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千里迢迢 (05)
杜清風匆匆趕到大廳,與眾人見禮。
落座之後,龍伯威笑道:“兄弟,咱們很久沒有見面,這一次要給你添麻煩了。”
杜清風沉吟說道:“三哥,我知道你們的來意。江南葉家,向來是俠義道的中堅力量,事關他們的親人,我不敢推辭。只是敝派事務繁雜,我一時不便詢問掌門師妹,才拖延至今。”
龍伯威圓睜虎目,說道:“你一向為人剛直,遇事不甘落於人后,何曾推脫過責任。華山派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令你如此失態?”
杜清風情知無法隱瞞,任何事總有得見天日之時,亦無需隱瞞。他長嘆一聲,說道:“英雄大會完結之後,聖因師伯于歸山途中頓悟大道,安然圓寂。遵循師伯遺命,由掌門師妹主持超度一事,我自行閉門練功,準備應付中秋大會。”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柳輕塵等人雖然親眼見到聖因師太嘔血,但是她內力精深,按理說不至於傷及性命。哪知活生生一個人,轉瞬間化為抔土!
龍伯威沉默了一陣,反覆思索,斷定杜清風所言不實。
若是聖因師太得證大道,反而不算傷悲之事,華山理應通知九派掌門以及至親好友,大張旗鼓舉辦超度一事。
極有可能是因為聖因師太年邁體衰,精力不比年輕之時,經歷一場鏖戰之後,再行吐血,已是燈枯油盡,傷重不治。
華山派一則不願辱及本門前輩,才強調聖因之死與軒轅台一戰無關,另行找出一個理由;一則忌憚魔教厲害,不願九派於大戰之前分心,才會悄然處理喪事。
龍伯威想罷,黯然嘆道:“難怪你閉門謝客,庭院中不見華山弟子出入。你苦苦練功,就是專門要對付呼延美么?”
杜清風說道:“不錯,師伯破格允許我修習‘千葉一心’心法,又遺留下數十年所記心得,我必代之與呼延美再論勝負!”
龍伯威說道:“你以往倦怠佛法,不肯鑽研,縱然得以速成,在短時間內,終究難以發揮這一佛門心法的精髓。要對付陰煞大潛能神功,還要另闢蹊徑才好。”
杜清風聽到如此評語,心中不免失望,嘆道:“事在人為,我不得不儘力捍衛師門。”
龍伯威說道:“聖緣師太不願出面么?”
杜清風說道:“她老人家早已不問世事,何必煩勞她再入紅塵?”
龍伯威說道:“好吧,此事以後再議。(全文字小說更新最快)七七尚未完結,你更要修習上乘武功,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
杜清風想想說道:“這樣吧,我帶各位去見見掌門師妹,我相信她不會不體諒葉大俠的作為。若能儘快解決此事,我亦心安。”
龍伯威說道:“好,就這麼辦。”
…………
華山,白雲庵。
妙凡聽完杜清風的講述之後,回首說道:“悲秋,你先出去吧。”
葉悲秋微微一怔,卻沒違背師父的意願,輕輕走出房間,順手帶住了門。她並不是特別在意自己的身世,不過當機會到來的時候,她也不在意知曉。
她雖是俗家弟子,反而比其他出家的師姐妹更受師父寵愛,可以隨時侍候在師父身邊。今天還是第一次被師父請出去。
她不明白師父為什麼不讓她聽下去,她不能問,也不想問。
她痴痴望向天邊縹緲的白雲,放開了全部心思。
房間內,杜清風皺眉問道:“何必讓她出去呢?”
妙凡淡淡說道:“師兄,我不想擾亂她的心思。她的身世與葉家無關,你叫他們回去吧。”
杜清風說道:“縱然與葉家無關,也應該請她與龍三先生、葉大俠等人相見,以全道義。”
妙凡猶豫了片刻,說道:“我去見見龍大俠,悲秋就不必了。”
杜清風身為師兄,卻奈何不得掌門師妹,也只好聽之任之。
龍伯威等人剛剛見到妙凡師太的時候,心情本來是極好的,不過交談了幾句之後,大家的心情馬上變得糟糕起來。
龍伯威盡量剋制情緒,說道:“師太,我們想見見葉姑娘。”
妙凡說道:“不必,我已經反覆說明,悲秋是被九師妹抱回來的,並沒有大人的蹤影,時間與你們所說亦不相合。至於她的名字,乃是我看到深秋落葉,偶有感觸,隨意所起,與葉家沒有半點關係。請幾位施主回去吧。”
龍伯威與葉孤靈分別代表兩大勢力,縱然遇到魔道中人,亦不至於如此難堪。偏偏華山派不肯領情,雙方之間的緊張情緒不斷增長。
柳輕塵見狀,插口說道:“師太,我們以禮求見葉姑娘,縱然她與葉家無關,說不定我們亦可代為查明身世。此乃兩利之事,何必如此推託?”
