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節 誰讓我們家的勢力更大呢

三十節 誰讓我們家的勢力更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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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南良笑道:“是呀。他們家勢力大。好男兒怕人家勢力大么?”他用手一指,給狄阿鳥看去:“你看那丫頭,都被你迷住啦。”

黃文驄盯住自己受辱的女兒,見她真又呆又笨,掀着裙子怕食物掉,鵝一樣地走回來,好像真的給狄阿鳥迷住了一般,而四周的人都強忍笑意,恨得牙根痒痒,但他卻僅僅用極不忿的眼神叮了女兒一下,揮手讓身邊的人退卻。不少人害怕鬧僵,都起身告辭,他黑着面孔,半點笑容也拉展不開,只好勉強說著好話,回頭生硬地說:“郭老,我請你帶他離開,免得大夥都不好看。”

郭景孝也是豪氣之人,往常和事,給人巴掌都有過,這回被更霸道的人壓制着,自己也覺得無臉面,眼看主人發作在即,就站起來嘆了口氣,勸道:“狄兄,走唄!”

“有什麼的招!你明日儘管放馬使出來!”黃文驄雄軀一欠,乾脆伸臂怒指,大罵叫陣,“我女兒皎皎便是那出塵艷麗的牡丹,萬不會插到你侄子那堆馬糞上。你便是如何迫使,也休想破化我黃沈婚約。”

他雖然盛怒,卻不糊塗,還是把沈萬三抬出來,也好拉人下水。

狄阿鳥看自己成了“馬糞”,微一搖頭,極其臉厚地無什麼表現,只是想:插到我身上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她也不願意。

人在被別人丟鳥蛋時,往往想到避重就輕。

他掃了黃文驄一眼,又看了一眼遠站的黃皎皎,本想一話蔑視,卻見黃皎皎看着自個,又一陣軟弱,不忍心倒出自己的過分話。

他低着頭嗨氣,突然看到旁邊柔弱的侍女,連忙攬着胳膊摟住他的玉臂,突地努嘴,親了一下。

“壞死了。”侍女用小手抓住他的背,紅通着面龐,低聲不許。

黃文驄正想着明日兵來將擋之事,見狄南良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準備許多的侮辱正要出口,但感不太對,告辭的人都沒有動,便回頭看。這時,他才注意,外面站了兩位官爺,身邊全是兵士,一下毛乍,頓時起了一頭汗。這個世道下,商人誰沒有一點半點的作姦犯科?他們突然趁亂摸了進來,黃文驄自覺一點防備都沒有,心裏左右不定。

郭景孝那卻在這一刻認得了一個。

那人和狄南良交情不淺,前幾日一起吃黃金飯(“金條”盛在盤子做最後一道菜)的時候,狄南良告訴他是自己人。

狄南良冷笑,看着黃文驄揮了下手,一個武士立即捧了一盒子的債券。(本章節由網友上傳&nb)

“到償吧!我允許這宅子抵,其它的,我一概要款!”他輕蔑一笑,打鼻孔里噴出粗氣,抓了一把在黃文驄面前,“你要知道,這也是你們挾恩的結果。你們幫我兄長建了牧場,為此大量用這樣的條契要馬,不必按期償還。我兄長不像你們想的那麼傻,只是怕你們亂壓低馬價,給你們配着賣。後來呢,則是心存仁慈,怕你們垮掉。我想,現在算到期了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足夠的現金!”

黃文驄的臉刷地發白,想不到他今日預備實在,手頭一時半會哪會籌措得夠,只好抬頭朝沈萬三看去。

沈萬三哼了一下,想都沒想就起了和狄南良死斗扶持黃文驄的心思,便懶懶地接話:“核算一下!我來償還!”

狄南良背手而笑,他看了看黃文驄,從他身邊走過,最終站到沈萬三面前,說:“沈萬三?!你好像要抓我見官是吧?就怕你還不了!你私鑄官錢,屯抬糧食,見財起意,甚至謀人性命。我看你還是省下心力,為自己打算打算,看你主子能不能撈出來你!”

郭景孝這才知道,他原本就是在找沈萬三茬子,想想他這麼說了,沈萬三未必能倖免不倒,可再看沈萬三,肥臉上一下起了黃豆大的汗,卻還是不動聲色,心中佩服,想:這樣的豪傑,也未必是說倒就倒。

“誣陷!”沈萬三說。

“先進去吧,出來再說!”狄南良笑笑,隨即招來兩個布衣男子。

沈萬三一見他們腿腳發軟。他認得這兩個人,一個是佔了不少股份的合作夥伴,應該已經死了的,一個是自己的心腹,兩個人站在一起,實際上在告訴自己,諾大的產業已經更名換姓了,自己沒了籌碼,主子還要自己的嗎?不對,前一位明明是被自己殺了呀。自己收買了幾路悍匪。

幾個大兵立刻上來按了沈萬三,架着他向外走。

他太胖了,以至這幾個人拖不動他,但這不是問題,又有兵士上來,七手八腳抬上,拖住就走。

狄南良四處掃了一眼,笑着給那刑部的官員說:“這個禮物怎麼樣?”

