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清醒
從江氏的院子出來，滿月和竹棉兩個一直看着自家姑娘那像是撿了錢似的笑臉，想開口詢問，被一句“回家再說”給打發了，兩人也是鬱郁不已。
好不容易回了凝蘭院，滿月又被素綉幾個叫去，說是要分配初三到初十這八天的輪休替假等事宜。
一等丫鬟正月里沒有假期，二等及以下可不同，她們還可以趁着休假回去看看家人，再與一家子人團圓熱鬧一天後再回來當差，所以，這件事還是需要安排的。
好不容易滿足了底下各自的需求，外頭巡夜的婆子便高喊着叫早早的歇息。
滿月出來見祝芸嫿的屋子只有一盞燈亮着，怕是姑娘已經告訴竹棉要歇息了，再想知道今日姑娘在太太處為何這麼反常也只得等到明日了。
罷了，滿月剛想轉身回自個房間，竹棉帶着丹桂一同出來了，“姑娘叫你今日去守夜。”
竹棉兩個對這樣的事情也稀鬆平常了，姑娘看重滿月，她也替她高興。
滿月聽了，心內瞭然，點點頭，對着竹棉簡單交接了下明日的休沐安排，囑咐她記得明日早上起來，給那些回家的丫頭們替姑娘給賞頭，這也是她們回家的體面。
“行了，我知道了，這麼操心下去早晚可不得變成一個老太婆啊？快進去吧，別叫姑娘等急了，她有話對你說。”竹棉佯裝不耐煩，催促着滿月趕緊去上夜。
只是滿月看着她的表情說不出來的怪異，實在想不通，便自己掀開帘子進去了。
就着壁櫥里的東西，滿月簡單洗漱了下，正要去鋪牆角的角塌，不想着祝芸嫿開口：“你今夜還跟我一起睡吧，我都幫你鋪好被子了。”
滿月依言掀了被子進去，祝芸嫿忍不住，笑着開口了：“太太叫我嫁給林應物，我答應了。”
“什麼？！”滿月剛剛躺下，聽見這話，驚的直接又坐起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察覺不對，又自己捂了嘴，隻眼睛睜大老大，不敢置信的模樣。
“姑娘這話可不能亂開玩笑，姑娘不是不喜歡林公子么，為何還要答應？”滿月震驚不已，直覺太太定是威脅自家姑娘了，可她又說不出來詆毀江氏的話，只得細細再問一遍。
祝芸嫿見滿月比竹棉還要反應大，又捂住嘴笑了一會兒，開口反問道：“你覺得太太逼迫了我？”
滿月點頭又搖頭又點頭，依舊不敢說話。
“哈哈哈。”祝芸嫿不僅更好笑起來：“我也沒告訴過你說我不喜歡林表哥呀。”
“姑娘何時喜歡的林公子啊？您也沒說過呀。”滿月焦急說道，她萬不敢信自家姑娘對那林應物有意思，若是真的，那姑娘裝的也太好了。
“也算不上喜歡，但絕不討厭。嫁給他，應該說他合適我，我也合適他。你家姑娘我啊，有自知之明的。”祝芸嫿眼裏的笑意不退，只是說話老氣橫秋的，叫滿月直擔心。
“那他家人口幾何，人品好歹，有無才情這些，姑娘都知道嗎？”滿月被堵的說不出話來，下意識的要將這些問清楚。
她私心裏覺得，一定得這世上最好最俊最有才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自家這麼好的姑娘。
所以，當祝芸嫿事無巨細告訴她江氏說的那林應物的一概事物的時候，她險些落下淚來，心裏一萬個替自家姑娘不滿意，如鯁在喉。
祝芸嫿見她要哭，主僕這麼多年，自然明白她，笑着安慰道：“我自己願意的。人各自有缺點，你家姑娘我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啊。
或許在林應物眼裏，我才是差的那個。可命運就是巧，我們這樣的或許也算登對。”祝芸嫿看的開，這件事她在七姐姐跟她說不想嫁的時候就仔細想過。
若真換了自己過去，也未嘗不是好事一件。
她早在被兩個姐姐打傷反被父親責罵她不規矩的時候，她就想好了，這個家裏唯一想依賴的人也給不了她安全感，那就凡事靠自己。
早嫁人，另謀一番出路。
若將來女婿上進，那最好。若是不上進，那她就學嫡母對父親，要她撒潑學不來，那就好好守着自己的嫁妝銀錢過日子。
“姑娘做什麼決定，奴婢都支持。奴婢會一直陪着您，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咱們也要試着闖出去。”滿月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她只明白一點，姑娘一定有她的道理，且自己無條件的要支持她。
祝芸嫿眼睛亮亮的，鄭重着點點頭。然後又說道：“太太說要將我記在她的名下，元宵節就上宗祠。”
滿月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不過一會兒，眼裏更加悲傷的看着自家主子，眼淚撲簌簌直掉，顯然認為江氏是用這個做條件讓姑娘同意的。
“太太是等我同意嫁之後才說的這個，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件事我只告訴了你一個哦，竹棉還不知呢，先別跟人講，等事情有眉目了再說。”祝芸嫿一邊做起來替滿月擦眼淚一邊笑着說道。
見滿月還是不信，又舉手發誓，說了好大一通，這才叫滿月相信絕對不是太太威脅的，這才罷了。
祝芸嫿講完，見滿月半天不說話，又重新躺下，許是累極，不過片刻就睡了過去，倒叫滿月睡不着了。
一會恍然大悟想起，江三姨去年大年初四家裏請酒的時候，同樣是庶女，偏偏比起七姑娘，又多給了自家姑娘一對百子如意紋手鐲，早有預謀般。
一會又想起，姑娘與那林家三郎見過的幾次面，從反應來看，那林應物該是也喜歡她們姑娘的，次次像是有跡可循。
諸如此類種種。
好不容易睡著了，還做了一夜光怪陸離的夢，儘是關於自家姑娘嫁給林應物的事情，好的壞的都有。第二天頂着兩隻黑眼圈，叫竹棉和翟娘子笑了老半天。
大年初三，江氏帶着祝承琸去了江三姨家，回來時也算高興，估計是祝芸嫿的親事說妥了。
不過江氏嘴嚴，誰也沒告訴，只悄咪咪的派了半夏告訴了祝芸嫿一聲，說是明日林應物也會跟着來，叫提前準備妥當，打扮的鮮亮些等等。
大年初四，祝家擺酒，請的都是親戚家的，江三姨一家也來了，林應物果然也跟着。
因為是家宴，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所以男客女客中間倒是只隔了兩座屏風，長輩親人俱在，家裏這些堂的、表的兄弟姐妹們之間說話也不必忌諱什麼，大家也都放的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