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還記得嗎……
「
四個人的同學會，王英雄覺得自己多餘，舒馨怕李仙一時衝動犯錯誤。恍惚之間，又和數年前一樣，兩個電燈泡開始閃閃發光。
王英雄最受不了的就是李仙和姜百靈那種柏拉圖式的愛情，兩個人相對而坐，什麼也不說，純粹的相互欣賞和心靈碰撞。就算說出一兩句話，也是平淡無奇。
足足過了五分鐘，店鋪的音響完整的唱了一首歌，慵懶的爵士《feelinggood》
姜百靈抿着嘴，「二十年不見，你好嗎？」
王英雄想，好個P，沒看哥們都有白頭髮了嗎。
李仙莞爾一笑，「你沒怎麼變樣。」
王英雄想，這還沒變樣？瞧瞧，瞧瞧，當年四大高中聯評最美的清純校花，現在多妖艷，多性感。
姜百靈低頭含笑，又關切的問，「愛人和孩子好嗎？」
王英雄想，當然好，弟妹人好做飯也好吃，大侄女是學霸，這可跟你沒關係。沒戲沒戲，你沒戲。
李仙點點頭，半天沒言語，終於說出了心底的話，「那年高考之後，你去哪了？」
王英雄想，對啊，你去哪了，我們都想知道你怎麼一夜之間就消失了。
姜百靈的眼中一下子滿是淚水，她深情的望着李仙，既委屈又滿懷歉意。好一會，她穩定了一下情緒，說道，「李仙，我可以不說嗎？至少不是現在。」
王英雄一愣，李仙的反應是意料之中卻又達到了意料之外程度。他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可怕，充滿殺氣的眼和扭曲的面孔形成的氣勢和壓迫感，好像隨時能置人於死地。那種最親近的人也從未見過的冷峻，冷峻背後，藏着一顆傷透了的心。
姜百靈渾身顫抖，掩面而泣，過了許久，她輕拭淚痕，梨花帶雨的美人更嬌媚。
「我看你們挺忙的，今晚七點在紫荊花飯店，我請大家吃飯，同學們難得相聚，我先走了。」
說完，姜百靈站起身，一邊擦眼淚，一邊離開了愛她內衣店。
一切太突然，一切太美好，一切太短暫。
剛才發生了什麼？似幻似真，王英雄捏了捏舒馨的臉，舒馨喊疼，才確定並非幻象。李仙坐在沙發上，空氣中還殘留着姜百靈玫瑰香水的味道。
王英雄先緩過神來，「喂，兄弟們，我CPU有點卡，姜百靈從哪冒出來的？晚上這頓飯什麼意思呢？咱們去還是不去？」
舒馨撓撓頭，「李仙拿主意吧，估計百靈是有難言之隱，怎麼著也得弄明白，估計也沒什，單純的想聚聚，不去不好。」
李仙還是沒有回應。他現在心裏很亂，可以亂，但不可以不去，他要給自己一個交代，他需要姜百靈說出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
過去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未來產生什麼樣的作用，正如石中劍並非沒有意義，它在等待亞瑟的出現，去塑造一個嶄新的未來。今日果是昨日因，今日種因方有來日之果。….
紫荊花飯店的燈是那麼亮，大堂是那樣富麗堂皇，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這地方可貴了吧？」舒馨環顧四周，嘖嘖稱奇。
「聽說一盤花生米都能賣二百。」王英雄吐着舌頭說道。
李仙心事重重，並沒有搭話。正在這時，姜百靈的身影出現了。她的打扮讓兄弟們驚訝，她高梳馬尾，只化了淡淡妝，穿着高中時候的校服，腳上是白色的運動鞋。
二十多年前，曾經那個清麗無匹，溫婉動人的姜百靈又回來了。
她向王英雄和舒馨笑着點了點頭，自然的握起李仙的手，李仙一愣，但他沒有拒絕。這一刻，彷彿時光倒流，那段風華正茂的歲月溫暖着每個人的心田。
「走吧，我們去三樓。」說著，姜百靈拉着李仙，引着路向三樓走去。
宴會的桌子被換掉了，歐式沙發搬走了，空蕩蕩的大包間裏只留了一張小桌子，沒有潔白的檯布，照人的餐具和昂貴的高腳杯，就像當年在二中門口的平房裏，同學們搭夥吃飯的「小飯桌」。
這樣的環境使人放鬆，讓人懷念。
姜百靈挨着李仙坐下，對面坐着王英雄和舒馨，「我點了六個菜，李仙最愛吃的肉段燒茄子和西紅柿炒蛋，王英雄你愛吃的香辣肉絲，舒馨你最愛吃的芹菜炒粉，我喜歡吃的鍋包肉和麻婆豆腐。怎麼樣？當年都沒有什麼錢，每次四個人只能吃兩個菜，現在一起都上齊了。」
服務員上菜的時候問喝點什麼，姜百靈要了四瓶茅台。
王英雄和舒馨交換了一下眼色，被姜百靈看到，她嗔道，「怎麼滴，你倆琢磨什麼呢？今天不醉不歸，手機都關機，誰也不許跑。房間我都訂好了。」說著，她從校服兜里掏出房卡拍在了桌子上。
眼尖的王英雄看到，只有三張房卡，他心中一動。
菜過五味，茅台卻已經被消滅了兩瓶。大家聊的甚歡，那些當年的人，當年的事，當年的話語，時而讓人捧腹，時而讓人落淚。李仙的話不多，喝着酒，微微笑。
「百靈，你知道那天晚自習我們仨揣着刀幹啥去了嗎？」王英雄眯着眼睛問。
姜百靈拄着下巴，笑着搖了搖頭。
「哎我，這個事還要從頭說起。舒馨那會被盯上了，一個高中生，騎着上千塊的‘跑狼，自行車，多牛拜啊。連續一個星期，周一，車子被埋到了雪裏。周二，車子被倒立了。周三，自行車被掛在透視牆上。周四，車座子上被人吐了口痰……」王英雄數着手指頭說道。
姜百靈笑得直跺腳。
「周日我們就研究好了，帶着刀去防身，再不濟抓到人也可以嚇唬嚇唬，我那會不是有兩把RB短刀么，讓我藏暖氣片後面了，舒馨那把修腳的蒙古刀用透明膠布粘在桌子底下了。晚自習一放學，我們仨揣着刀就直奔車棚子。」….
