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其它的你們什麼也不知道

第五節 其它的你們什麼也不知道

花流霜突然轉變態度,允許狄阿鳥跟着二牛為小生意奔波,風月是其中明白緣由的。狄南堂受秦綱所邀,出兵平定燕山賊,加上所出資捐,被秦綱賜了從六品的官職,那也是秦綱在下臣沒有陛見前所能行的最高封賞——六品以下任免。接下來,他又與秦綱一起南下旋滅王勛、薊河嶽。之所以能將之一一旋滅,三千鐵騎突襲、破陣戰功至偉。自古戰事一起,武人升職就是連跳,哪怕龍青雲是秦綱借兵的對象,要分潤部分功勞,但這幾仗打下來,也跑不了三品的一路總管。

然而,一家人來到京城,能受門吏的氣,好好一個偉男兒,天天要去吏部排隊坐冷板凳,時間一長,花流霜和龍藍采不免認為,朝廷說不定會趕他們回老家,就算是不趕,只怕也只給了非實職的小官坐坐。

這時候,家鄉的形勢在那兒放着,回去不是件事兒,自家男人肯定是苦苦自己的一家人,保持塞外的安定,不願回去。

要真要落戶中原,提前鍛煉、鍛煉狄阿鳥,將來讓他二叔給他些產業,讓他經營也不錯。

這不只是靠猜,也還有跡象。

本來一家人來京城,家族放在京城的掌柜一個勁求見,都不給見,這一天,花流霜一反常態,給見了兩次。

第一次是專門問宅邸,問問也沒讓置辦。第二次是問一問生意。

哪有把這兩個事分開問的,還要在一天之內問。

這還不說明花流霜的心態么?

她想在京城建造府邸,解決當下的問題,更有心為狄阿鳥的將來謀個產業,先明了一番,將來好開口向老二要。

風月明白歸明白,心裏老不順。

在狄阿鳥身上,他是下了苦心的,雜家,法家,兵家,霸王術一氣猛灌,辛辛苦苦教出來,那是心頭血,到頭來去打理幾家店鋪?怎麼傳承自己治國平天下的理想呢。為此,他嘆了一晚上氣。

次日早上沒有殺豬時的豬叫,天明了他才睡着。

狄阿鳥也沒有聞豬起舞。但偷懶只延遲到天蒙蒙發亮。他已經習慣了早起,都是在往常殺豬時候轉醒,花流霜叫他起床晨練,他正貓在床上裝懶,假裝還在夢鄉,哼哼着四處藏頭亂拱。

花流霜叫了兩下,先一步出去。又睡了片刻,他猛然警覺,出其不意地睜開眼睛,害怕母親回來時帶着涼水,“呼”地一下往床下鑽。龍藍采提只鞋子要過來威脅,狄阿鳥卻已經躲在床底下。

可惜床下太臟,他打了個噴嚏,被龍藍采掀開單子,看對眼睛。

狄阿鳥賴笑一下,連忙說:“我鞋子掉床下了,我找一找鞋子。”龍藍采不爭執真假,問:“找到了沒有?”

狄阿鳥乾笑半天,快快地爬出來,看阿媽還在看他,回來又笑,接着猛地跑到院子裏,在水井邊拔盆水揉臉。

夜裏很熱,他睡了一身汗,剛剛又從床下出來,身上很臟,四處看一看,轉身進了洗澡棚,一再倒水。

他洗起澡來也不消停,跳動如見鬼,哦呀呀唱歌:“我是一隻可憐的阿鳥,每天早上睡不好。”

唱着,唱着,他突然停了下來,四處警惕,從缸邊的木頭縫裏抽出張鏡子,照照鏡子,咧咧嘴巴看看牙齒,蘸水抹着眉毛說:“不知道阿雪找不找她的鏡子。”

他不是很滿意自己的長相,卻安慰說:“黑點莊重。”

把鏡子藏好,擦了擦身上的水,穿上自己的短褲,走出來,他就到處炫耀胳膊上的肌肉,蜷着胳膊,四處走動,看阿爸在水井邊洗臉,也立刻走過去,再次掄起胳膊,讓肌腱滾動隆起。

狄南堂怪異地看着他,問:“你有事給阿爸說嗎?”

