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第287章 終章(下)

307.第287章 終章(下)

第287章終章(下)

陸惜之回到侯府,已是接近清晨,她心裏有事哪裏能睡着,有些煩悶的心情一直到隱隱聽到隔壁秦氏私塾里傳來的朗朗書聲才停止。

院子裏下人們也漸漸開始了一天的作息,為了不吵醒主子們,都躡手躡腳的走動着。

春香以為她還沒醒,輕手輕腳的進到房裏拿走她換下的衣物準備去清洗。大抵是陸惜之當了緝事之後歸家時間不定,春香這小丫頭儼然成了院子裏的小管家,她不在的時候,把這裏打理的井井有條。等陸惜之一回家就有東西吃,一醒來就有人伺候穿衣打扮,侯夫人有事來找‘麻煩’她也回復得滴水不漏,完全不用她操心任何事。

拿了衣服出去后,春香和夏香站在用紙糊的窗戶口,小聲地聊天。

“怎麼一直看着學堂?”春香含笑問:“想誰呢?”

夏香的聲音好像被人抓住了小辮子,急急的辯解:“少瞎說了。”她的臉不自覺紅了起來:“我這是在聽他們做詩呢…”

春香也不點破,繼續做着手中的活計。

“春兒,昨天要不是你攔着我,我非撕爛那個月梅的嘴不可。”夏香撇撇嘴,不屑的說。

“你這性子,在侯府里早晚要吃虧,她們嚼舌根讓她們嚼好了,與她們一般見識作甚?只要咱們小姐和二少爺夫妻情深,豈是她們能編排的?”

“瞅她那樣子可真噁心,居然妄想爬主子的床。”夏香忿忿不平。

春香一把捂住她的嘴,四下瞅了瞅,“越說越來勁了!仔細你這皮。”

“萬一小姐聽到,你叫她心裏多難受。”

夏香小聲嘀咕:“那個侯夫人真討厭,你說……咱們是不是該給小姐提個醒?”

“春香…我起來了。”陸惜之出聲。

窗外一聲悶哼,顯然是有人受驚跌坐在地上,緊接着就是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聲,手忙腳亂的進到房間裏。兩個丫頭夏香低着頭去給她打水,春香則略顯凌亂的走到她前面。

“小姐…您起來了。”春香上前給她更衣。

“夏香最近……先讓她去廚房幫忙吧。”陸惜之吩咐。

不是不疼那個小丫頭,也不是不懂她對自己的忠心,只是侯府不是自己家,人多眼雜,不管侯夫人要往她的院子裏安插什麼人,那也應該是袁晏溪該解決的事,她陸惜之帶來的人應該是小心謹慎的,懂得守口如瓶沉穩的。

春香也正惱夏香,即使小姐不下命令,她也是要點醒點醒她的。

換好衣服出來,呼吸着院裏清新的空氣,縮縮鼻子,好像今天有點兒悶,回南天的低氣壓壓得人慪熱,就彷彿皇宮裏那齟齬不堪的氣氛,看似光鮮亮麗,人前享盡殊榮,背後卻是陰暗邪惡的孳生地,令人作嘔和噁心。

呼出口濁氣,對春香說:“這大半月忙得也沒去主院請安,母親該生氣了,今天趁着這會沒事,咱們去主院看看,走吧。”

這還沒到主院,一牆之隔的后花園裏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仔細一聽,是大嫂帶着兩個孩子已經到了,正跟侯夫人聊着什麼,很是開心,嫁過來幾個月,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侯夫人這麼開懷。

陸惜之停下腳步,呵,或許只要她不在的時候,這位夫人就很開心吧。

“夫人,二少夫人來了。”

侯夫人的笑聲戛然而止,等了三分鐘沒動靜,陸惜之有些不耐,這老太太想給她下馬威,她可是不受的,一邊想着,一邊已經抬腿往裏走,邊走邊說:“母親是不是不舒服?天氣漸熱,可不要中暑了,我這正好熬了些綠豆湯,快盛一碗給母親。”

待到了廳堂,就見‘一家人’正慢條斯理的吃着早飯,倒是不見之前聽到的熱鬧。

陸惜之抿抿嘴,裝作不知,給蘇向菱請了安,也不等她發話,自顧自的坐在大嫂對面,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碗筷,開始有條不紊的夾菜喝粥。

