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刺殺太尉
漢中平四年夏，深夜，司隸河東郡安邑衛府，漢前太尉衛肅眉頭緊鎖，正伏案奮筆疾書。這位大將軍衛青後裔，故溫縣令、彭城國相、豫州刺史作為當今士大夫的代表對當前朝廷宦官當權、外戚干政十分不滿，正在給當今皇上寫信，希望皇上能夠解除黨錮，清理身側宦官，還政於士。
這已經不是衛肅第一次如此了，當初在朝中擔任太尉時就因為抨擊宦官和外戚而被迫辭官回鄉。這些年眼看着朝政敗壞，大漢江河日下，一場黃巾之亂更是極大消耗大漢元氣。這位憂國憂民的大漢忠臣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上書朝廷，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幾件事。從而也就得罪了不少人。今年更甚，春耕、夏收收之後兩次上書朝廷，指出河東郡內到處欠收，災民遍地，這位自然希望朝廷儘早解除黨錮讓有能力的人來主持朝廷內外大政。
衛肅雖然已經辭官回鄉，但因為衛家素來是海內望族，加上與同郡聞喜的裴家歷代聯姻，衛肅本人娶妻裴曄之姊，生母更是大儒馬融之妹。加之他在豫州刺史任上牽線搭橋河東衛家、裴家與潁川名門望族不斷聯姻。因而衛肅本人在朝野上下聲望日隆。老大人如此頻繁出手，自然臨近的河內、陳留、潁川等紛紛有人響應，試圖組團給朝廷給皇帝施壓。
一旁侍立的次子衛宣看着搖曳的燈火，不經意之間看到父親兩鬢斑斑白髮，心中有點不忍，父親一生操勞，家中子女也多，三位姐姐雖然已經出嫁，兄長衛覬也前些年被舉孝廉現在在外地為官，但家中尚有自己和兩個弟弟未成家，所以父親如今已經年近花甲還不得空閑。只是他也知道父親的脾氣，今日這書信不完成怕是就算睡下了也肯定睡不好。只能無奈地搖搖頭，然後伸手將旁邊的油燈的燈芯往上撥了撥，希望房間裏的光纖更亮一些，減少父親的疲勞。
衛宣的小動作，衛肅似乎有所察覺，抬頭看了看自己的次子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隨即又繼續埋頭寫自己的公文。
這時候門外傳來幾聲犬吠，隨即一聲悶響，似乎是狗倒地的聲音，然後巡夜的一名護衛似乎察覺到了異樣想要呼喊，卻被一黑衣人從後面勒住了脖子，只見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匕首迅速劃過那護衛的喉嚨，那人就再也沒有聲張而是倒在刺客的懷裏，那刺客麻利地將那護衛身體迅速拖入黑暗中。然後朝着牆頭招了招手，隨即大批與先前進入的刺客一樣裝扮的勁裝黑衣人翻牆而入。
原本有點困意的衛宣也聽到了外面的異常，原本深夜犬吠不當回事，但是接二連三的異響也讓他警覺起來，只是還沒等他有任何的動作，書房門已經被人踹開。
衛宣看到了一個蒙面黑衣人手提寶劍沖了進來，那人的目光只在衛宣身上停留片刻就鎖定了衛肅。衛宣想大聲呵斥，隨即覺得可能對方是有備而來，於是拿起案几上的方硯朝着來人砸了過去，一邊大聲疾呼：「大人，快退！衛明，衛明，快來保護大人！」
不過無論是衛宣拿方硯砸人還是呼救似乎沒什麼效果，因為往常門口至少有兩名隨時聽候差遣的護衛，現在這黑衣人能夠大步流星地衝進來，那門口的護衛估計也是凶多吉少。府中的護衛頭領衛明也不知所蹤。
正在埋頭寫信的衛肅在大門被踹開的時候就發現了情況，再聽得衛宣的大聲呼喚抬起頭來卻發現一名黑衣人已經提劍快速殺到了跟前。而他的次子衛宣在那刺客出手的同時挺身攔在了案幾前面，噗嗤……噗嗤……接連兩聲寶劍穿透血肉的聲音傳來，讓衛肅心頭大震，連忙從座位上跳起想要上去救人，再看對面，衛宣雙手抓住了對方的寶劍，扭頭慘笑着對他說道：「大人，快走，快走！我拖住他！」
那刺客顯然也沒想到衛肅身邊的這個年輕人如此不畏死，見到衛肅在稍作猶豫之後就要從後面離開，連忙用力想要抽回來寶劍，結果卻連人帶劍將衛宣拉到了自己跟前，衛宣見狀更是一不做二不休，放開寶劍的同時雙臂抱住了黑衣的一條大腿。
衛肅雖然心有不忍，但見黑衣人雙眼凶光一臉的殺意，自然沒有繼續停留而是迅速的轉入了與書房連通的後堂。
那黑衣人見狀連忙用腳去揣衛宣，結果一連挨了好幾腳，衛宣卻是不鬆手。那人眉頭一皺手中寶劍舞動再次朝着自己身旁的衛宣后心刺過去，噗嗤……再一次寶劍穿透血肉的聲音響起，這一次比前兩次更加用力，衛宣似乎最終也沒有忍住疼痛鬆開了雙手。那黑衣人隨即再次一腳將其踢開，然後朝着衛肅離開的方向飛奔。