狄阿鳥笑咪咪地打個哈哈,看完自己胳膊上的老鼠,再看住阿爸,問:“怎麼樣?”

狄南堂放下布巾,微笑着說:“我看看。”

說完,把兩隻粗大的指頭放上一按。

狄阿鳥慘叫了一下,再看軟了的“老鼠”酸疼,半哭半笑着說,“怎麼可能?”

“快穿衣裳,遲早阿爸按不動。”狄南堂笑一笑,拍拍他,“你妹妹和阿媽們先去玩了,阿爸等你。”

這個早上,狄阿鳥很是勤奮地練武,不停撐牛(掌上壓在過去的叫法),休息時也不忘道貌岸然地給狄阿雪說:“阿哥打今兒起就要掙錢養家,你要聽阿哥的話。阿哥說一是一,明白嗎?”

狄阿雪莫名其妙地看住阿爸阿媽。

過了一會兒,她才知道狄阿鳥有求於人,想改變自己那一頭的小辮子,紮起爵來。狄阿鳥一張口就解釋說:“今年十四,該束髮了。束髮讀春秋,長大有成就。”龍藍采抓過他的辮子,團半天,卻不明白,說:“好好的,很好看的。”狄阿鳥嘆了口氣,說:“要和二牛哥一起做生意了,總要像個大人吧。”

看一家人都不理解,他立刻苦悶地笑笑,哼哼兩句,說:“有什麼了不起!?都不幫忙,我自己束起來?”

他這麼說了,回去也這麼做,對坐水盆,整弄他的頭髮,直到二牛喊他一起出去,他才結束水盆邊的奮鬥,只是把頭髮用繩子歪扎在腦袋後面,垂在背上。逛街逛到中午,他還特地買了涼帽遮住太陽,免得面孔黑上加黑。

他突然特別愛惜相貌,連夜晚坐到月亮下也帶上帽子,在房子裏見燈光也遮住面孔。

一家人從來都沒想過他想白起來,只覺得他詭異到極點。

等真相大白的時候,眾人都當成笑談,一有空就笑着提醒他,監督他,就連二牛的瞎眼老娘見狄阿鳥都問:“小鳥,你今天忘記帶帽子了沒?”

最先受不了的不是旁觀者,反而是越來越堅持不住的狄阿鳥。

他很快受不了弄直頭髮的苦差事,更不要說時時帶帽遮陽的習慣,一開始故意忘記帶,在人家提醒中表示一次半次不要緊,接着乾脆弄丟帽子。

誰知丟一個來兩個,二牛媳婦把出嫁前的白蔑兒編的涼帽也給了他。

狄阿鳥終於見帽色變。

當然,“美男子”計劃的夭折還和他們面臨的困難有關。

在如此急着找房子的時候,讓一本正經努力賺錢養家的人兼顧美容?

開鋪子首先就要定鋪子的位置,租賃房子。

肉店時間久了肯定有異味,不能放在焚香熏煙的大店家的旁邊;要靠近牲口行,方便採購;要和類似的鋪子放在一起,不能一堆兵器鋪,一排衣物鋪之類的地方里,否則八百年都沒人過去要肉;而且酒樓,飯館,貴族大戶都靠內城,店也要靠近內城。二牛和狄阿鳥跑了四、五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

狄阿鳥對阿爸的崇敬化作一個個請教,無論在一起吃飯中,還是在晨練喘氣中都努力撬阿爸的東西,解決生意上的難題。狄南堂偏偏有興趣了給他個引子,沒興趣時根本不搭理。不過給了幾個引子也不是全然無用,最終拐了一大圈,狄阿鳥還是把眼睛瞄準東市,準備就把店鋪扎在這兒。

