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證道（1）
山中地藏一番施為，不僅成功撼動了睦仁皇子的心神，在其心中埋下了驚懼的種子。
同時也藉助對方命格的特殊性，讓自己在未來星宿法力的掌控上，以及【他心通】的理解上，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如此一舉數得，也算是初步達成了他此行的目的。
而在驚退睦仁皇子之後，山中地藏也不再理會對方，瞬間就將雜亂的思緒盡數斬斷拋棄，雙眼似開似合，內心再無波瀾，整個人浸入極為玄妙的禪定狀態，彷彿像是陷入沉睡一樣，連呼吸也放緩了許多。
之前就曾說過，他此行一為傳法，其二就是為了證道。
故而這一路從長州藩行來，他除了像往常一樣行醫治病以外，同時還在打磨自身法力，調理自家心神。
如今在這枯樹之下坐了數日，等來了想等之人，他的狀態也終於調整到了最佳。
一切的外物、煩惱、思考與綢繆都被他拋諸於腦後，神而明之的心神也空靈到了極致。
山中地藏能夠清晰的察覺到，身後那顆枯樹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團死寂，再也沒有絲毫的生命能量。
而在那枯樹下方的陰涼處，卻有數不清的菌絲正緩慢而又堅定地生長着。
至於更遠處，急行的一隊人馬正在加速飛馳，翻飛的馬蹄踩踏着地上剛剛冒出頭的青草，翠綠的汁液四下飛濺，灑在路邊的石子上。
這種清晰的感知就這樣擴散、擴散，直到與那江戶城的城牆相接觸，被一股明黃色的光芒所阻擋，這才停下了擴張的腳步。
‘差不多了！’
山中地藏心中一動，睜開了眼睛，對着一旁侍立的紅衣劍士吩咐一聲道：
“劍心，我的身體，暫時就交給你保護了。”
那紅衣劍士名叫緋村劍心，乃是桂小五郎的好友高杉晉作所創立的奇兵隊中的一員，劍術高絕，故而作為護衛被派到了山中地藏身邊，陪他一同前往江戶。
一方面他能保護山中地藏的安全，另一方他也能幫忙聯絡維新派在江戶城中的眾人。
此刻聽到山中地藏的吩咐，緋村劍心的臉上不見絲毫變幻，只是冷漠地點了點頭。
他的性格一貫如此，山中地藏這一路行來，早就已經察覺到了對方身上堪稱濃厚的血腥氣息，其心智也恍如鐵石一般，堅硬而冰冷。
不過凶是凶了點，但對方的人品還是很可靠的，只要交代下去的事情，即便是賭上性命，他也一定會完成。
心中這般想着，山中地藏已經重新閉上了雙眼。
與此同時，他體內的未來星宿法力也在心念的催動下，如同長江大河一般，浩浩蕩蕩地流過諸多經脈、血肉、內臟、筋骨、皮膜。
只不過此刻的法力運轉方式，與他往日修行時的有所不同。
丹田之中，那如同浩瀚星河一般飛速旋轉的星盤，此刻竟然逆轉了旋轉的方向，由向內收縮，轉變成了向外擴散。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守在一旁的緋村劍心只看見山中地藏的身體表面像是有一陣銀白色的星光閃過，仔細看去，一切異像卻又盡皆消失，似乎剛剛那星光只是他的幻覺一樣。
這，當然不是緋村劍心的幻覺，
早在他眼前出現星光異像的時候，一道純粹由未來星宿法力所構成的神魂能量之軀，已經從他的頭頂一躍而出，在星光法袍的籠罩下，飛遁而起，向著不遠處大片的森林飛去。
等到他飛遁到森林上空，也不停頓，依舊繼續向上飛行。
耀眼的陽光毫無遮掩地揮灑在這尊星光神魂之上，對於陰魂來說堪稱毀滅性武器的炎陽之力，此刻竟也不能傷其分毫。
直到神魂周身已經可以看得見稀薄的雲霧，他才止住了向上的沖勢，停下了飛行的身影。
山中地藏解開隱身法門，在這無人的高空之中，以精神能量為骨，罡、煞能量為肉，生命能量為血而形成的能量之軀，被耀眼的陽光一照，彷彿琉璃一般，頓時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而那璀璨的星辰光環如薄紗、如雲霧、如飄帶，縈繞在他的身邊，將其映襯得如佛似聖。
山中地藏立於雲巔，俯視着腳下的山川大地。
水之國雖然是個島國，國土面積狹小，但在這靠近國都江戶城的左近，卻依舊是保留有大面積的森林。
而此時此刻，山中地藏能夠輕而易舉地感覺到，他腳下的那片森林中所蘊含的磅礴能量。
地脈之氣在大地之下流轉，潺潺溪流攜帶着水氣流淌、匯聚，堪稱海量的植物在水、土兩氣的滋養下肆意吞吐着自然能量，食草的動物將其吞下，然後又被食肉猛獸所捕殺。
但最終，這些活物也不過是以自己的方式回饋這片自然天地。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大自然輪迴，也是能量的循環。
山中地藏看着自己彷彿琉璃一般，晶瑩剔透卻又泛着星屑光芒的手掌。
隨着遠處那顆枯樹之下的肉身丹田中，星河氣旋不停擴散，開始逐漸變得稀薄，此刻他的神魂之軀上，絲絲縷縷的罡煞法力也正化為點點星光向外飄散，重新回歸自然。
“呵，如果我此刻就這麼死去，恐怕所有的能量也都會被此方世界的自然回收，納入輪迴圈內了。”
山中地藏搖頭笑了一聲。
“雖然沒有明確的靈性意識，但此界……還真是狂躁啊。”
他這一說，並非是沒有由來。
都說“站得越高，看得越遠”，這話不僅適用於登山，也同樣適用於修行。
隨着修行之人的修為提高，其觀測感知的手段，自然也會有所提升。
修為低的人或許無法看見靈魂鬼怪，修為高的人可以看見；修為低的人無法看見靈氣流動，修為高的人也可以看見。
山中地藏如今修為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距離凝結金丹舍利也只差了一步，其看待這個世界的目光，自然亦已經不再局限於表面了。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
世界在他眼前變得複雜，又重新變得簡單。
故而他也就一眼便看出了此界的癥結所在，那就是——【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