狄阿鳥見他此刻神采,威風八面,直接操人生死,心中羨慕不已,心想:他日我掙夠錢,能不能這樣威風?到那時,到處都欠我的錢,我一伸手,人就屁滾尿流。

官員微笑,接着看向黃文驄,意思明了,這就是問是不是要抓拿逼債。

“郭老看呢?”狄南良轉身詢問,說,“沈某人觸犯的是國法,而黃場主,他未必償還不起債務。”

郭景孝見自己的接了個球,自然不敢亂惹是非,便連忙遞出好話:“寬限兩日是應該的。”

狄南良同意,這就送官家的人走。

那兩個揭發沈萬三的人卻留了下來,恭敬地跟在狄南良身後轉悠,偶爾翻上來的眼神,總是透過肉,量人骨頭。

狄南良示意大夥回身入坐,擺出了借花獻佛的架勢。

黃文驄但見隨時就有家破人亡的兇險,丁點也不含糊,繞着場子料理宴席。狄南良的威風一刻間就樹立起來了,繼而要求所有人服從,嘿笑道:“大家當我是朋友,就不要拒絕朋友的好意。你們看這當中空了一席,請郭老上坐如何?”郭景孝微微一愣,卻想不到這個客還是要請下去,還要讓自己上坐,謙笑連連,卻遲遲不動。

他隨即就跟着狄南良的眼神轉開視線,看到幾個站起的人。

沈萬山說栽就倒,餘風尚在,誰也不敢頂撞,可他們也不想糾纏,看時日不早,紛紛再次告辭。黃文驄一改自己的底氣前襟足足長了一揸,到處挽留。但來不及了,後到的沈家掌柜甩手拿了個帳冊給狄南良看,得到狄南良的首肯,便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瞄準一人。“蒙爺,抱歉得很。你在‘金豐’借了一筆款子,不是少數,回去準備準備也好!”掌柜不卑不亢地欠身,眼睛彎成一條線。

他對面花昆商行的蒙當家和沈萬三同是台州大商,出於親疏之心,自覺不可久留,被這麼一攔,當即緊了下身,突然轉怒,大聲質問:“這是沈爺的產業,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要?”

這掌柜卻不吃他那一呵,又冰冷又禮貌地說:“沈爺的產業,沈萬山有產業么?真正的東家是我家主公,他可是說一不二,你聽好了,三日之內還清這筆款,否則就是你家破人亡之日。”

接着,他轉身,向另外一人說:“銀根這麼緊,你家巍然不動,為什麼?是因為入夏進了一大筆金子,但我告訴你,這金子是主公讓劃出去的,你也要走?!”

他這隨口幾句,幾人臉色全變。

花昆商行的蒙當家還是哼了一聲走掉,但剩下的人卻打了退堂鼓。

郭景孝頭昏昏的。他突然明白了,狄南良找的就是沈萬三,用他的身家再套中下套。幾大錢莊從開戰時就開始收錢預備,如今銀根吃緊,握了沈萬三的巨資,不叱吒才是假話。他心裏決定,眼下自己不當機立斷,要處處請示家中頭房,那也是自種苦果。至於上坐,自己也萬萬不可坐,根本和人家不是一個級別的嘛!

他一邊推辭去尊位,一邊又想:以北面的優勢,拿畜牧業開刀也再所難免,可見實力。可連帶隔山打牛去吃錢莊,就不怕銀根翻不了身,自己的家當支撐不下?他拿了姓沈的家產,沈某人背後的人會心甘?帶着各種心理,他睨視一周,入了偏席,縱酒掩飾自己的心神不寧。只聽狄南良又說:“我狄某人沒有惡意,只是想告訴你們一個發財的路子。誰給臉面,那就是自己人,不給臉面,也休怪我無情。”

來了,北上!

郭景孝猛地一抖,酒潑了一桌。他剎那想起另一個假扮文雅的公爵,心中卻又想:恐怕夜長夢多……

狄南良舉杯,呼歌喚舞。

黃文驄一一吩咐下去,而後更撤酒席,讓人再上,此時不但沒了敵意,人都在發抖。他不敢入席,爬着去了首席。眾人卻沒人笑話他。商人最怕的莫過於破產,一旦固定資本賤出抵債,幾十口子的生計立刻斷送,當真是一個性命悠關。

特別像黃家這樣的人家,上到仲孟,下到兒女,能有謀身本領的寥寥無幾。

此時,鋼鐵也要表現為泥巴。

眾人中,心中佩服的不在少數,他們紛紛心說:“要是我,我能做得這般傑出?在對着干失敗后猝然轉成溫順,拿出聽話的嘴臉,狗一樣爬去?”

“我侄子是馬糞,你女兒是鮮花?啊~~??”狄南良奚落道。

“我女兒是馬糞,令侄是鮮花!我那不是一急之下說錯了話?!”黃文驄行至跟前,用自己不知臟沒髒的手去為人把酒。接着,他看狄南良仍沒表示原諒自己,慌忙回頭大喊:“皎皎呀,皎皎,快來為公子陪酒,去換件漂亮點的衣服!”

“人呀!就這樣。”狄南良鄙視地教育狄阿鳥,“咱家確實缺了個養狗的園子,還缺了個抱狗的丫鬟!人家好意,還不愧領?!”

“我二叔家不用抱狗。他說著玩的。”狄阿鳥覺得二叔將人侮辱得太重,慌不擇言地解釋,但看二叔不當回事,只好眼巴巴地請求,“阿叔,讓我回家嘛……再不回去,阿媽阿爸又要扣我的月錢了,我可是在做生意!”

“好,今夜。我們家的鮮花就不插-你們家的馬糞了!”狄南良大笑,“別忘了給你阿媽說,改天就讓他父子爬着去!他們勢力大?我們的勢力更大,誰讓我們的勢力比他們更大呢。”

狄阿鳥出來還能聽到二叔的大笑滿園子響。他知道這一夜必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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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黑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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