二牛是個很隨和的人。

他不管狄阿鳥的大小,只要聽着在理,就願意聽從,這就在狄阿鳥不斷改變的理由中,再次逛進東市。東市熱鬧如故,並不因為二牛這兩天的缺席就稍微變樣。太陽如同火炬,兩人如同火上的螞蚱。隨着正午過後越來越熱的天氣,兩隻“螞蚱”終於在日中午縮到了一排攤子后。

那兒有一溜陰涼,兩人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盯住對面的店鋪。

這是他們盯上的好地方之一。

“這家酒坊的酒很不錯的,好些個年頭了。”二牛懷念地看住有轉讓跡象的酒鋪,說,“那時候我爹還在,他經常讓我到這裏打散酒回家,跟東家熟了,東家都讓給一舀、一舀多打,那時候那生意,好的,逢年過節來打酒的是車水馬龍。可現在呢,世道不好,酒不好賣,也開不下去了。”

狄阿鳥用布巾蘸蘸被汗水浸紅的眼睛,看住酒鋪伸出一隻手,掛起大大的“轉讓”幾字,知道時候到了,問:“為什麼?”

“聽說打仗的時候,東家回了南面老家一趟。掌柜不象話,偷偷兌水,把省下的酒轉賣,還偷挖老釀,斷了酒鋪的根基。”二牛說,“後來不知道又兌了什麼,好像喝死人惹了官司吧,封了一陣鋪子。”

“重新再來嘛,阿爸告訴我,生意總會出意外。也不敢堅持一下,我就看不起這樣的人。”狄阿鳥盯住門口出現一個姑娘,提着菜,往大門望兩眼,扭頭走回來時的方向,就又看往對面,懷疑這姑娘是想從這裏穿過,或許順道打點酒,目的是要到後面的街面上,突然問二牛:“對面也鄰街嗎?”

二牛點點頭,看狄阿鳥跳出去,拉住他:“他們家的院落大呢。我們到哪弄那麼多錢?再說,不盤人家的酒坊,人家豈會讓旺鋪?”

狄阿鳥卻興奮地叫,臉孔因激動黑中帶紅,說:“沒關係。哼,哼!咱們就要它。大了才好做生意。也許來看鋪子的都這麼想,不敢要呢。”

他大搖大擺地送了遞步子上去,像是挑釁的無賴。

二牛連忙跟上再拉,說酒坊中一定還存有老釀,不是小數,真接不起。

酒坊的人都被遣散了,剩下的只有東家,這東家兼着師傅,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他花白的鬍鬚和一雙可親的眼睛,見他們敲門進來,問起,招呼兩人:“是想轉讓鋪子,不釀酒了,也沒有多少現存酒,倒是有些老釀,這個你們不要擔心,要不要都沒關係,我有地方送的。”

他認識二牛,狐疑地看了一眼,只是笑了一下招呼二牛:“這不是老張家的二牛嗎?怎麼,你也想轉行做酒?”

他吞吞吐吐,只是客套地說了一會話。

好多事都隱在背後想說又不願意說,但還是忍住沒吭聲。

“轉讓鋪子是吧?”狄阿鳥恩了一聲,開門見山地問,“多少錢?”

“阿爹!”一個黃鸝一樣的聲音響起,接着是綿軟的腳步聲。

一個明目善睞的美麗少女搖着柔軟的步子走了出來。

女人的年齡是難以看出來的。

狄阿鳥只覺得她不過十六七歲年紀,可不自覺地受不住她那極大的殺傷力,只是貪婪地盯住大看她那飽滿的胸部幾乎要跳出來一樣,在裸肩半吊的衣服里顫動。

好一會兒,他才結巴地給少女:“這——這衣裳真好看。”

二牛看了一眼,立刻轉過不敢看,這少女很漂亮,一身亮黃,更增嫵媚,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會上妝,上妝太濃,有點像風塵中的女子。

狄阿鳥雖然修身,高大,但稚氣的面孔卻騙不了人。

少女止住自己老爹,很嫵媚地一笑,故意沖狄阿鳥送幾個秋波,但心中卻對狄阿鳥沒半分好感,只是暗中罵著小色鬼。

她輕快地拉住狄阿鳥,讓他到鋪子裏看,招呼二牛說:“二牛。我們家的酒,那是出了名的好,釀酒釀了四代,因為出了點小問題才要放手。我阿爹年紀大了,我也是遲早要嫁人的,也不想在上面打熬。這不,正好有親戚來京城,我們想跟着他們去呢。”