孩子是天真無邪的,他們可不懂大人之間的暗潮湧動和陰陽怪氣。兩兄弟不停的看着陸惜之,問這問那,對她的工作不僅好奇,還很追崇,崇拜的眼神怎麼都遮不住。直到……

“咳咳…”侯夫人面色不虞的出聲,眼睛瞪了瞪。

兩個孩子立刻噤了聲,咩咩吃飯。

“安荷,帶孩子們先下去吧,一會兒夫子也該來了。侯爺出差事回來,就得考他們哥倆的學業了,不要讓侯爺生氣失望才好。”

魏氏低頭應是,牽着孩子準備回去,末了友好的給了陸惜之一個微笑。婆母和二弟媳之間的微妙關係,她這個做兒媳做妯娌的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可是從她的角度立場出發,卻是有些不妥,略略提過一嘴,就被婆母打斷,輕嘆一口氣,退了出去。

“安荷,一會就讓人給你把冰送過去,天兒見熱,別省着。”

喲,對大兒子一家倒是照顧得周周到到,小兒子這邊沒見她表示表示,哪怕是對她這個兒媳不滿,好歹對兒子應該心疼吧。

“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哪個姑娘家跟個男子似的,成日不着家。咱們袁家也不知祖上積了什麼德,娶了你這麼個不一般的,呵呵…”蘇向菱放下杯子,“其他夫人鄰里問起,都說我們家好福氣,哎…她們又怎麼知道,我這個做母親的,要見你一面都多難呢。”

陸惜之聽出話外之音,依着自己之前的性子,這會已經發作了,可想着這是袁晏溪的媽,出於尊重丈夫,她先忍了下來。

“母親有所不知,最近手上確實有棘手的案子,所以怠慢了家中,請母親原諒。”

“溪兒雖然不是獨子,可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誰會嫌棄人多呢?我勸你啊,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家就是好好的相夫教子,把家裏樣樣打理好,丈夫才會疼愛你離不開你,否則啊…可抓不住男人的心喏。”蘇向菱喝着茶,眼睛瞟向陸惜之。

陸惜之皺着眉頭,想頂嘴又不能,生生忍下來,忍着口氣,連喝三杯茶默默表達不滿。

可蘇向菱似乎沒有要停嘴的意思,看陸惜之不搭話,她勾起嘴角:“若是你實在太忙,母親我也不逼你,畢竟你的性子也不是個聽話的。”話中夾槍帶棒不見收斂,“可我作為侯府的主母,自然要為侯府考慮,你那院子沒人管可不行,我這倒有個不錯的人選,她呀又勤快,又老練,今兒我就讓她過去好了。”

聽到這,陸惜之可不想再忍,衝口而出:“母親有這份閑心,倒不如好好安享生活,我們年輕人的事不用你操心。還有,若是想要給我丈夫納妾,您不應該來問我,而是要問您的兒子,他若是願意,我立即自請下堂,咱們互相兩不生厭。”說罷,她便推開椅子,起身離去。

走到門口,她突然頓住了。

蘇向菱被氣得一口氣嗆在嘴裏,咳咳咳的整張臉漲得通紅,手氣得直打哆嗦,指着陸惜之好半晌說不出話,眼看着她停在門口,以為她知道自己錯了,要開口討饒…

沒曾想,卻聽到……

“我知道為什麼了!我知道她為什麼殺的是…”陸惜之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北雪,北雪!”她跑向大門,叫着北雪,她要立刻進宮!袁晏溪有危險。

她不等北雪和行雲應聲,也不再回頭看,急急的正準備推開大門,驚得門房小廝都閃到一邊,忘了開門。

然而,她前腳剛跨過門檻,耳旁就傳來一陣空氣被疾風劃過的聲音,自四面八方突然殺出幾個圍着黑頭巾,身着灰色緊身衣的人影,手中皆握着柳狀尖刀而來。

陸惜之根本來不及反應,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殺驚呆了,只是本能的往地下一蹲,也就是這一蹲救了自己一命。

及時趕到的北雪和行雲,兩人臉色倏地陰沉起來,紛紛亮出各自的武器迎了上去,陸惜之知道這樣的高手過招,自己不應添亂,這些人的目標就是自己,鎮遠侯府是安全的,可即便這樣想,也不能輕敵。她快速退回門內,並呼叫留守的侯府家丁抄上傢伙隨時應對。

外面打鬥聲呼呼不斷越牆而來,還有過往行人四下躲避的驚呼聲。

“北雪,行雲,萬萬不可傷到無辜百姓。”陸惜之大喊。

“是!”

