師大人！”
木蓮的魂形態和杜明朗一樣沒什麼變化，只是那淡金色的光更為炫目。他像祖瑪點了下頭，就徑直向前走。
杜明朗和祖瑪跟在他後面。
陡然，前方忽然閃過一道暗紅色的光，就在祖樹里的深處，一閃而逝，很快。
“來了。”木蓮低聲提醒杜明朗。
杜明朗的視力並不差，但錯目一剎，便見到從祖樹繁複的枝葉背後，緩步走出一頭巨鹿。
說是巨鹿，但視覺上並沒有大的出奇，也或許是因為周遭的祖樹都過於高大的原因。
但引人注意的是巨鹿的角，四支角長短不一，前面一對稍短，五叉分開成掌形，恰如一對捏着蘭花指的手；後面一對枝杈反覆，猶如珊瑚樹一般，絢麗的金紅色光爍爍明滅，其上開合出一朵朵火焰之花。
巨鹿雙眸成綠翡翠色，神光收斂，黑眉如羽，渾身毛色赤黃帶紅，脖頸較長，軀幹魁偉，四肢健碩，白蹄無尾。
因為是精魂狀態，巨鹿周身升騰着暗紅色的魂光，宛如火焰籠罩，神聖而威嚴。
森林之神——赤鹿
從嚴格意義上說，赤鹿屬於半神，祂授封於五大主神的青神。傳說中青神豢養過一頭四角鹿名為火陀。在一次意外中，火陀不幸喪生。青神念舊才將祂的精魂煉化，命祂看顧香格里拉的森林植被，做了守護神。
一時間，魂力世界鴉雀無聲，所有生靈以安靜的注目像赤鹿神行禮。
赤鹿神靜靜注視着周遭，充滿雄性磁力的溫和聲音對木蓮問詢：“你又帶來了新的朋友，魂師？”
木蓮清冷有禮的回答：“這個小子受了他人委託，要將一件東西親手交給你。”
赤鹿神的目光落在杜明朗身上，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你，小朋友。阿蘇魯麥勒奇與阿拉維希衣納之子，被封印的米蘇旺之花。你受了誰的委託，要交予我什麼東西？”
杜明朗聽赤鹿神說出一連串嘰里咕嚕的名字，不禁啞然。聽起來赤鹿神對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但他卻一句也沒聽明白。
“小子，發什麼愣呢？”木蓮低聲喚他。
杜明朗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從披風裏取出幽蟲的蟲王蛋，雙手奉上。
“我受幽蟲王之託，將它的蟲王蛋帶給您。”
“薩爾薩帕之龍，這可是個大驚喜。”赤鹿神又說了杜明朗聽不懂的名字。
“香格爾帕理拉亞已經絕跡的孩子，又回到了母土的懷抱。我應該感謝你，千里迢迢而來的小朋友。”赤鹿神又說。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杜明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這句話。
赤鹿王忽然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垂下長頸，低下頭，那樣子好像是在向杜明朗行禮，這一舉動幾乎連木蓮都趕緊下拜。
杜明朗不明就裏，也要跟着跪下，身後的祖瑪卻用頭頂了頂他，阻止了他。
“把蛋放上去，主人。”祖瑪趴在地上低聲說。
杜明朗這才明白，趕忙小心翼翼的把蟲王蛋放在了赤鹿神前面的兩支手狀的短角中間卡住，並確定已經放穩了不會跌落，這才後退。
赤鹿神緩緩抬起頭，那顆碩大的蛋雪白晶瑩，宛如在赤鹿神的四角中間嵌上了一顆明珠。
赤鹿神看着杜明朗：“你的精魂純凈而純良，你的勇氣和善意令我欽佩。小朋友，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可以告訴我。”
杜明朗想了想說：“我剛才聽您說話，似乎對我的身世很了解，能否告訴我一些您所知道的關於我的事。”
赤鹿神的碧目閃了閃：“雖然我很想幫你，但諸神有諸神法則，我不能干預世間的事，也不能告訴你我之所見。”
杜明朗一聽，心裏登時明白，看來哪個世界都有天機不可泄露的規矩，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悵然。