狄阿鳥鼻子聞着她身上濃郁的香味,舌頭打直,幾乎快趴到她胸口了,把心底的話都往外倒:“我們不會釀酒,你們可以繼續釀你們的酒,我們找個更好的位置給你們換一下,還願意出錢幫你們度過難關,生意做不下去了,要堅持。”

少女眼珠飛快地轉動,欺身到二牛身邊:“二牛哥兒,你也知道的,我們家在南方,是不能留在這裏的。我折價便宜一些,你們聘請一個酒師傅,這時候酒師傅好找得很。”

這本來不是二牛的主意。

他也不在行,傻傻地躲一下,指住狄阿鳥說,“給他說說。”

少女摸到重心在哪了,帶點不敢相信。

她看住狄阿鳥,決心欺負他年齡小,轉眼發覺自家老爹臉上還殘留着內心的煎熬,微笑着想伸頭說話,就狠狠地瞪過去,把他瞪走,最後拉住狄阿鳥,指着四周的釀酒槽和煮酒的爐子,粗略地講造酒步驟,表示願意提供造酒良方。

狄阿鳥偎依着這位阿姐,趁她老爹暫時離開,攬住腰肢,讓二牛在一旁興嘆,還大大咧咧地說:“這樣吧?!乾脆你們也別投親了,親戚靠不住,留下跟我?釀酒嘛,換我做大東家,我有的是錢。”

少女厭惡地推過他,憤憤地說:“你吹牛吧,要是虧了呢,到時甩手不再管我們,耍賴呢?”

狄阿鳥左問問,右問問。

他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他們的要害——困迫,立刻一改色樣,說:“酒市冷淡,你們惹了官司,丟了聲譽,一口價,十個金幣。”他湊過去,小聲說:“這也是救你們生意,咱們在挪個地方,我出錢,你們繼續釀酒……是不是?不能就一鋪小利不放,得了這個機會,你們就能東山再起呀。”

少女嘴角掛上冷笑,心說:“一般人還真會動心,可姑奶奶家的情況根本不是你一個小子能知道的。”她推着狄阿鳥往外走,說:“我家幾代的酒坊卻只值十金,你這是落井下石,斜一下你的狗眼,這邊的酒海知道是什麼木的么?再看一眼,那酒漏,那是官窯出的一整套,見過官窯出的瓷酒漏么,見過幾家釀酒的用?”

二牛也覺得過分,連忙給狄阿鳥眼色。

狄阿鳥卻不聽他的,攤開手大講道理,說:“我要了之後,還要扶持你們釀酒。要包攬生意,要給你們分紅,要雇夥計,要收拾爛攤子,要恢復你們的名譽……入些可以讓你們買回去的股份,卻能給你們喘口氣,恢復幾代的祖傳。你們都有心‘轉讓’,有沒有人來問?根本沒有人問,為什麼沒有人問?!因為你這些傢伙什除了釀酒,沒什麼用?卻要轉!更不要說釀酒酒坊出事?誰還敢喝?!除我沒人給你十金,關鍵還不在這十金,而在長遠!”說完指着自己,很成熟地說:“吃虧的是我。讓你們繼續釀酒,要是生意好不起來,你們已經沒什麼可賠的了,我得再往裏頭貼呀。”

他總結說:“女人吶,盯得都是小利,可惜了,也不想想祖業,扔了換一把錢,就去投親去。”

“那倒也是。”少女冷靜地回答,要求說,“我和阿爹都留下來給你釀酒,不論償賠,你每月要給基本的月錢,不能解僱我們,就是破產了也要給錢。”

狄阿鳥團着手,四處看了一下,見董老爹不知道去了哪兒,心說:“趁她老子不在,趕快把她唬住。”