轉瞬,陸惜之又看見從侯府內突然一躍而出好幾十名黑衣人,他們徑直往外面飛去,加入戰局,並沒有對她下手。

幸好,這是自己人。

一陣沉悶的呼吸聲就這樣迅雷不及掩耳而來,下一瞬,一柄柳狀尖刀便幾乎已抵到陸惜之的咽喉。

那人只要再稍稍往前一送,穿越而來的陸惜之就又要再次穿越了。

危急時刻,一身暗紅衣着的利落身影一晃閃過眼角,指尖捻着的一柄尖刀隨手一擲,竟如輕薄的暗器一般旋轉而出,刺客的脖子立即出現抹紅痕,人頹然倒下。

“北雪!”

北雪衣袖翻飛,又擋下一人的柳刀,反手三枚暗針對準了其餘人的印堂彈出,那偏離的刀鋒被衣袖一帶轉了個向沒入執刀之人的胸膛。

空氣靜無聲,刺客流淌的血已將乾淨的地面染成了樹梢的顏色,猩紅一片。

外面的打鬥聲也漸漸變小,直至停歇。

“回去告訴煉鬼人,東廠十日之內,必剷平煉獄門!”北雪略不耐煩的低語一聲,街道兩邊聽到有人急急忙忙的快步逃離。

幾十人輕功落地,幹練利落的黑衣,神秘的黑色面罩,這些都是袁晏溪訓練出來的得力幹將,他們對着陸惜之跪下:“夫人,刺客已全部清理乾淨,我等誓死護衛夫人進宮!”

蘇向菱在主院驚慌失措的踱着步,“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敢在侯府行刺!都怪那個陸惜之!!”

一炷香后,聽到門房進來回話,把剛才的情景事無巨細的描述了一遍,她的五官瞬間耷拉下來,沒想到,小兒子竟然把自己訓練有素的護衛營都留給了她!這叫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隔壁私塾的書生們在忐忑不安中過完不尋常的一天,因為隔壁向來祥和的侯府里,不斷傳出中年婦女的吼叫和砸東西的聲音……

坤寧宮

睜開眼的剎那,祁天印瞳孔渙散神色茫然,似不知何年何月身處何地,直至袁晏溪的臉孔映入眼帘,他臉上的血色全部褪盡,淚水無聲地湧出眼角,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墨兒…

我這個父親,有什麼臉面見你,有什麼臉認你這個兒子。

袁晏溪…

不,應該是祁玉墨,那個十六年前失蹤的五皇子,他的眼眶也紅了,不過,他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十幾年來肩負着的血債在這一刻終於可以得報,恨紅了眼眶!

他俯下身子,看着苗萬火一根一根地為祁天印拔除身上和頭臉處的金針,絲毫不為祁天印現在所受的折磨而心痛。

祁天印落淚無聲,淚水如泉涌。

想到這些年,墨兒流落在外,可能受過的折磨和痛苦,被帶出宮去,隱姓埋名時無力掙扎的絕望;對靖安和兒子的思念愧疚…盡數湧上心頭,似乎要將已經脆弱無助到瀕死的他撕碎撕裂。

一旁的呂順看到皇帝情況愈發不妙,雖然心急如焚,卻不敢上前,他是最了解皇帝的人,知道皇帝這麼多年來受的煎熬和他的悔恨。呂順眼中的淚水,也悄然滑出眼角,滴落在地。

門外匆匆趕來的姜太師的聲音響起:“苗神醫,皇上是否醒了?”

