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風寒
「這倒也是,我們姨娘雖好,卻也不會養着閑人。」銀柳聽了,倒說了這麼一句。
她本來也不是真心想讓滿月去一起伺候金姨娘。
她想着,若是滿月真的能去金姨娘身邊,頂多還是粗使丫鬟,那她便可以隨意使喚她,她們雖一起進府,卻能高出滿月一頭,也是一件暢快事情。
若是滿月不去,金姨娘也不要人,那更是好,總歸她也升上了三等,還是比她高一等,且在金姨娘身邊吃穿用度都是好的,這怎叫她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呢?想想便是暢快。
滿月不知銀柳心思,卻也想着她倆雖在馬婆子處相識,被買進來又不在一處,本身沒有多少情誼在。金姨娘身邊聽起來不錯,可人得知足,八姑娘這裏也差不到哪裏去。
與銀柳寒暄一會,便有金姨娘處的一個小丫鬟子來找銀柳,說是金姨娘催着去太太處拿東西。
銀柳聽了,轉身跟着那小丫頭去了,滿月便還是依舊去幫忙。
直到十日過後,到了祝老爺先行出發的時候,祝家上下的主子乘轎騎馬相送,也有那與祝老爺交好的人家派了家僕前來相送。
祝老爺本就是高升去淮京,送別場面俱是一派喜氣洋洋。
照着之前商議,女眷們一行在花朝節之後出發,距離出發也只剩餘二十日。
送走祝老爺,各處也恢復了之前的寧靜,當然,這說的是各處主子的地方,底下人卻在暗暗較勁,都想着找門路,跟着去淮京,好不熱鬧的景象。
八姑娘祝芸嫿這處雖人口簡單,可也免不了有人想要出頭。
這不,自從紅鶯宣佈需要留一個人在這看院子,底下的二等三等以及滿月她們這些小丫頭們各顯神通,最後還是紅鶯宣佈滿月留下才平息了這場面,要不,可得好一通鬧騰。
聽見此消息,滿月倒是滿心的歡喜。丫鬟的命本就低微,京城那樣的地方,祝府又是那樣大的人家,只說但凡有個錯處,只不知要受什麼樣的磋磨,反不如這小地方來的舒適。
她也打算好了,這小丫頭雖一個月的月錢少些,她吃住都在府裏頭,每個月有兩天假,可自行分配,那她便攢些錢,趁着休假,去找姐姐。
雖幫襯姐姐的事情有限,可到底是鎮上大戶祝家的丫鬟,可在一定程度上震懾住了那姐夫和他母親,也叫他們不敢找她姐姐的麻煩。
本以為此事就這麼說准了,誰知突如其來的一件事情,倒發生了些變故,引出後續一系列事情。
原來這天,江夫人身邊的一個小丫頭子叫小蔓的,來薔薇院傳江夫人的話,說是因為馬上啟程回京,原先的女先生因為夫家在這裏,便不好繼續教導姑娘們,所以辭去了。
是以,三位姑娘便歇了這學業,待到京城,再去尋最好的女先生來教導。
聽了這話,祝芸嫿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她本來入學晚,跟這先生接觸的少些,如今停了學,正是輕鬆的一件事。
倒是嫡四姑娘祝芸媱,因着年歲大,這女夫子已經教導了三年,兩個人相處得宜,雖不似母女,卻感情尤為深厚。
那祝芸媱因着先生要離開,倒是不舍哭了一個下午。這時節雖入了春,倒是還比那冬日更寒冷,四姑娘一哭,寒風一吹,邪氣入骨,倒是一病不起了。
江夫人心疼女兒,請了好幾個大夫來瞧,都說是寒風入體,可藥石下肚,卻亳不見作用,氣的江夫人摔碎了好幾隻成套的白玉瓷杯。
聽那小曼說,四小姐昏睡的時候多,清醒時候少,且又高燒不退,滿嘴裏胡話,整個人都是糊塗的。江夫人急火攻心,嘴裏一連好幾個泡,自個也睡不着吃不下的。
滿月雖不懂這個,可也覺得這四小姐的病來的蹊蹺,按理說,一般的風寒,向來難不倒這開堂坐診的名醫們的,況且,這是祝家最金尊玉貴的小姐,尋常給開幾副葯便好了,且四小姐從來都是身強體健的,哪會這樣呢?
祝芸嫿聽了,急急叫上紅鶯和秋荷,便要去看看她四姐姐。
她與四姐姐向來和睦,四姐姐雖是嫡女,可卻從來沒有看不起她們這些庶女。她這個嫡女有的基本上她們這些庶女都有,從來不偏薄哪個,真真是個溫柔賢淑的大方嫡姐模樣,祝芸嫿也最是對她有好感。
四姑娘祝芸媱年歲漸大,已經跟着江夫人學管家了,她在這事上極有天賦,很多事看過一遍就會。若不是江夫人體恤她是小孩子家,不讓她過多參與,倒真算得上是江夫人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呢。
八姑娘帶着紅鶯與秋荷來到了四姑娘祝芸媱的芙蕖院。
裏面的丫鬟雖來來往往,可俱都安安靜靜,恐怕擾了四姑娘的清凈。祝芸嫿與紅鶯兩個對視一眼,紅鶯會意。
上前攔住一個丫頭,說道,「翠珠,你們小姐如今怎麼樣了?我們小姐過來探望四小姐,不知能否進去瞧瞧?」
那叫翠珠的丫頭起先低着頭端着個銅盆,剛從祝芸媱的閨房出來,正要去倒水,不想被人攔住去路,先皺了眉,「四小姐病的這樣重,才吃了葯歇下,哪有功夫見你?八姑娘還是回去吧!」
翠珠剛被祝芸媱的大丫鬟聽雪訓斥了兩句,嫌棄她給四姑娘擦臉的手法重了些,她倆都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鬟,憑什麼聽雪要壓她一頭,正有些無名之火沒處排泄,可巧紅鶯攔住了她的路,便一通發火。
紅鶯見她如此,正摸不着頭腦,還沒來得及回嘴,那翠珠便又壓低聲音說道,「有事沒事來找我們姑娘,今兒拿一方帕子,明兒要一副好字帖,感情我們姑娘是你家姑娘的錢袋子?上趕着打秋風,也好意思」。
紅鶯聽了這話,立即變了臉色,一張臉像煮熟的蝦子一樣通紅,又羞又急,她平時是個妥帖的,可真到吵架拌嘴的時候,卻只能幹着急,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急得直看門外的祝芸嫿。
祝芸嫿本就在門外,那丫頭的聲音雖低,卻也讓她聽了個清楚,這話倒像是晴天霹靂,驚得祝芸嫿站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臉上由震驚到憤怒,由紅到白又到紅,若說紅鶯的臉像煮熟的蝦子,那她的臉上比之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