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常家姐姐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馬車便行到了西市。
陸馳吩咐駕車的侍衛將馬車停在西市入口處,自己則跟着母女兩個一路沿街閑逛。
北戎的冬季雖然天寒,可威州在昭王的治理下安寧富庶,臨近年關,街市上頗為熱鬧,到處是冒着炊煙的小食攤子,人群熙熙攘攘,倒也不覺寒涼。
溫玉嬌帶着梅兒走走逛逛,買了些小食,看着小丫頭純真的笑臉,便暫且忘記了王府之中的煩心事。
陸馳遠遠跟在二人身後,望着前邊母女倆溫馨的畫面,竟有些恍神。
一個念頭閃過,好像這母女二人真是自己的妻女似的。
陸馳搖頭苦笑,他才不到十八歲,竟然學人家嚮往起了有妻有子的平淡生活。
「長樂,你在這裏看着溫氏母女,我去那邊走走。」絳色錦衣的公子朝身邊的侍衛吩咐完,微微勾了勾唇角,轉身進了一家鋪子,先給溫玉嬌買了一套赤金頭面,又走進一家成衣鋪,給梅兒買了兩身新衣,這才高高興興地捧着包禮物的錦盒出現在溫玉嬌面前。
「襄王殿下這是何意?」溫玉嬌看着他手上小山高的禮物盒子,驚訝問道。
「何意?本王就是這個意思……」陸馳臉上綻開一個燦若明月的笑容,不得不說,他笑起來十分好看,「買給你的,還有這小丫頭。」
「妾身不能收。」溫玉嬌連忙搖頭,尷尬地拉住了梅兒的手。
「怕什麼?」陸馳不以為意,微微蹙眉道,「本王又不是洪水猛獸,再說本王有的是錢,買這點東西算什麼?」
溫玉嬌拗不過他,只好先道了謝。
幾人又閑逛了一會兒,天色漸暗。
「王爺,天色不早,該回去了。」方才溫玉嬌已經催促過幾回,可陸馳就是百般拖延,不停向前走。
「這威州城中最有名的酒樓飄香樓就在西市,我聽聞有你們梁國的菜肴,保管你會喜歡。今日咱們既然來了,本王怎麼也得略盡地主之誼,請你去吃一回。」二人到了一家兩層樓高的木質建築門口,陸馳高興地指着大門上懸挂的牌匾,木底青字的牌匾上三個行雲流水的大字:飄香樓。
「王爺!妾身真的要回去了。」溫玉嬌急了,再耽擱下去,天都黑了,萬一陸晏去春寒院找不着自己,以為自己畏罪潛逃可就麻煩了,「方才您明明說……天黑之前要送妾身回去的。」
「你急什麼?」陸馳回過頭,不緊不慢地抱起梅兒,笑道,「梅兒都餓了,是不是?」
梅兒方才的確跑的又餓又累,可她也看出阿娘似乎並不想進去,便使勁掙扎着道:「梅梅不餓!」
陸馳不悅地蹙眉,不由分說抱着梅兒就進了飄香樓的大門。
溫玉嬌喊了兩聲無果,只能跟在他身後上了木質台階。
夜幕低垂。
飄香樓中高朋滿座,酒菜飄香。
溫玉嬌此時才發現,眼下樑國雖然還亂着,可這威州城中來往客商不少,客棧酒樓就不必說了,青樓和相公館子也不少,一到夜晚,綵綢飄飄,絲竹聲撩人,好一幅繁華景象。
陸馳點了滿滿一桌山珍海味,就為了哄溫玉嬌開心。
身穿淺綠色襖裙的女子坐在圍欄邊,望着樓下景色。
女子身段婀娜,斜倚圍欄,忽明忽暗的朦朧燈火,更襯得她周身上下有種孤獨和憂鬱之美。
陸馳不由得看呆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你在想我十哥?」男子端着酒盞,忽覺有些燥熱,鬆了松肩上的狐裘,「他此刻肯定在跟常心悅卿卿我我,你還想他做什麼?」
溫玉嬌起身,給梅兒添了些飯菜,喂小丫頭吃了一大口。
既然來了,就先把梅兒餵飽再說。
這飄香樓別的不說,酒菜倒真是美味,梅兒吃的十分開心。
「妾身只是在想,那冰火散的毒究竟是從何而來?不管王爺信不信,妾身真的從未見過什麼冰火散。」溫玉嬌抽出帕子,給梅兒擦了擦嘴,「那兩種奇花只在你們北戎被用來製作毒藥,在我們大梁……是做香料用的。」
「本王信你,可我十哥未必相信啊。」陸馳往白瓷酒盞中斟了一杯酒,推到溫玉嬌面前,不疾不徐道,「你想一想,就算這回他沒有殺你,可十哥心裏肯定對你起了疑,將來你們又怎能……舉案齊眉?再說,我十哥跟常心悅……那是從小的青梅竹馬。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對常心悅沒有情,可當年對她姐姐那可是……真心的。」
「那位常家大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溫玉嬌忽然好奇問道。
陸馳仰頭看了看天上明月,回憶道:「那時候我年紀也還小,只記得常家姐姐經常生病,十哥得空就去左相府里探望……」
陸馳忽然停住,看了一眼綠衣女子。
溫玉嬌動作一滯,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飄香樓的兩名婢女急忙躬下身,幫着她給梅兒喂飯。
「你想一想,換做是你……每天對着一個與心愛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難道你會無動於衷?」陸馳飲了一口酒,又緩緩說道:「你別以為他讓你住進春寒院就是對你有幾分真心,你仔細看看那春寒院中,處處都是常家姐姐喜歡的蝴蝶。我還聽人說十哥在王府花園中,修了一個鑲金的蝴蝶籠子,只不過後來……常家姐姐病逝,沒有派上用場罷了。」
溫玉嬌心中一沉,忽然抓起碟子裏一隻醬肘子,徑直塞進嘴裏,大口嚼了起來。
她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心情變得這樣差。
從前在東宮,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暴食,那時候臉上和身上頗有幾分圓潤。
來北戎的這段時間,因為囊中羞澀,也不怎麼適應北戎的飲食,她才瘦了不少。
反正今天是這位襄王殿下請客,溫玉嬌便也沒有客氣,和梅兒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將桌上的美食吃了大半。
紅衣男子坐在對面的太師椅上,悠然輕撫肩上的白色狐裘,望着對面女子的吃相,嘴角不自覺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