只是被衛宣這麼一耽擱，躲入後堂的衛肅身邊一下子多了好幾名護衛，附近還有不少護衛聞訊趕來。那黑衣人也不含糊，揮舞着寶劍就沖向了衛肅的方向，幾名護衛拚死擋在衛肅身前，叮叮噹噹、噗嗤、噗嗤……不斷傳出兵器碰撞的聲音和刀劍穿透血肉的聲音，只是雙方之間的實力似乎相差太大，沒幾息功夫，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幾名護衛就被黑衣人殺散。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與此同時，衛府各處前來增援的護衛都被早就卡住位置的黑衣人攔下。看到如此情形衛肅內心一片冰涼，今夜不但自己要死在這裏，還白白送了次子的命。早知如此還不如爽快地讓刺客結果了自己也就免了次子和其他護衛的禍。
先前那黑衣人見到衛肅身邊的護衛全部被自己解決，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然後舉起寶劍朝着已經無路可退的衛肅砍去……
叮！並不是預料的寶劍穿透血肉的噗嗤聲，而是金屬撞擊的聲音，等黑衣人察覺不對的時候才發現衛肅身旁赫然多了一名中年蒙面男子，只見他手握長槍正好架住自己的寶劍。顯然剛才是太專註卻不曾想讓這位近了身。黑衣人方才那一劍是準備一擊必殺的，所以比先前在內堂對付衛宣的時候要兇悍得多，但是看眼前這中年男子輕鬆自如的神態，頓時感覺情況不妙！
於是他飛快地抽回寶劍然後大力揮出幾劍試圖挑開中年人的長槍，然後再找機會，只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竟然奈何不了對方，就算是心有準備、全力以赴也不行！他迅速做出了了判斷，這中年人雖然矇著面，他卻想起來是誰了，只是他很好奇衛家是如何請動這位的？
而那些先前在院子裏攔截護衛的黑衣人也聽到了這邊叮叮噹噹的金屬碰撞聲，常年的刺客生涯讓他們立即明白這邊發生了什麼，幾乎不用先前那黑衣人招呼，立即就有四五名黑衣人放棄了護衛朝着衛肅所在的方位而來，想要以多取勝。
不過衛府的護衛也不是一般的尋常人，在經歷短暫的混亂之後，幾乎所有的護衛都奮不顧身地朝着衛肅所在的位置衝過來。
於是一場混戰就在衛肅身邊展開，黑衣人和衛府的護衛都有死傷，不過黑衣人顯然是有備而來，每個人的身手都比普通的護衛強出來不少，所以儘管人數上處於劣勢，局面上卻還佔據了些許優勢。
而核心人物衛肅身邊的戰鬥卻越發激烈了，先前那名黑衣人加上五名前來助陣的黑衣人六個人被拿長槍的中年人擋住了，顯然他們心有不甘，所以手上也開始發狠。但奈何那人槍法奇妙，身法也奇妙，打鬥間卻將衛肅牢牢地護在身後。
這樣持續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聞得動靜的衛肅三子衛通率領着十幾個健壯的家奴趕到，衛肅的弟弟衛勒也帶着人趕到現場，衛通年紀雖小卻勇悍無比，一路衝到父親身邊發現衛肅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看了一眼現場，發現一名中年蒙面男子正在被四五名黑衣人圍攻連忙上去幫忙。
跟隨衛通前來的家奴分成兩撥，四五人站在衛肅周圍，其他人跟着衛通上去幫忙。一時間中年男子這裏的局面竟然被衛通扳了回來。
衛勒則帶着人死死地護住衛肅，人人刀劍在手警惕地看着周圍。顯然他是在繼續等待援軍，衛家如此之大，如此大的動靜其他府內各處想來很快就會得知消息趕過來。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帶過來的人似乎比衛家普通的護衛戰鬥力更強一些。衛肅這邊的局面在這群人到達現場之後就穩定了。
很快黑衣人就開始出現大量的傷亡，雖然是被偷襲，但衛家確實是大家族，平日裏住在衛府的奴僕、婢女有幾百號人，不斷有人趕過來支援，甚至一些健壯的婢女也拿着木棍、鐵鍬之類的趕過來，雖然他們在這些黑衣刺客面前不堪一擊，但卻為衛肅等人營的了時間。
又大約過了片刻，一名機靈的護衛領着城北的郡兵趕到了，最先趕到的雖然只有一百人來人，但後面陸陸續續有人趕過來。黑衣人見事不可衛為於是紛紛甩開對手遁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