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其中緣由 妙法試探
趙嫣連對面男子的面貌都沒有看清，卻知道對方腳上有特殊痕迹，這確實是一件十分反常的事情。按照常理，人們遇到陌生人，如果觀察對方，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對方的容貌，然後才是衣着，身材，聲音這些東西，至於平時大概率穿着鞋襪的腳掌，是最不容易被看到的，女子的腳掌只會給夫君看，男子的腳掌也不是隨便給人看的，有違禮數。
如果趙嫣和對方有交談，那麼不但能夠仔細的看清對方的容貌，還能夠得知對方的姓名，畢竟按照常理，男子遇到陌生女子，為了避諱，一般不說話，即使是非說不可，也會先自報家門，免得讓對方認為自己有非分之想。即便是男女之間已經十分熟悉，男子也大概率不會告訴女子自己腳上的特殊痕迹，因為這樣會被認為有耍流氓之嫌。
至於說一個男子，看到一名女子之後，便不顧一切的衝上去，脫掉鞋子，展示自己的腳掌，以至於快到女子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他的臉，這樣的情形肯定不會發生，因為旁人都會覺得男子是失心瘋。即便是真的有，對於別的女子還有可能，像趙嫣這樣武藝高強的女子，你敢在她面前這樣冒犯她，她當時就能把你打的你家裏人都不認識你。
但是事無絕對，還是有一種情況能夠解釋這件事的，而且不違背常理，能夠說得過去。那就是，男子與趙嫣在一種特殊的情況下偶遇，趙嫣產生誤會，攻擊男子，傷到了他的腳，而且應該還比較嚴重，男子為了保命立刻逃跑，在那種突髮狀況下，雙方根本沒有說上話，甚至沒有注意對方的形貌。事後趙嫣發現傷錯了人，想要尋找男子解釋，畢竟是習武之人，無端攻擊他人，如果事後不解釋清楚，可能就要結仇了。
事情到這裏算是完全解釋的通了，整個邏輯過程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瑕疵了，按理說雲深該放下心來休息了。可是實際情況是，想通了這些情況之後，雲深愈發感覺到睡不着了，因為他的腦海之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趙嫣整整辛苦了半年要找的那一名男子，會不會是自己？
其實最初心中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雲深也覺得自己有些自戀，畢竟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就太巧合了，可是後來仔細想了之後，覺得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能夠對得上，這個也是讓雲深重新考慮這個想法的原因。
雲深右腳上的傷疤是一年多之前產生的，當時雲深和師父因為一些私事路過經過河東縣，雲深一時感懷，想到自己小時候去過的河神廟看看，可是到了之後才發現河神廟所在的地方已經變成了小島，而周圍的村民卻阻止他下水，說沾了映月湖的水是會死人的。雲深心中不信，但是卻也沒法和周圍的村民糾結，所以就趁着夜色摸到河神島上，可是剛進了河神廟，連對方是誰都沒看清，就被狂揍一頓，打的暈了過去，等雲深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處映月湖的水中，而且腳上也被刺了一個米字形的傷口。
雲深強撐着逃回師父那裏，然後就昏了過去，後來身上的傷都治好了，腳上卻留下了一個米字形的疤。更讓雲深意外的是，師父在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竟然要求雲深再也不要提起這件事，就當一件事沒有發生過，而且還要雲深不要心裏不舒服，說這件事現在必須忍讓，但是最後一定不會吃虧的。雲深當時並不明白師父的意思，可是師父對他有養育教導之恩，又救過他的性命，他也只好聽從。
如今雲深沒有想着變卦，也沒有改變主意準備重新追究這件事的意思，可是這件事中間的好多細節，讓雲深懷疑與現在的事情有關。先說時間上，自己是大概一年之前受傷的，要是按具體時間來算的話，現在是夏天，從去年的七夕到現在，還不到一年時間，而趙嫣已經在紫竹樓招募男管事的活動，如今已經進行了半年，如果算上設計關卡和想出這樣一個好辦法的時間，可以說趙嫣幾乎是就在自己受傷之後，便立刻計劃着開始找人的。
