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反派
喬歲死了。
喬歲又活了。
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
她睜眼就看見有個小姑娘坐在她身邊,哭得梨花帶雨。
春紅哽咽道,「小姐,您終於醒了。」
「我們把閣樓上意圖謀害您的賤奴捉過來了,任憑您處置!」
話音剛落,在她後頭的小廝將一個身材孱瘦渾身是傷的少年推到了喬歲的面前,一腳踹在他的膝上,逼他跪了下來。
喬歲:?
什麼情況?
在看清少年面容時,喬歲頓了頓。
這張臉,怎麼這麼眼熟?
喬歲想起來件事。
她最近在看一本《嫡女謀》的小說,這本書里有個反派暴君叫晏暮寒。
不知是不是入戲太深,她夢到過這個反派。
在她夢裏,反派就長這個樣子。
晏暮寒幼年凄慘,本是高門望族的後代,卻因為母親貧賤,出生後幾乎被人踩進塵埃里。
他憑着八面玲瓏的性子和卧薪嘗膽超常的忍耐力成為一代女干臣,之後他篡位成功,登頂至尊之位,只是邪不壓正,大反派最後死在了男女主手上。
她還在做夢?
喬歲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非常痛。
還沒回過神,就聽見春紅義憤填膺地道,「只要小姐一句話,奴婢這就讓人打斷他的腿把他趕出去!」
喬歲人傻了。
她又想起一件事。
《嫡女謀》的番外,反派的獨白里,好像有一段劇情。
晏暮寒曾經為了生計,在一個商戶家裏做過一陣子……馬奴。
只是那家的小姐惡毒狠心,動輒打罵下人,無數次折辱過他和他的母親。
分明瞧不上他身份卑賤,卻又垂涎他的外貌。
一日,商戶小姐在閣樓上約見他,他雖有意利用,商戶小姐卻是自己不小心從閣樓的台階上摔了下來,那小姐死了,而當時閣樓在場的就只有他,這家主和家主夫人就以為是他殺了自己的女兒,將他打斷腿,趕了出去。
那條腿他養了許久才好,也因為這個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跛子。
後來,他殺了商戶全府上下的所有人,血流了一天一夜。
喬歲:「……」
她的腦中閃過一個荒誕的想法。
她不會是穿書了吧……
直到兩個小廝架起了晏暮寒殘破的身軀,喬歲後知後覺地抬頭,「等一等!」
如果他是晏暮寒,那要是把他打斷了腿扔出去,她以後恐怕要被野狗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吧?
喬歲斟酌道,「那天閣樓的事情,不關他的事,我自己摔的。」
還沒弄清自己的處境,喬歲只憑本能去往最好的結果處理。
春紅彷彿見了鬼一樣地看着喬歲。
晏暮寒也皺起了眉。
她並沒有注意到少年眼中的厭惡,喬歲現在腦子裏面太亂了,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似的躺在了床上,「和他沒關係,別為難他。」
「你們都先下去,我頭疼,想靜靜。」她現在太混亂了,需要捋捋。
春紅擔憂地看着她,「小姐……」
喬歲欲哭無淚,「快走吧……」
春紅只能帶着人先退下,出去還不忘踹了晏暮寒一腳,「小姐不欲與你計較,算你走運!」
眼看晏暮寒受辱,喬歲暴跳如雷,「做什麼呢。」
喬歲欲哭無淚,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省點心吧,要是惹怒了大反派,以後的日子可有她們受的。
春紅見她發作,下意識一哆嗦,「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走。」
喬歲還是覺得這一切太離譜了點,人都走後,她逼着自己進入睡眠,試圖讓自己睡回去。
「沒用的。」恍惚間,喬歲看到了一個人,身形頎長,但她看不到對方的臉。
「你不是想救他嗎?在那之前,你回不去的。」
喬歲又醒了。
她想起自己看到晏暮寒的結局時是有「如果有誰能救救他就好了」他的念頭……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啊喂!
不過照這個意思,救了晏暮寒,她還有機會回去?
喬歲有些茫然。
因為睡得太久了,加上腦袋上有傷,喬歲的頭更疼了。
夜色深沉時,喬歲還是去問春紅要了上等的金瘡葯去找晏暮寒。
他身上有傷,既然這件事情與她有關,喬歲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坐視不理。
她本來是想把東西放下就走的。
但是又想到這反派腦子裏彎彎繞繞多,來歷不明的東西他不一定會用。
她在窗紙上摳捅了個洞,一直望進去。
他就睡在柴房的草堆里,整個人蜷縮着,本來就骨瘦如柴了,這樣看着更顯蕭瑟,她的心一縮。
少年孤苦無依,宛如一葉浮萍。
喬歲看不下去這樣的場景,她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看着眼前的晏暮寒,少年乾瘦得就剩一把骨頭。
她伸手撫摸他的額頭。
非常燙。
白天受了刑,身子又弱,這哪是十幾歲的少年能扛得住的。
這身體的原主和那滿屋子的人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喬歲輕輕推他,他也沒醒。
喬歲嘆了一口氣。
她看見了他手上的傷,捲起衣袖,越往上越猙獰。
傷痕交錯,皮肉翻卷,觸目又驚心。
喬歲抿着唇,又心酸又心疼。
反派現在就只是個十幾歲出頭的小孩子而已……
她拿了清水稍微清理了他的傷口,將手裏的金瘡葯撒在他的傷口上,塗抹均勻。
不僅限於手上,還有腰腹,雙腿。
喬歲簡直懷疑自己是一個老媽子。
做完這些,喬歲已經滿頭是汗了。
整理好之後,喬歲拿了準備來的淡鹽水,小心翼翼地餵給他。
他大抵是渴壞了,迫切地喝下。
她拿了件厚大氅蓋在他身上。
這柴房的環境格外惡劣,以後再想辦法給他換吧。
做完這一切,喬歲悄悄出去把門關上,心裏安定不少。
卻沒看見她走後,晏暮寒緩緩睜開了眼。
眼中寒星點點,神情十分古怪。
他乾裂的嘴唇得了水才稍微潤澤了一些,火燎一般的喉嚨也舒坦了許多,
方才渴到極致就只剩本能了,甚至顧不上那水是否有毒便喝了下去,現在看來那就是一杯普通的淡鹽水,沒有問題。
這女人在玩什麼把戲?
想起這女人給他身上塗東西的感覺,晏暮寒感覺噁心,胃部一陣痙攣,想把被她碰過的地方去洗個乾乾淨淨。
還有,他明明確定這女人已經死透了,為什麼還能醒過來?
誰都不知道的是,這個破舊小柴房的草堆下有一包晏暮寒專門為這家人準備的劇毒。
只要在他們家的水井當中投入一點點,就能讓全府上下所有人嘗嘗什麼叫蝕骨之痛,並叫他們在一夜之間死絕。
但現在看來這件事似乎還可以推推。
半年前開始,外頭便有人在追殺他,這裏即便不是什麼好地方,卻也是個暫時的避難所。
在晏暮寒看來那個女人會突然轉了性這樣對他,約莫是看上這副皮相了。
他垂眸,一雙眼中閃過陰鷙的笑,帶着幽幽冷意。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利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