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宴散
將忍者從雇傭兵變成軍隊，以現代化家國思想對其進行改造，從而使其徹底融入國家之中，同時推動國家實力的提升。
桂小五郎如此“進步”的想法，山中地藏一時之間倒還真不好隨意評價。
這倒不是他不懂這件事的積極意義，而是擁有前世知識的他太懂了，因此才明白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或者換句話說，這種堪稱改朝換代的大事，僅靠桂小五郎一個人，是根本就完不成的。
即便他還有幾個志同道合的好友，也依舊只能算是杯水車薪。
其涉及到的範圍之廣，波及到的勢力之多，遠超一般人的想像。
但是，這倒是和自己的計劃，有部分重合之處啊！
且再看看。
山中地藏心中念頭轉動，坐在一旁的崇福法師在聽完桂小五郎的話后，卻是說道：
“施主的觀點，與我佛門的主張，其實並不矛盾，利和同均，不平等也依舊還在其中。
只不過施主認為，主流文化應該給強者個人更高的道德價值空間，讓其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
而老衲則以為，無論這功德記在哪一家的賬上，只要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那都將是眾生的福報。”
很顯然，和山中地藏一樣，這位老和尚也聽懂了桂小五郎話里的含義。
只是和山中地藏不同，對方家大業大，門生弟子無數，並不想趟這攤渾水，並不想牽扯到這種針對忍者勢力的大改革中來，故而根本就不接對方的話茬。
對此桂小五郎心知肚明，卻還是有些不甘心，於是繼續說道：
“大師慈悲，不過當今的水之國，隨着第三次大戰的結束，國門開放，社會也已經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歷史來到的道路的分叉口。
諸家學說都將會面臨著一個如實觀照而俱進的課題，是繼續保持傳統？還是發揚傳承？
統則僵死，承則光大啊！”
面對桂小五郎隱隱的勸誡，崇福大師嘆息一聲，搖頭說道：
“施主此言就未免有些誇大了，即便大海對岸，不也依舊還是諸家學說當道嗎？”
見到崇福大師鐵了心的不想參合到變法之中，桂小五郎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逝，很快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道了聲謝，便坐回到了座位上。
而見着場上氣氛有些尷尬，一直默不作聲的宴會發起者終於是開口了。
“今日得聽兩位大師和賢才坐而論道，本王也是大為歡喜啊。”
毛利敬親哈哈大笑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高舉着說道：“來來來，大家且滿飲此杯，為高妙之言而賀。”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立刻就端起了酒杯，順着毛利敬親的話大聲說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能得如此賢才輔佐，我長州藩必將興旺發達。”
喝完了這一杯酒之後，宴會大廳中頓時就恢復了之前的熱鬧景象，一名名僕從也在府中管事的安排下，端着各式各樣的美食走了進來，放在眾人的面前。
到了最後，甚至還有一隊臉上塗著白粉的藝伎走到宴會大廳中央，伴隨着咿咿呀呀的樂曲聲，跳起了舞來。
山中地藏見此情形，自然也就回到了座位上，微笑地陪着藩主毛利敬親喝起酒來。
如此這般，奢華的宴會一直持續到了晚上，這醉生夢死之間所消耗的財富物資，只怕都夠城外那些受災的難民們，生存數日的了。
等到月上中天之後，宴會終於是到了尾聲，毛利敬親年紀已大，喝多了之後自然是不勝酒力，搖搖晃晃間便在侍從的攙扶下退了場。
主人家一走，在座的眾人自然也就沒了留下來的興緻，紛紛起身告辭離開。
山中地藏倒是沒走，他孑然一人，平日裏也不過是借宿在百姓家中，如今也就在侍從的安排下，住進了藩主府的客房中。
雖說是客房，但房間中的裝飾陳設，卻也比尋常人家的主屋還要來得更加奢華。
山中地藏進了屋后，並未立刻歇息，即便他剛剛也陪毛利敬親飲了不少酒，但此刻依舊是雙眼明亮如星辰，看上去十分清醒。
燒水、燙壺、投茶、高沖、低泡。
等到忙完這一切，整個客房之中，已然是茶香四溢。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本以為只有貧僧懷有心事難以入睡，沒想到竟還有人和我一樣。
客人既已到來，何不進屋一敘？”
清朗的聲音傳到屋外，下一秒，一道身影已然推門而入。
“賢者邀，不敢辭。”
桂小五郎面帶笑意，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山中地藏的面前，同時說明了來意：
“白日裏與大師一番論道，只覺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故而深夜前來，若有打擾之處，還請恕罪。”
對方的態度放得很低，山中地藏卻有些不置可否。
玩政治的人，心都是髒的，特別是像桂小五郎這種年紀輕輕，就自認為掌握了真理與道義的人，就更甚了。
你若是合著他的心意倒還好，若是理念相左，對方動起手來只怕也是絲毫不會手軟。
故而這種人，可結交合作，但也得提高警惕。
山中地藏默默地將茶盅中的茶水倒入杯中，然後推到了對方面前，示意對方品嘗，然後說道：
“無妨，白日裏我看施主似乎是未暢所欲言，這不好。
正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施主縱是滄海一滴，我佛也願匯而融之。
今夜我倆有緣再敘，施主自可以開誠佈公，暢所欲言，這也有利於佛理修證。”
桂小五郎正端起茶杯，聽到這話，連忙點了點頭。
“大師所言極是，在下也是這麼想的。”
說著，他也顧不上喝那茶水，直接說道：
“白日裏聽大師與那崇福法師論道，言辭之間似是對當今的佛門行事和佛法理論頗有些想法……”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山中地藏打斷了，“我剛剛就說了，施主完全可以暢所欲言。”
“大師這……”
桂小五郎洒然一笑，接着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後面容一肅，端端正正地衝著山中地藏一躬到底。
“吾等想改革水之國軍制，削弱忍者軍頭勢力，增強國力，造福百姓，還望大師能夠看在水之國百姓的面上，相助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