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歸的金城武
舒馨的小說寫了幾個故事，他忽然想起王英雄最近有點魂不守舍。人在迷茫的時候，似乎總要找點精神寄託最少需要有一個高於現實之上的指點迷津的理由。他於是問自己正在哄孩子睡覺的妻子，「你說，是不是應該讓英雄去算算？」舒馨的博士老婆一捂嘴，「你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尤其是你，還是個文學碩士，咋還相信這個呢？」舒馨喝了一口咖啡，「我不是信，我就是想讓英雄有個奔頭。」
第二天舒馨就神神叨叨的動員王英雄去看看。王英雄哪裏信這個，他自認為自己鬼神不侵，百無禁忌。
「我媽總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舒馨道。
王英雄似乎動了心，將信將疑的望着眯着眼睛的舒馨，厚厚的眼鏡背後，閃耀着智慧之光。
「我略知一二奧，你看你面向兇惡，但是心地善良，成天招貓逗狗，可乾的都是行俠仗義的事。從這個角度上說，你本身就是個矛盾體。我們從矛盾的角度考慮問題，你現在感情陷入僵局，就應該找到一個破局的因素。就好像指環王裏面演的，護戒小隊困在莫瑞亞分不清方向的時候，甘道夫說，要是迷了路就跟着鼻子走。」舒馨念念有詞。
李仙說道，「我覺得馨兒說的有道理。要不你就試試？」
王英雄最聽李仙的話，而且也覺得舒馨講的頭頭是道、有鼻子有眼的，就點頭答應了。
舒馨望着李仙問道，「那讓他找誰給算呢？火車站前面有，東城廣場那邊也有。要不我問問我媽？」
王英雄擺擺手，「別，那幫人都是騙人的，也別驚動咱媽，我自己找。」
中午吃完飯，下午王英雄讓舒馨幫忙給盯班，自己就溜達上街了。東瞅瞅西看看，大冷的天也沒有打板先生在外面獃著。直到走到二中門口，他忽然看到一個賣烤地瓜的大姐靠在爐子邊打盹。
「大姐，哎，大姐！」王英雄走到跟前，喊了兩聲。烤地瓜的大姐被喚醒后，連忙站起來照應。
「買烤地瓜啊老弟？」大姐的臉上是燦爛的笑容。
「給我來一個。」王英雄把手靠近烤地瓜的大鐵桶改裝的爐子。
「這地瓜都出糖了，你就吃去吧，賊好。」大姐一聽就是個實在人，北方的實在人不會忽悠人。
王英雄一手托地瓜，一手拽出張大紅票遞了過去，大姐把錢對着陽光透了透，準備找零。
「先別找錢，大姐我求你個事？」王英雄一邊剝地瓜皮，一邊說道。
「咋了老弟，你說吧？」大姐問道。
「你給我看看面相唄？」王英雄笑道。
「哎呀媽呀，大姐又不是看面相的，可別鬧了。」大姐聽罷又開始找零錢。
王英雄一瞪眼，「大姐你咋還不信呢？你就當陪我嘮會嗑，剩下錢都歸你。」
賣地瓜大姐將信將疑的上下打量着這個彪形大漢，嗯，是有點愣頭愣腦的，但聽意思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問道，「我可不會看面相，錢我也不要，我陪你嘮會嗑行。」
「大姐，你看我這面相，咋樣？」王英雄一本正經，端端正正的把臉給大姐看。
「兄弟，要說你長得可挺凶。」大姐一撇嘴，「但是吧，你說話挺客氣，人兒還不錯。」
「對對對，都這麼說我。」王英雄點點頭道。
「就你這氣質，大姐說啥別不愛聽奧，你自己一個人過呢。」大姐又撇撇嘴，「就是你不招人稀罕吶。」
「哎我，大姐，你算得准啊。我爹媽瞅我都鬧心，他們現在在南方呢。」王英雄喜出望外。
「那你還沒結婚吶？」大姐很詫異，在北方，將近四十歲沒結婚的小伙簡直是鳳毛麟角。
「那可不，就像你說的，咱不招人稀罕唄，也處過幾個對象，最長的一個半月。」王英雄感嘆道。
「但是你這大鼻子和大耳垂瞅着是真有福，俺家你大哥就說，大鼻子享媳婦福，大耳垂享兒孫福。你肯定能找個好媳婦，將來能兒孫滿堂。」大姐的話落到王英雄心坎里，真是比烤地瓜甜，比烤地瓜暖心窩。「我覺得吧，一物降一物，你看你長得一般，沒準還真能尋個漂亮媳婦呢？」
王英雄都要哭了，這大姐不是神仙變的吧，不，不恰當，應該是紗織姐姐，就沖這幾句話，王英雄感到自己的小宇宙就要燃燒起來了。
「感情吧，得靠緣分，你這是緣分沒到。緣分不是等的，你得順其自然，沒準今兒就能碰着呢。」大姐越說越來勁。
王英雄聽的真切。今兒？這不就是自己找人看看想要的答案嗎？他生怕大姐再改口，於是拔腿就跑。他聽賣烤地瓜的大姐在身後喊，「老弟啊，錢還沒找你呢！」
他也大聲的說，「不要了，大姐謝謝奧，我去順其自然啦！」
滿大街的人都望着這個狂奔着的喜出望外的遠去的漢子，有點瘋癲，精神似乎還有點問題。
