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要等一個契機
“寧寧,你能讓...他的記憶恢復嗎?”桑青言將寧寧拉到一邊,小聲問道。
生辰宴已經過去三天了,那人也正式留在了桑家,聽他說他現在叫傅梧,是他自己給他自己取的名字,因為他醒來之時是在梧桐樹下傅氏家族的亂葬崗上,他自然就以為自己是傅家的人,便取了這麼個姓。
他醒來的時候身上到處都是傷,就連臉上都是鮮血淋漓,甚至他都記不清楚到底自己是誰,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淪落到這凄慘的境地。
也許他只是傅家的家丁,做了什麼錯事,才被打成這樣子,丟到了這裏。
要不是那時候正是清明剛過,墳地之上還留有些祭品,他怕是早就要餓死在亂葬崗上了。
他雖然沒有了記憶,但是意外地還知道怎麼處理身上的傷勢,虧得那些傷勢不算重,他勉強能找到些合用的草藥來治療傷勢。
只是畢竟用藥粗糙,他的元氣大傷,就更不用說那些傷痕了,恐怕是再也去不掉了。
花了三四個月,好不容易他才能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勉強找到那鎮上傅家去的時候,被傅家的人給趕了出來,說他不是傅家的人,就連這鎮上也沒人認得他。
那鎮子不大,傅家又是大家族,若他真是傅家的人,怎麼會沒人認識呢,直到這時,他才接受了自己失去記憶的事實。
沒了記憶,沒了過去,更沒家人,身上還帶着傷,可又無處可去的他只得四處流浪。
幸虧他雖然不記得自己是誰,但原先的本事倒也還記得,更是寫得一手好字,甚至還能用字換些吃的。換不着的話,他就去替人做工,不管多苦多累的他都會去做。
就這麼咬着牙挨着,總算也是活了下來,甚至還撿了幾個跟他一樣流落街頭的孩子帶在身邊,教他們識字道理。
遇到寧寧的時候,他是聽聞了廉州這裏有個村子很是寬裕,人心又善,便想帶着那些孩子來這碰碰運氣,若是能讓孩子們找到好心人家留下做工,也是好事。
結果那天早上,他才剛靠近月牙村地界就碰上了寧寧,寧寧一見着他就十分激動地說她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他,口中還管他叫爹爹。
他當時不知所措,奈何嘴又遲鈍,根本就辨不過寧寧那連珠炮的小嘴,後來更是被寧寧拽着回去,說要帶他去見她的娘親,她的娘親這些年來也一直在等。
她的娘親?那也就是他的妻子?他一時之間有些呆住了,他真的有家人,有娘子,還有孩子嗎?
心裏存着的這一點點小小的希望也是令得他跟寧寧回去的原因之一。
然而眼下,他似乎一夜之間就多了個溫柔漂亮的妻子,三個聰明懂事,容貌俊秀的兒子,還有個活潑可愛的女兒,簡直就完美得不像是真的。
他不由得在心裏害怕,萬一是他們認錯了人呢?萬一他不是他們要等的人呢?不然為什麼他跟桑家的人相處了這麼久,還是絲毫不記得從前。
但這幾天下來,就不說早就已經認定了他是桑晟的蘇氏了,就連桑家兄弟也漸漸開始覺得也許他就是原本早就已經死去的爹爹。
不然如何能解釋這人的字跡與爹爹的一模一樣?尤其是每次收筆的那一點,與桑青言記憶中的別無二致,而那人每次緊張時候,小手指勾起的小動作也被桑青羽看得明白,從前爹爹也是這樣,一緊張右手小手指就控制不住地勾起,就連與桑晟相處時間最短的桑青橋在練習扎馬步之時偶爾瞥見那人的眼神,也跟曾經的桑晟極為相似,都是欣慰。
但不管他們如何認為,只要那人一日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他們就不敢抱着希望,萬一,萬一他們都認錯了呢?娘親怎麼辦?他們又怎麼辦?
這整個桑家裏頭唯一沒有忐忑的就是寧寧了,她可忙着在廚房裏吭哧吭哧地熬藥,說是給那人的。
想起蘇氏也是吃了寧寧的葯才大有好轉的,實在是受不住這煎熬的桑青言這才問起寧寧有什麼葯能讓那人想起從前。
寧寧卻認真地搖了搖頭,“沒有哦,爹爹的記憶不是吃藥就能好的。”
沒錯,寧寧早就已經探過桑晟的腦海了,從前的記憶被粗粗的鎖鏈鎖了起來,若是強行將鎖鏈打破,桑晟也會死,就跟蘇氏一樣。
這法術惡毒,寧寧雖然能解,但強行破解雖不會讓桑晟死掉,也會讓他元氣大傷,壽命大減,寧寧終究還是沒有下手,至少這樣爹爹還能有些時日陪着娘親,這樣她就算是離開了也能放心。
不過還有一線生機,若是桑晟能自行讓鎖鏈動搖,寧寧便可以乘勢將鎖鏈打破,還能讓施了這法術的人被反噬。
爹爹是個堅韌無比的人,這鎖鏈遲早會出現鬆動,寧寧也早已算好了個時機。
而寧寧現在要做的就是讓爹爹養好身子,將身上,臉上的傷痕都去掉,娘親生得那麼好看,爹爹也一定不差的。
果然用了寧寧的葯之後,桑晟臉上的疤痕淡了許多,原本的樣貌逐漸顯露了出來。
“哇哦,原來爹爹長得這麼好看啊。”寧寧瞧着桑晟一天好過一天的臉,由不得驚嘆道,怪不得哥哥也長得那麼好看呢。
桑家兄弟的心情也越發安定了下來,他確實跟爹爹越來越相似了,加上寧寧的說辭,他一定就是自己的爹爹沒錯了。
只有一直堅定相信自己夫君的蘇氏沒有半點驚訝,似乎不管他是好看還是難看,他都是自己的夫君,自已一直等着的夫君。
桑晟則有些害羞似地低下了頭,好一會之後才對蘇氏說:“那,那我明日陪你去潘家吧。”
“嗯。”蘇氏點了點頭,笑得溫柔,伸手又握住了桑晟的手。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聽說劉姨姨生的妹妹很可愛的。”寧寧忙不迭地插了一句,手舉得高高的。
“怎麼能少得了你呢?”桑青言見狀微笑,“我們都要去的。”
潘家劉氏不久前剛生了個女兒,明日就是滿月了,原本就請了桑家眾人去喝滿月酒,只是桑晟一直覺得自己是外人,又生得難看,一直不肯答應去。
現在聽得寧寧都說他好看了,桑家兄弟看他的眼神也越發肯定了,桑晟才敢答應了蘇氏一同前去。
今兒到了潘家,大家起初都還沒認出來桑晟就是那個在生辰宴上將蘇氏嚇暈的流浪漢,那流浪漢又臟又難看的,怎麼看都不像是眼前這雖然臉上還能見着些傷痕,但面容俊秀,氣質儒雅之人。
之前就聽說這人是寧寧找回來的,她的爹爹,這麼看來,好像還真有幾分相似,這一家子都是容貌清俊之人,齊刷刷地站在一塊,可真好看。
寒暄之間,劉氏也帶着孩子出門來招呼客人了,大家見狀,都紛紛上前去瞧瞧那小丫頭。
這可是他們月牙村這麼久以來第一個新生的孩子,大家自然是特別歡喜。
許是那麼多人一下子靠過來,孩子被嚇着了,頓時張嘴哇哇大哭。
原本還站在孩子身旁逗弄孩子的蘇氏眼神一下子變得獃滯起來,口中呢喃,“孩子,我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