呂順迅速以衣袖擦拭眼角的淚痕,聲音鎮定如常:“是,皇上已經醒了,只是神色虛弱,一時不能張口說話,神醫正在拔除金針。”

姜太師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他被深夜召至偏殿,暗想可能是皇上有重要事情,沒想到卻苦等一夜,直到剛才又被通傳至坤寧宮,而不是御書房。

他自然也不知道,祁天印醒來后,無聲哭了許久,更不知道,已被識破身份的五皇子有多想殺掉他的親身父親,大靳國的一國之主。

角落處的常心悅倒是看到了他們父子相對無言的一幕,躊躇片刻,剛往前走了兩步,祁玉墨似有所感,轉頭看了過來。

那一眼,令常心悅心中生寒,渾身都抖了一下。

那是不顧一切也要殺了她的眼神,常心悅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被一個眼神嚇退,此時此刻,她竟沒有了邁步上前的勇氣。

祁玉墨轉回頭,面無表情,冷靜的從袖中取出一塊乾淨的絲帕,開始擦拭雙手上沾到的血漬。

“你那傷口要是再不處理,當心被家中小潑猴看到又張牙舞爪的找我麻煩。”苗萬火拔完金針,沒好氣的衝著祁玉墨發火。

祁天印終於不哭了,怔怔地看着神色堅定的兒子,擔憂的想坐起來,看看兒子傷得如何。

“神醫,快快,快看看墨兒的傷,可有傷到要害,不用管朕,快給他醫治。”

祁玉墨的容貌肖似蕭婧安,性情中的堅韌和執着,也像極了她,此時,祁天印看着這個千思萬想,日夜思念的兒子終於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眼裏有着光和希望,聲音也不敢大,生怕一下就把兒子給驚走了:“墨兒,你疼不疼,你餓不餓?”

“呂順,快去御膳房,立刻做幾碟四喜丸子,清蒸鱸魚,還有鮮蝦豆腐。這些都是墨兒愛吃的,快去!讓他們趕緊做!”

“是是是!”呂順趕緊出去做事。

祁玉墨卻不為所動,冷得像結了霜的聲音響起:“皇上既然已醒,就沒什麼大礙了,不過…”他回頭冷笑着看向牆角的女人:“我勸皇上還是多喝一些清心寧神的湯藥,安心卧榻休息。因為接下來,我可能要在這堂堂坤寧宮,行大逆不道之事,怕皇上一時遭不住……臣可擔待不起。”

祁天印也順著兒子的目光,看到了差點被人遺忘的常心悅,不悅的說:“墨兒不必多慮多思,有我在,沒人敢動你一根汗毛,你想做什麼儘管做!父王給你做主。”

祁天印黑眸中滿是寵愛和關心。

祁玉墨則是滿眼嘲諷,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母親眷戀的撫着自己的臉,對他訴說著離別,只怪自己當年年幼,只能眼睜睜看着母親放手,他則被人帶着離開。

“你還有臉說是我父王?”

祁天印全身一顫,積壓在心頭多年的自責愧疚羞慚,在祁玉墨這句話中再度瀰漫開來,他全身虛弱無力,動彈不得,用儘力氣,緊緊握住窗桿,才沒有讓自己跌落。

苗萬火嘆了口氣,走過來,強行為祁玉墨看傷,背上那一劍貫穿傷並沒有傷及要害,可是也夠嗆,一般人早就受不住暈過去了,得虧這小子身體底子好,又有強大的信念支撐着,這才沒有倒下。

不由分說開始給他治傷,兩人都沒有功夫去理那被晾在一旁的皇后。

常心悅從小到大沒有受過這番恥辱,但此刻,她卻無計可施,坤寧宮內宮外,已全都是祁玉墨的人,她現在只求那傳信的已經溜了出去,將現在的情況傳給她父親。

苗萬火治傷的時候,祁天印不知是藥效上來了,還是憂思過度,見他閉上雙眸,似是沉沉睡著了。

呂順進了來,無聲默默地走到龍塌邊,一手扯過被褥,為皇帝蓋上。

外面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隨即門邊便響起東海的聲音:“主子,夫人遇襲,北雪已將夫人護送進宮,有要事相告”

“快帶夫人進來。”祁玉墨嗖的起身,顧不得剛包紮好的傷口轉眼被鮮血染紅。

“景明!景明!”陸惜之帶着擔心的聲音傳進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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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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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東廠當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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