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虎子
看着手中核桃般大小的肉塊,鳳九傾抬眸朝着青年看去。
“為什麼要幫我?”
對於大燕來說,她是姦細,因為她的原因,大燕五萬將士埋骨邊疆,再也回不了家,這五萬人中,有他們的兄弟,知己,朋友,他們恨他,憎她,厭她,她雖然覺得憋屈,倒也能理解。
“我覺得……王妃是好人。”
青年小聲道。
鳳九傾靜靜看了青年一會,拿起肉塊咬了一口。
肉又冷又硬,應該不是今天早上烤的,而是昨晚烤好,青年偷偷藏起來的,雖然嚼着一點味道都沒有,還有些腥,可鳳九傾卻覺得,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肉,溫暖,安心。
“你叫什麼名字?”
“回王妃,屬下名叫小虎子!”青年答道。
“你應該還未成……及冠吧?”
鳳九傾一邊吃着肉,一邊隨口問道。
“屬下,剛過舞象之年。”青年靦腆地開口。
舞象之年?
鳳九傾琢磨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所謂的舞象之年是十六歲,她看着青年那副瘦弱的身軀和稚嫩的五官,這幅模樣,可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十六歲的青年。
“對了,我們什麼時候啟辰!”
鳳九傾朝着外面看了眼,昨天這個時候,眾人出發,今日卻遲遲不見動靜。
小虎子看着鳳九傾猶豫了下,低聲道,“妙語姑娘不知因何緣由,昨日看到王爺列的鹿肉,竟吐了一夜,今日一早就病了,王爺下令,今日在此休整一晚,明日再啟程。”
鳳九傾手上動作一頓,一時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來這位妙語姑娘徹底被她噁心到了,就這點心理素質,送她練手,她都嫌磕磣。
一整天,所有人都在因為病重的妙語姑娘而焦心,反而鳳九傾卻落了個清閑。
中午,風雪漸停,陽光透過雲層照射了下來,散漫了整個營區。
鳳九傾拄着兩根自製的拐杖從帳篷中走了出來,迎着溫和的陽光,她深吸了一口氣,能站着的感覺着實不錯,似是因為她手腳被廢,所以門口並未有士兵守着,偶爾有人看到,也只是冷冷移開了眼眸。
在距離駐紮不遠的地方,有着一條冰凍的河流。
幾個和小虎子一般大小的孩童,正在河邊挑水,隱隱傳來戲鬧的聲音,鳳九傾剛走近,就聽到一個青年道。
“小虎子,你昨日生辰,師傅特意給你留了塊肉,怎麼樣,好不好吃?”
鳳九傾腳步一頓,然後就聽到小虎子的聲音輕快地響起。
“好吃,好吃極了!”
幾個青年提着水,從河邊走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鳳九傾,臉上表情瞬間一冷。
從鳳九傾身邊走過的時候,其中一個青年還朝着鳳九傾吐了口口水,眼底有着遮都遮不住的厭惡和怨恨,鳳九傾回頭看了眼青年走遠的身影,眼底閃過一抹無奈,輕嘆了口氣。
“王妃。”
小虎子落在最後面,朝着鳳九傾開口打了聲招呼,猶豫了下開口道。
“王妃莫要怪鐵柱,鐵柱的哥哥這次死在了西域,並未同我們一起回來,他心情不好,才會如此。”
鳳九傾愣了下,淡淡點頭。
“我明白!”
小虎子離開后,鳳九傾在河邊上找了一塊石頭,坐下,看着遠處冰封湖面,眼底噙着一抹惆悵。
原主身為西域少主,假意和親,趁機竊取情報,導致大燕五萬將士有去無回,這事無法評定對錯,只能說,錯的只是局勢,用一場戰爭,將無辜的人牽扯其中,甚至為此喪命。
……
傍晚,南宮翎從外面提着食盒回,遠遠就看到了冰封的湖面上,聚滿了人群。
騎馬走近,這才看到士兵從河中抬上來的均是一筐筐鮮活,肥美的魚兒,魚兒活蹦亂跳地在竹筐中掙扎着,有些甚至還跳出了筐外,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這是怎麼回事?”
南宮翎驚訝地問道。
跟在南宮翎身後的侍衛長張景立即翻身下馬,走了過去,打聽了一番,而後回到南宮翎面前,跪地道。
“是糧草營那邊得到了一個撲魚的法子,竟從冰封的河水中,捕了上萬斤的魚來。”
南宮翎眼眸一亮,看了眼遠處的河面,開口道。
“宣糧草官。”
“是!”
張景頷首應了聲,轉身離去。
班師回朝已走了一個月,糧草早已殆盡,眾人只能用僅剩的乾糧充饑,許久未曾有熱乎的湯水入口。
雖然昨日,南宮翎帶着眾多將士去了山谷狩獵,可是終究狩的獵物少之又少,無法供應給全軍數萬人,只能緊着身份尊貴的將軍,校尉,而其餘人,別說是吃,就是看一眼,都不曾。
而這上萬斤的魚,不僅每一個人都可以喝一口湯,甚至還可以分到一塊肉。
南宮翎提着食盒走進自己的營帳,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的女子,眼底噙着心疼。
“翎哥哥!”
妙語看到面前的男人,眼眶一紅,委屈地撲進了男人懷中。
“都是語兒不爭氣,耽誤了行軍的腳程,讓大家都陪着語兒在這裏受盡了寒霜。”
“這怎麼能怪你呢!”
南宮翎輕攬着女子瘦弱的身體,溫柔地開口,想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眼底的眸光冷了冷。
“看我給你買來了什麼?”
南宮翎輕拍了下女子肩膀,示意侍女打開自己帶回來的食盒。
食盒一共五層,最上面一層竟然放着一盅銀耳蓮子粥,下面三層都放着各種糕點,點心,燒餅,最後一層,竟然還放着兩串飽滿的糖葫蘆,糖葫蘆裹着糖衣,看起來晶瑩剔透。
“翎哥哥。”
妙語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噙着甜蜜的笑容。
南宮翎跟着勾了勾唇角,端過蓮子粥,一口一口喂着女子吃下,見到一盅蓮子粥見底,仍舊不見女子嘔吐,終於鬆了一口氣。
南宮翎走出營帳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掌管糧草的糧草管乃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男子穿着盔甲小心地候在賬外,見到南宮翎走了出來,立即上前行禮。
“末將糧草營指揮使許文清,參見王爺。”
“快快請起。”
南宮翎上前將許文清扶起,開口道。
“本王聽聞許指揮尋得了一捕魚的法子,不出半日,竟捕上來上萬斤鮮活的魚來,本王重重有賞,今日起,許指揮連升兩級。”
許文清眼底閃過抹掙扎,猶豫了下,最終跪在了地上。
“王爺恕罪,末將不敢邀功,這捕魚的法子,乃是……乃是王妃告知末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