再說情形上，趙嫣是要找一個腳上有特殊痕迹的人，而自己的腳上正好有一個米字形的疤。趙嫣當時沒有看清對方的形貌，自己那件事也是一樣，當時在夜色下，雲深一樣沒看清楚到底是誰揍自己的，只是從打在身上的拳頭上分析，打自己的是一群女子。而且事情就發生在縣城南面的映月湖附近，雲深後來打聽過，河神島對面一水之隔便是程家的莊園，所以自己當時有很大可能就是被趙嫣她們揍了，而趙嫣現在苦苦尋找了半年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真的是這樣，趙嫣尋找自己的目的是什麼？按說當時自己白挨了一頓打，還差點丟了性命，趙嫣是理虧的一方，應該和自己道歉的。可是雲深也不敢託大，趙嫣是程家人，而且武藝不錯，有本事的人有時候都有一種偏執的性格，比方說那件事情之後，趙嫣就能夠鍥而不捨的尋找自己這麼長時間。萬一趙嫣比較偏執，為了自己的名節，不管對錯，準備殺人滅口的話，她的武藝那麼好，自己若是去紫竹樓貿然亮明身份的話，簡直是送羊入狼群，和自殺有什麼區別？
有沒有一種什麼方法，既能和趙嫣通消息，又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給她寫一封書信？可是自己不去的話，這麼隱秘的事情，又如何讓趙嫣相信自己？雲深躺在床榻上，一直沒有想到什麼兩全的辦法，直到三更時分才沉沉的睡去。
也許是昨天晚上睡的太晚的緣故，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時候，雲深才慢慢的醒過來，不過這也沒事，按照排班，今天是雲深休沐的日子，他不用去衙門當值。
起床之後，楊雪將飯食送了過來，早上的飯食很簡單，也就是一點腌制的青菜，加上兩張切好的餅，然後就是一碗大麥粥，談不上豐盛，可是雲深看見飯食，卻眼前一亮，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雪兒，我自己吃就行了，你不用伺候，去把你父親叫過來，我有事情跟他說！」雲深吩咐道。
楊雪領命而去，其實楊楓當時就在院子裏忙碌，看見女兒給雲深送飯，也跟到了門口，這時候已經聽到了雲深的話，可是他沒有立刻進來，因為立刻進門的話，豈不是明擺着告訴雲深自己在偷聽？
所以楊楓等着女兒出來之後，又耽擱了一會兒，然後裝作從外邊匆忙趕過來的樣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之後，才推門進了屋子裏。「二郎，雪兒說你找我有事？」
「楊叔，你來的正好，」雲深放下筷子，直奔主題，「我叫你過來，是想讓你幫我去辦一件事……」雲深趴在楊楓的耳朵上，小聲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計劃。
楊楓聽完，臉色大變，「二郎，這可是很得罪人的事兒，我聽說紫竹樓背後的主子可是程家，我們這麼做，大庭廣眾之下，幾乎是相當於砸場子的事情，得罪了程家，可不是什麼好事，二郎要不再想想？」楊楓平時是十分支持雲深的計劃的，因為他知道雲深很聰明，他想的計劃大部分都能成功。可是這一次，無論他怎麼想，都覺得雲深讓他做的事都有些無理取鬧了，所以他才勸雲深三思而後行。
雲深心中有些無奈，當年自己答應師父將腳傷的事情保密，所以楊楓也不知道這件事，可是現在自己如果原原本本的告訴他，似乎又有些不合適，無奈雲深只好勸說道「楊叔，你就放心的去辦吧，我不會害你的！」
楊楓心中還是有點狐疑，可是看見對面雲深堅定的眼神，他沒有說什麼，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便去出門去辦事了。
雲深重新坐下來，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飯食，然後讓楊雪進來收拾了一下，自己繼續躺在床榻上睡覺。
既然已經安排好了計劃，那麼下面要做的便是耐心的等待，如果自己預料錯了，自己根本不是趙嫣要尋找的人，那最多是楊楓會被當做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無賴客人，可是如果自己想的沒錯，那麼趙嫣就會親自找上門來。
當然，雲深也考慮了下面的事情，如果第一條對了，趙嫣真的找上了門，那麼接下來她要幹什麼呢？如果要給自己表示歉意，那固然是皆大歡喜，如果她想要對自己不利，也不至於敢在縣衙里就動手吧！雖然這院子裏可能沒有一個人是她的對手，但在縣衙里襲擊朝廷命官，這可是個不小的罪名，這樣的事情，即便是程大將軍，也要掂量一下的。
又想了一遍自己的計劃之後，雲深覺得並沒有什麼紕漏，便靜下心來，等待着事情的結果。不過他對自己有信心，自己之前的猜測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Z.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