想到這裏,連忙要帳薄。

二牛拉住他,偷偷地問:“你不要回家說說嗎?你阿媽還不知道。”

狄阿鳥最害怕別人覺得自己沒有誠意,做不了主瞎談,大大咧咧地說:“我阿媽拿着的是我的錢,我做不了主?!阿哥。你還不清楚,現在家裏的錢全是我掙的呢,我真堅持做主就能做主。”

兩人討價還價了半天。

少女方把賬本捧來,狄阿鳥一目十行,發現酒坊一直利潤很大,臨不營業前,扣除越來越高的酒稅還有很可觀的利潤,那自然無半分猶豫,快速要了紙筆,叫少女坐在一邊邊商量邊寫契約,生怕她老子殺出來不願意,拉住她欺騙:“我剛才給你阿爸在外面說過,他是點頭的,就這麼說,一口價。”

少女說:“十五。”

狄阿鳥躊躇片刻,下定決心說:“十三個。”

十來金幣等於十餘兩紋銀,小康之家一年的收入,不是筆小錢。

二牛有點兒慌,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然而,雙方還是寫明交割約定,並定到明后之日。狄阿鳥拿一份契約,走起路來輕飄飄的,一路刨頭高歌,問二牛是算一份還是反悔,聽二牛隻顧往外倒緊張大話,說:“阿哥。十三個金幣買一家酒坊。接下來,時城裏干咱肉鋪,城外釀咱酒,配着賣一樣,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麼一說,二牛也回過味來,這不是為了開肉鋪要酒坊,而是得了兩個,釀酒可以到鄉下釀,鄉下的房屋幾乎不算錢,等於是十三個金幣盤了一所旺鋪,另買一個酒坊。

他有些良心不安,說:“他那酒坊到底值多少錢?”

狄阿鳥也不太清楚,說:“起碼幾百金吧,那些破舊的瓮,酒槽,酒海,亂七八糟的東西,按新的買,真不好說,上千金都不一定,更不要說還有兩個活人,一些陳年老釀。再沒有,陳釀也得一兩桶吧?!”

他們回到家裏,狄阿鳥更是迫不及待,到處嚷嚷自己講價的細節,說自己不為女色所迷。眾人都覺得他了不起,惟有風月樂呵呵的不以為然。

狄阿鳥心裏驕傲,飄然不知所以,連老師都不叫:“老頭。你教導有功,改天釀酒了,天天給你喝陳釀。”

風月正在喝酒,喝了一口,品了一下,問:“不錯。你知道這是什麼釀的酒?”

狄阿鳥更加得意,說:“糧食!我能連這個都不知道?”

風月老師邊說邊往一邊走:“噢,你還知道!”

花流霜笑着去問,風月只是賣弄玄虛,卻不直言,說是讓狄阿鳥自己想明白去。

狄南堂在吏部空坐一天,夾本書早早回來。

狄阿雪搶先一步回報,狄南堂也搖搖頭,嘆氣發笑,問他,“是呀,你得了個寶貝,機不可失,快送錢過去吧。”

狄阿鳥抓了抓頭,連連點頭:“說,對!對!要抓緊,看準是一回事,還不能讓人變卦。阿爸真有一手。”

花流霜私下問風月先生為什麼笑,狄南堂這便告訴說:“他賠了也賺了,只要他造酒,他就賠。眼下農田成片荒蕪,朝廷又戰事不斷,急於儲蓄糧食,朝廷要干預,甚至頒佈禁酒令,酒鋪的采狀肯定已經被收走了……那家鋪子被封,應該不是喝死人了,不是追釀酒用的糧食,就是因為別的事情,現在破了產,狄阿鳥要規規矩矩地去做酒生意,能賺才怪?!那父女的鋪子倒轉讓得真不貴,阿鳥說中人家的心事了吧,想呀,誰願意把傳了幾代的祖業關張?他利用那父女想將來再給東山再起的心思。再說了,朝廷能封鋪追糧食的酒坊能小得了嗎?!憑人家這一點,那父女都是見過世面的,說不定有才能在身,你還是多給阿鳥支些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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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黑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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