姜百靈問道，「看到是誰幹的了嗎？」
王英雄搖了搖頭，「但是後來知道是誰了，是‘大象，乾的！大象知道是誰嗎？」
姜百靈點了點頭說道，「不是二十四班和小果處對象那個么，舒馨同桌。」
舒馨睜開朦朧的醉眼說道，「對，就是他，後來考到軍醫大那個。王英雄你說錯了，人家不是看我騎‘跑狼，眼紅，人家是以為小果對我有意思，那會哥們不是學習好么，小果總讓我給講題。後來小果看着我揣刀來，就通風報信了。」
高中時，曾經以為的江湖，是兒女情長，是誰能勾來多少人，是放學別走後門小衚衕見……
「大象後來被處分了知道嗎？」王英雄問道。
「我知道，是因為逃課打球，讓‘政教處，老錢看到了，大象尋思爬樹上躲躲，老錢就站在樹下面開罵，‘這書都讓你念到狗肚子裏了，大冬天的一片樹葉都沒有，你還上樹？，」姜百靈捂着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不不，那次是通報批評，處分那次是過聖誕節，那小子說過節要有聖誕樹。他半夜就跑回學校，把操場西邊的松樹給鋸了嘛。」王英雄糾正道。
「啊，我想起來了，間操的時候，老錢沒點名，罵的就是他呀！」姜百靈恍然大悟。
「老錢去年沒了，肝癌，剛退休沒幾年。」舒馨長嘆一聲，端起了酒杯。
喝到第四瓶的時候，舒馨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王英雄也高了，只有李仙還是清醒的，姜百靈靠在他的肩膀上盯着舒馨放在桌子上的眼鏡發獃。
「不行了，咱們撤吧，把房卡給我，我把馨兒送樓上去。」王英雄看着姜百靈說道。
姜百靈從兜里掏出兩張房卡，拍在了桌子上，「去吧，12樓。」
說完，她揚起臉，望着李仙說道，「我們也上去吧。我累了。」說完，她塞了張房卡在李仙的手裏。李仙低頭看去，上面寫着‘2004，，正是那一年，他們把彼此分開，直至今日才見。
李仙沒有說什麼，他挽着姜百靈的腰，走出了包間。
20樓，4號房，是豪華套房。關上了門，姜百靈用雙臂環住了李仙的脖子，她閉上眼睛，深情的向李仙吻去。她的吻還如當年，李仙的心在劇烈的跳動，他擁抱着曾經的愛人，腦海中閃出無數美好的回憶。姜百靈解開了李仙的襯衫，一顆，兩顆……
李仙的理性再次按下了暫停鍵，他一把推開了姜百靈，動作是粗魯的。姜百靈愣在了那裏，四目相對的時候，她那雙靈動的雙眼漫出了眼眶，嘴角開始抽動。
「你告訴我，那年你去了哪裏，這些年你去了哪裏，你這次出現是為了什麼？」李仙有些激動的問道。
「我……我不想說……」姜百靈一把抱住了李仙的腰，她把頭埋在了李仙的胸前。
「百靈，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李仙鎮定了一下，柔聲問道。
姜百靈嗚咽着，講述了當年的真相和這些年的經歷
……
那一年，高考過後，姜百靈就隨母親赴閩南和在那裏經商的父親團聚。可是在那裏，姜百靈卻經歷了一場改變她一生命運的噩夢。一天晚上，她去公園夜跑，一個黑影尾隨着她，在比較偏僻的角落，姜百靈被***了。她的高考分數非常高，卻並沒有去大學報到。她無法面對李仙，告訴他一切。
一年之後，在父親的安排下，姜百靈遠赴歐洲，在那裏完成了學業。又經許多年，姜百靈嫁給了一個比她大三十幾歲的法國設計師。然而，命運再次作弄了她，就在去年，她的丈夫突發心臟病去世了。
離開的這些年，姜百靈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祖國，祖國有她的家人和曾經的愛人，還有那麼多被切斷了的戛然而止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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