妙凡正在愕然之時,妙韻跨步走進廂房,說道:“長輩們在說話,不知你算什麼身份,膽敢如此無禮?”
畫翎最見不得別人欺負柳輕塵,立即說道:“他的身份確實不高,剛剛接任金刀盟盟主而已。一盟一派兩位首腦正在說話,不知師太算什麼身份,敢擾亂現場?”
門派之間,雖有長幼輩分之分,若是接任掌門或盟主大位,便代表一大門派,遠遠不是輩分所可限制。
妙韻初時一怔,隨即冷笑一聲:“金刀盟早已分崩離析,不復存在。隨便一人自稱接任盟主,天下武林同意了么?”
畫翎冷冷說道:“金刀盟再起江湖,不需要別人同意。”
妙韻陰沉着臉說道:“乳臭未乾,也敢在眾人面前如此放肆!”
畫翎毫不相讓:“有些人年紀雖老,臨陣之時,仍要倚仗本門前輩。前輩陷於凶危,不見本門弟子為其分憂,卻要乳臭未乾的小夥子化解紛爭!”
此說基於事實,華山三大首腦聽在耳中,反應各自不同,卻也無法爭辯。
門外傳來一個聲音:“諸位來華山立威么?華山雖小,也容不得旁人來此攪鬧。”
聲音蒼老綿厚,竟是遠遠傳來,蘊含一股極強內力,衝擊眾人耳膜。
柳輕塵聽到第一個字的時候,伸手按住畫翎肩頭,緩緩傳以內力,仍然感覺畫翎身軀一震,然後慢慢平復。
他回頭望去,只見龍伯威微微點頭,示意他反擊回去。
柳輕塵力發丹田,徐徐吐氣,說道:“恃強凌弱,匹夫所為。我們見不到葉姑娘,便知天下事情不是倚仗武功高強就可以為所欲為。”
聲音亦是遠遠傳出,功力雖不如先前那女尼那般深厚,卻是剛柔變幻,別顯一番威勢。
龍伯威隨即喝道:“既然華山前輩已然出關,龍某就不再打擾,告辭!”
他一身勁力,於呼吸之間運用自如,彷彿根本不用凝聚內力一般。若論境界之高遠,莫說柳輕塵甘拜下風,就連遠處的聖緣師太亦是自嘆不如。
…………
眾人走出白雲痷,林弋忽然說道:“師伯,你一言不發,似乎對見葉姑娘一事並不熱心。”
雪魄示意畫翎捂住耳朵,又示意柳輕塵輔助防範,這才哈哈大笑:“我一大把年紀,難道還和後輩爭雄?若是聖緣老賊尼出面,我倒是想見識她的手段!”
聲振四野,極盡霸道之勢,不像是回答林弋的提問,倒像是對華山示威一般。
不知是什麼原因,華山派沒人出來探問。
龍伯威說道:“我見過葉姑娘一面,回去找畫師畫一幅畫像,先讓林先生和王兄弟看看。我想,葉姑娘若是咱們要找的人,必然與葉夫人有相像之處。”
葉孤靈欣然大喜:“我略通丹青畫作,何必另請畫師?”
柳輕塵想起一事,說道:“燕兄極為推許大哥的畫作,似乎見過你的妙筆一般,由於時間場合不太合適,我來不及多問。不過,我允諾他向你要幾幅作品呢。”
畫翎笑道:“你的記憶力相當不錯嘛,不過,當務之急是為葉姑娘作畫,你的要求以後再說吧。”
柳輕塵輕笑一聲,亦覺自己表現不佳。他忽然又想起一事,說道:“據說女兒像父親更多一點,依三伯看來,葉姑娘的外貌與大哥相似么?”
龍伯威淡淡笑道:“你所說不無道理,不過,在很多情況下,也有父子相像、母女相像的情況,不可從一而論。”
林弋嘿嘿笑道:“其實,哪用得着如此麻煩?我有個好主意,咱們或者假扮為強盜,或者火燒白雲庵,逼葉姑娘出來,不就可以么?”
雪魄當即給林弋來一個爆栗,笑罵道:“這是什麼餿主意?你用得,我亦可用得,堂堂龍大俠使出如此無賴招數,讓天下人笑死。”
林弋捂着額頭,說道:“本來就是我和師伯來做此事,龍大俠等着看熱鬧即可。”
雪魄嘆道:“算了,我知道你是急於自證無辜。這一段時間,我與大家相處融洽,再沒有惱恨你的心思。烈兒名聲不好,我早有耳聞,又聽那趙捕頭說他聲名狼藉,明知你是嫌疑人而不顧,我才知道自己教徒無方,愧對大雪山一脈的前輩。”
畫翎笑道:“雪伯伯既然知道自己的徒兒做錯了事,就應該另外收一名好徒兒,繼承你的衣缽。”
雪魄搖搖頭說道:“難啊,難啊,要是你願意做我的徒兒,倒是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