“小朋友，不要沮喪，你的旅程才剛剛開始，我想你未來一定會有很多的精彩，也必定會有更多的收穫。既然你是魂師的夥伴，擁有純凈的魂力，我就送你個技能，也許會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幫助你。”赤鹿神說著抬起頭，祂周身紅光一閃，一道光眨眼間從額頭射入了杜明朗的頭部。
杜明朗眉心之間立刻多了一塊赤色的印記，一閃又不見了。
杜明朗也不知道赤鹿神到底給他弄了什麼技能，只覺得眉心一熱，就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木蓮在一邊卻說：“你把魂怒傳給了他！”
赤鹿神點了下頭：“我相信他不會輕易使用的。”
杜明朗聽的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魂怒是個什麼，但能猜到應該是一門高深的魂術，於是向赤鹿神道謝。
赤鹿神卻又說：“禮物交換完了，接下來，你是否願意和做個交易？”
杜明朗啊了一聲，他暗想這個神也挺有意思，居然還要和自己做交易。但若是和神做交易，只怕是件大事，於是誠實的回答：“我願意是願意，但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
赤鹿神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便說：“你身上帶着一件珍貴的東西，比幽蟲蛋更珍稀。”
杜明朗愕然：“您說哪件東西？”
赤鹿神的聲音低沉了下來：“青神的徽印。”
三十六枚青神的徽印是打開青神神宮的鑰匙。
“您想要青神徽印？”杜明朗忙問。
赤鹿神沒有直接回答，卻說：“我是青神神宮的護衛之一。”
關於青神徽印，殺生魚給杜明朗講過，白鬍子將徽印放進他披風裏后，也曾在信中簡單的說明。但顯然，白鬍子並不相信神宮真的存在，他只是告訴杜明朗，這個徽印很珍貴，可以作為籌碼去和對它感興趣的人交換。
而殺生魚則相信神宮的確存在，並且告訴他有人在收集這些徽印。
不過以杜明朗這個學考古的人看來，這些歷史傳說的遺物大多都是無從查證的。因為幾千上萬年前的東西即便發掘到了，也只是作為歷史考據的資料罷了。
但在香格里拉這個神奇的世界，對好多事物的認知恐怕要重新刷新。
赤鹿神說：“青神神宮是主神的遺迹，它不應被其它生靈窺伺，也不被允許打開。神宮一旦打開，香格里拉的平衡就會遭到破壞。但是如今我感到深切的不安，有人在伺機而動。”
杜明朗想了想說：“您想要徽印，我本來應該無條件交還，但是，我之前答應了一個朋友，用這個徽印換取了可以使幽蟲蛋延續活力的珀晶礦床。雖然我這個朋友沒有和我討要徽印，但為了信守承諾，我必須和他商議一下，再做決定。”
赤鹿神忽然笑了：“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小朋友。如果我想，我可以隨時進入神宮，不需要徽印的幫助。”
杜明朗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怪不得木蓮總說自己傻，他也的確不動腦子。既然赤鹿神是神宮的護衛，又是神祇，怎麼可能需要徽印來打開神宮大門呢？
“那您要和我做的交易是？”杜明朗問。
赤鹿神說：“三十六枚青神徽印如今有十八枚暫時在安全的地方，除了你手裏的，還有十七枚下落不明。我想要你幫我將它們一一找到。”
“那找到之後呢？”杜明朗心想，這位神祇該不會讓他都搶回來吧？
赤鹿神卻說：“只要你找到它們的所在，我自然就能知道了。我剛才已經賜予你魂怒的時候，已經在你我之間形成了某種聯繫。”
杜明朗立刻瞭然，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神祇也是講條件的。
但赤鹿神又說：“作為報酬，我會再給你一件東西。”