李仙和舒馨看王英雄方才出去不久，就樂顛顛的回來了。不禁疑惑，去問結果。王英雄將來龍去脈跟倆兄弟和盤托出，可把二人樂壞了。
「全世界就你一個，能想出找烤地瓜的來看面相這種事。」李仙道。
「你說他還信以為真了。」舒馨笑道。
「我就信了，愛咋咋地。」王英雄咬着下嘴唇，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
「還別說，沒準這趟真是找對人了。這一趟五行圓滿呢！」舒馨煞有介事的說道。
「怎麼個五行圓滿？」李仙問。
「你看，烤地瓜的大鐵桶是金吧，燒火的炭是木吧，大姐是女人是水吧，烤地瓜得用火烤吧。」舒馨掐着手指頭說道。
「那土呢？」王英雄追問道。
「咱們英雄哥姓王吧？上下都是土啊。」舒馨笑道。
「去一邊，你才姓￥%#。你才上下都是土。」王英雄笑嗔道。
今天是臘月十五，四九的第二天，極寒。夜色因寒冷而格外寧靜，空氣似乎也變得稀薄，但見得玉兔東升，月光傾城。
保安隊，哥三個值夜班。李仙和舒馨貓在監控室里，只有王英雄才不怕冷，在小群里溜達着順其自然。他時不常走到監控探頭下，衝著攝像頭扭臀部，或者做個鬼臉什麼的。
「都是我的錯，月亮惹的禍……」王英雄哼着小曲兒，顛顛着小碎步來回走。保安棉襖內套着的貂皮大衣讓他並不覺得寒冷。
已經十一點半，再過半個小時，預言中的緣分就要隔夜了。王英雄此時也有些心慌，他不停地掏出手機來看時間。
這時，一個黑衣人和王英雄擦身而過，王英雄下意識的望向他。昏暗的路燈下，那人竟帥到了王英雄。那身材，那范兒，還有那緊皺的雙眉，尤其是男人臉的輪廓跟金城武一模一樣。
王英雄總在小區轉悠，此人沒見過。他挎着一個圓形旅行包，行色匆匆。大概是快過年了，剛從外地回來，王英雄這樣想。
正此時，男人的電話響了，他掏出電話，說道，「對，我剛進小區，我取完東西就過去。她現在怎麼樣？好，好……」說著，就開門進了單元樓。
十多分鐘后，從地下車庫駛出一輛黑色轎車。車開得很慢，緩緩開到王英雄的身邊，降下了車窗。「兄弟，兄弟！」
王英雄聽到有人叫他，一回頭，這不是金城武嗎？「咋的了？」王英雄問道。
「兄弟，你會開車不？」金城武笑着問道。王英雄那是老師傅，李仙李老總的前御駕馬夫，開車手段極其高明。王英雄點點頭。
「商量個事唄，我媳婦要生孩子了，在醫院呢，你開車送送我唄？我喝酒了，咱不能喝酒開車啊。」金城武誠懇的說道。
義薄雲天的王英雄怎麼能拒絕呢，欣然應允。
「咋的，出門才回來啊？我看你挎個包，着急往家走。」王英雄開車駛出了小區。
「是，出差才從南方回來，中午接到家裏電話的時候正陪客人吃飯呢，當時說我媳婦進醫院了，我就馬上買的飛機票。提前了十來天，要不我計劃再過幾天辦完事才回來。」金城武說道。
「你這是碰到我了，要不這個點打車多不方便，還拿不少東西。」王英雄斜眼看了看後座上的包裹。
「我不我說巧呢，我還尋思要不要酒後開車去呢。」金城武笑道。
「酒後開車可絕對不行，我看你中午沒少整啊，你中午喝的MT吧？」王英雄聞了聞金城武殘存的酒氣說道。
「哈哈哈哈哈，哥們你這是行家，回頭必須請你喝酒啊。」金城武對王英雄很感興趣。
「那誰在醫院陪嫂子呢？」王英雄關切的問道。
「我妹妹，你說我媳婦膽子多大，中午那會感覺要生，自己打車去的醫院，然後才告訴我妹妹。」金城武笑道。正說著，車子駛入了醫院停車場。
「兄弟，我先上去，你停完車過來找我。」金城武在門診樓下了車，逕自去了。
王英雄看了眼手機，深夜十一點五十五分，他長嘆了一聲，心想算了，就那麼回事吧，找不着對象算什麼，大好人王英雄今天沒白過，做了件驚天動地的好人好事，感動C市年度最美人物。
產室在三樓，這地方他熟悉，舒馨家的乾兒子半年前就在這出生的。
上了三樓，王英雄晃蕩着車鑰匙，走了過去。產房門口一男一女站着兩個人向著產室望眼欲穿。
「怎麼樣了？」王英雄一邊用鑰匙碰了碰金城武，一邊關切的問道。
「進去四個小時了。」金城武的妹妹回答道。
「哎呦，我媽生我的時候，折騰了一宿呢。」王英雄心直口快的說。
金城武的妹妹一扭頭，狠狠的盯着王英雄，王英雄也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一吐舌頭。
四目相對！
王英雄：這聲音，如此熟悉，這雙眼，似曾相識，在哪裏見過呢？哎我去，不會吧？神奇女俠！
金城武的妹妹：怎麼又是這個保安？
就在此時，醫院的走廊里，電子鐘的數字歸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