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誅心
“紅鶯姐姐放心啦，有我跟滿月在，你還怕么？我們保證一根頭髮絲都不叫姑娘傷着，完完整整的將人交到你手中。”見滿月也支持，竹棉倒是幫着說起了話來。
翟娘子經不住磨，囑咐一句早去早回，便點點頭同意了。
這時候，祝芸嫿的衣衫釵環等物也換成了素衣玉簪。
趁着翟娘子沒變卦之前，祝芸嫿趕緊帶着兩個丫鬟出了門子。
距離出了凝蘭院，還沒有百步，祝芸嫿趁着竹棉不注意，將頭髮上簪着的一根白玉蘭小流蘇釵子卸下來，塞到一臉驚訝的滿月的手上。
“哎呀，我的釵子怎麼不見啦？你們快幫我找找，這可是太太賞我的，丟了可怎麼辦？”祝芸嫿摸摸頭，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小聲驚呼道。
竹棉不疑有它，聽見簪子丟了，抬眼一看，果然見自家姑娘頭上光禿禿的，嘴裏也着急道：“姑娘別著急，肯定就在這裏呢。”
“可是，紅鶯還叫我快些回來，這可怎麼辦？找個東西就要好一會……”祝芸嫿對着滿月使眼色，話只說了一半，示意滿月接下去。
“對啊，姑娘，若是晚一些回去，翟娘子定又要念叨，不如您帶着竹棉先去，我給您找找東西，可不敢丟了。”滿月將釵子不動聲色的藏進袖口裏，也裝作焦急的樣子。
竹棉聽見滿月說話，先是點點頭，可又略微思考一下，眼神在對面兩人身上轉一圈，對着滿月開口道：“你跟着姑娘去吧，你比我穩重些，我找東西也快，一會兒就跟上你們了。”
說完，埋頭認真的找起了釵子。
見竹棉上道，祝芸嫿也不與她多糾纏，點點頭，扶着滿月的手走了。
走到看不到竹棉的身影的地方，滿月才低聲道：“姑娘，只怕竹棉看的穿。”
“沒事，她是個聰明的，不然也不會帶她出門。”祝芸嫿回道。
“姑娘是不是知道什麼？為何要親自去找姍姑娘，她是推您下水的兇手，姑娘還特特的去安慰她做甚？”滿月不明白，索性問個清楚。仟仟尛哾
“昨日舅舅來信，告訴我太後娘娘她鳳體有恙，順便還告訴了我一些關於宮裏的規矩，囑咐我在家裏小心些。”祝芸嫿微微站住，對着滿月一笑。
畫風一轉，八姑娘又主動說起了堂姐祝芸姍：“祝芸姍那日的所作所為，打量着眾人都是傻子嗎？我想着這會子老太太和太太繁忙，也無人告訴她規矩，索性咱們“好心”些，叫她做個清醒的人，以報答她當日的“恩情”。”
“恩情”兩個字咬的極重，說完，便也不再說話了，加快步子往鳴熙堂走去。
滿月心內一喜，姑娘終於不再隱忍了，雖然她也對姑娘嘴裏說的“規矩”一知半解，可謀定而後動，以及殺人誅心這些被她運用的很好，她家姑娘果真智慧無雙。
兩人一路上也沒再說話，快步往鳴熙堂走去。
到了地方，院子裏還是綵綢紅燈籠的掛着，看着比凝蘭院還精緻幾分，大家都忙成一團，也無人來她的院子撤東西。
祝芸嫿也不叫人通傳，盯着院子裏的這些喜慶之物，只覺得諷刺。
有小丫鬟拿着一些物品進出，見到八姑娘進來，倒是有原先院子裏伺候的人進去稟告。
“八妹妹怎麼來了？快請進，院子裏風大，妹妹身子本就弱，吹不得風。”祝芸姍還不知道內情，見來人先是一頓，又熱熱情情的將人請進去。
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裝模作樣的倒是關心起祝芸嫿的身子。
滿月見自家姑娘微微一笑，臉色不變：“姐姐這是要做什麼？”
沒等祝芸姍回復，自家姑娘又自說自話道：“哦，是回炬州？瞧我的記性，姐姐行禮收拾完了沒有，可要妹妹幫忙？”
見着祝芸嫿這般說話，祝芸姍狐疑的打量她一眼，臉上的笑韁在嘴邊，開口問道：“你都知道了？”
滿月知道姍姑娘說的是什麼，只是自家姑娘更是淡定，嘴角的笑容更是溫柔起來也沒直接回答：“姐姐是該回炬州了。
您還不知道呢吧？姐姐這個身份進宮的秀女，通通都免了進宮的規矩了。往後婚配自由，恭喜姐姐得償所願。”說著，懶洋洋的行了個不甚規矩的禮。
祝芸姍見她這樣，也不再笑臉相迎了，冷着聲音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忘了姐姐是商戶之女了，不知道宮裏的規矩，也是尋常，妹妹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呢，姐姐既然問了，那妹妹也要如實說才行。”滿月從來不知道自家姑娘陰陽怪氣有一套，心內差點樂出來，強忍着才抑制住。
聽見“商戶之女”，祝芸姍被這般羞辱，當即像是炸了毛般，被聽見動靜趕來的金杳兒勸住，這才極力忍耐道：“洗耳恭聽！”
“若遇見貴人仙逝，宮裏皆有規矩。凡遇大選或者小選，皆免於冊封或者入宮，士農工商之女，無論何人，家裏官職幾何，皆需身着縞素白衣，回到原籍，於閨樓繡戶之中，潛心禮佛三年，為太后祈福。”
“什麼意思？”像是沒聽懂般，祝芸姍又大聲詢問道，可眼睛裏已經畜滿了淚水，分明聽懂了，可還是搖着頭，想要再聽一遍。
“姐姐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接下來您恐怕比之前更是繁忙，嫿兒不打攪姐姐了。”祝芸嫿也不欲與她再多說，與滿月對視一眼，轉身就要走。
“你別走，給我說清楚，你是胡說的，你說啊？”祝芸嫿被祝芸姍拉住披風，依舊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大聲嘶吼着，只為得到眼前人的再次確認。
“姐姐心裏明白，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呢？回去路途較遠，姐姐一路順風才是。”祝芸嫿冷漠着親自將她的手扳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帶着滿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鳴熙堂。
這樣被“退回去”的秀女，先不說八字吉利不吉利，就說，守孝三年，等到可以婚嫁，已經十七八歲了。
祝芸姍雖是家裏的獨女，可她一個庶出又與嫡女不同，庶女一般早嫁，議親多在及笄之前，像她這樣被耽誤了的，又有着克八字名聲，不言而喻，那邊的嬸子能叫她去做繼室填房，也算是抬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