杜明朗本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對方畢竟是森林之神，開出的條件已經很優厚了，他想不出什麼理由拒絕。
“我可以答應您，但，為什麼選中我？”杜明朗說這話的時候抬起眼帘，卻發現赤鹿神早已經不在眼前，消失無蹤了。
他驚愕的環顧四周，只見木蓮冷眼看着傻乎乎的他還有祖瑪一臉竊笑的表情。
“神呢？”杜明朗問。
“走了。”木蓮沒好氣的看着他。
“可我還沒說完……”杜明朗頭上又挨了一下。
“答都答應了，還說什麼說！”木蓮一把拽過他，猛的用力一推。
杜明朗再把眼睛睜開，發現自己坐在祖樹下面睡著了，他已經從魂力世界出來，周遭的一切都很平靜。
木蓮和祖瑪都不見了，抬頭只看見月光站在自己的頭頂的樹枝上，瞪着眼睛看他。
“都沒了？老師呢？”杜明朗轉了一圈，也沒看見木蓮的影子。
“他走了主人。”祖瑪的聲音又迴響在耳際。
“走了？去哪兒了？回聖泉了嗎？”杜明朗對他這個詭譎的老師實在是摸不透。
“是不是回聖泉我不知道，不過他說他不習慣道別，就自己走了。對了，他還說要你記住你倆的約定，五天結束，各奔東西。”祖瑪代為轉達。
“真是個怪人！”杜明朗終於低聲埋怨了一句，但想想還是有些捨不得，畢竟相遇離別都太過短暫，而他受此教授卻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說。
“我覺得好像做了個夢一樣。”杜明朗嘟囔着。
“不是夢主人，你的確見到森林之神了，我也見到了。當然魂力世界的遊歷有時候就像夢境。對了，你看看森林之神給了你什麼東西？”祖瑪提醒他。
“不是給了魂怒技能？”杜明朗說著開始去翻大毛獸披風，裏面並沒多什麼東西。
他聳聳肩，表示一無所有。
祖瑪卻說：“用你的魂力去找，應該在你魂海里。”
杜明朗會意，便又闔上雙目，進入魂海，現在他進入魂海已經非常自由，而且他也開始樂於這麼做，因為在魂海里可以見到祖瑪。
切入魂海，杜明朗眼前一花，一團璀璨奪目的光就在眼前。
仔細一看，半空中懸浮着一把尺來長的水晶梭，水晶梭分為上下兩部分，中間箍着拇指寬的雕花銀束，上下都是五楞錐形，鋒利如刺又華麗晶瑩。
“這是……水晶燈？”杜明朗訝然。
“是月之霜！”祖瑪出現在杜明朗身邊，清晰的回答。
“月之霜是什麼？”杜明朗追問。
“魂器。”祖瑪回答，“而且是一件了不起的魂器。”
“魂器是武器嗎？”杜明朗想起他被多鹿嫌棄沒有武器的場景。
“可以這麼理解，不過魂器是靠魂力操縱的武器，而且可以隨着魂力而變化攻擊的方式。一般來說只有具有超高魂力才能擁有魂器。”祖瑪邊說邊讚歎，“看來森林之神對你青眼有加。”
“這就是森林之神給我的報酬？”杜明朗問。
“我想是的，難怪你那位老師匆匆離去，估計是嫉妒氣跑了。”祖瑪笑了笑。
“月之霜很難得嗎？”
“當然了主人。月之霜可是在神之時代傳說中大放光彩的魂器，據說它出自答哈巴烏那之手。”祖瑪說。
“答哈巴烏那是誰？”杜明朗問。
“就是白神，古神語裏稱他為答哈巴烏那。”祖瑪回答。
“等等，你懂古神語？”杜明朗忽然想起剛才赤鹿神講的那一堆他聽不懂的話。
祖瑪眯起眼睛看着杜明朗：“我知道主人想問我什麼？沒錯，剛才森林之神說的的確是古神語，但我……只能聽懂很少的詞彙。他說的那幾個名字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杜明朗有點沮喪。
祖瑪立刻又說：“不過你放心我都記下來了，我想也許我們會有機會破解。”
杜明朗擺了擺手：“我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又是白神。我並不認識這位主神，可老師和赤鹿神好像都知道些什麼。”
“先別去想那些，你先看看你能不能操縱月之霜。”祖瑪有點躍躍欲試。
“要怎麼做？”杜明朗問。
祖瑪狡黠的說：“聽說月之霜可以有無窮的變化，你試着讓它變條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