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佛，非人矣！
轟！
山中地藏這一首佛偈念出，大廳之中頓時就一片嘩然。
雖然在座的眾人並非人人都懂得佛法，也並非人人都有深厚的文化水平。
但山中地藏這話里的含義，也並沒有那麼難以理解。
“悟道難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經。
一悲一喜一枯榮，誰說前生註定？
袈裟緣非清凈，紅塵片刻安寧。
幽幽古剎千年鍾，不過是幻夢難醒！”
這是在告誡眾人，佛法並沒有那麼高深玄妙，修行也不需要什麼真經啊。
山中地藏身為佛門之人，竟然說出如此蜚佛謗佛之語，着實是讓人吃驚。
只不過崇福和尚不愧是修為高深的前輩，即便是聽到山中地藏的這番話，也依舊是面不改色的問道：
“噢，一燈法師這話倒是頗有幾分超然物外的禪意在其中，只是其間言辭也未免過於激烈了。
須知這世間雖然人人都具有佛性，但這下愚之人畢竟眾多，這修行不取真經，又修的什麼呢？
況且什麼是真經？什麼是假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常人又如何能夠分得清呢？”
崇福和尚這番話惹得下首的眾人一陣點頭，同時那些他的弟子們也紛紛露出了笑意，知道自家師父是準備利用辯經的手段，來打擊面前這個小子的聲望了。
畢竟在他們看來，面前這小子如此年輕，即便知道一些佛門經典，但又能有多深的造詣呢？
只要是和鑽研佛門經典無數年的住持一比，必然會潰不成軍，原形畢露。
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面對着崇福和尚的詢問，山中地藏不僅沒有慌亂，反而是十分的從容。
“大師考問晚輩，自在情理之中，晚輩就斗膽妄言了。”
說著，他便站起身來，面向著在座的眾人，以一種清晰且充滿磁性的聲音，不疾不徐地說道：
“世人所謂之真經，無外乎是指的佛陀之言辭智慧，是能夠達到寂空涅盤的究竟法門。
在他們看來，有了真經，就像是走路有了地圖，寫字有了字帖，便能少走許多彎路，更快抵達彼岸，成為佛陀。
然而這世間的事從來就沒有什麼捷徑可言，一飲一啄，皆由天定，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道可悟而不可修，修為成佛，在求，悟為明性，在知。
修行以行制性，如竹籃打水。
悟道以性施行，似霧裏看花。
覺者由心生律，結繁花瓜果。
修者以律制心，定心猿意馬。
不落惡果者參禪打坐，雖信仰虔誠，吃齋念佛，但難證果位，最多也不過是住因住果、住念住心，重入寂滅輪迴，不得超脫。
不昧因果者道法自然，雖不通經文，不曉佛法，但一舉一動，無欲而無不欲，無戒而無不戒，契合天道，一證永證，如是涅盤。
其間種種差別，皆一心而已，非在真經之上。”
山中地藏這話說完，在座眾人之中，只有極少數有根性、有學識之人，如那桂小五郎，方才若有所思，若有所得。
至於其他人，只覺得山中地藏這番話雲遮霧繞，卻又高深莫測，越是細細琢磨，就越是能品味出不同的道理來。
而同樣坐在上首的崇福大師似乎是對山中地藏的這番回答十分滿意，含笑着問道：
“若是不為成佛，那佛法、寺廟和僧眾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山中地藏雙手合十，十分從容地說道：“佛，乃覺性，非人矣！”
他這話一出，下方的喧嘩聲就更大了。
眾所周知，忍界雖然有佛教，有僧侶，有佛法，但佛教的地位，其實並沒有多高。
這主要還是因為有忍者的存在。
倒不是說忍者們在打壓佛教，雖然他們私下裏確實在這麼做，無論是武士、僧侶、巫女還是陰陽師，都在忍者的打壓範圍之內。
但佛教不昌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超凡力量因為忍者的原因，而經常顯現於常人的面前。
古人為何崇拜神佛，是真的因為他們高尚的品格嗎？是因為他們超凡的智慧嗎？
短視的凡人可不會在意這些，古人之所以崇拜神佛，只不過是因為對世界的無知，從而將各種怪力亂神之像，安在神佛的身上，從而恐懼他們，敬畏他們罷了。
因為恐懼打雷，於是有了雷神。
因為恐懼火焰，於是有了火神。
因為……有了……
一切最原始的神只崇拜，不過皆起於此。
可在忍界不同啊，忍界有忍術，有忍者。
這些掌握着超凡力量的存在，駕馭着風、火、雷電等力量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分薄了神只的權柄，所謂的神只，自然也就沒有了那麼多的信仰。
但凡是遇到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忍界的普通人甚至都會下意識地懷疑，這是不是某個忍者所弄出來的。
所以可笑的事情就發生了，相比于山中地藏前世那號稱擁有八百萬鬼神的東瀛，如今的忍界，竟然並沒有多少鬼神的存在。
忍者和忍術，在破除封建迷信這件事情上，倒是立下了大功。
不過信仰的缺失，同樣也就降低了佛教在忍界的地位。
在忍界的普通人看來，所謂的佛陀，也不過是更加強大的忍者罷了。
至於寺廟和僧侶，那更像是學校、老師和學者。
百姓們雖然對其有一定的尊敬，但在沒有六道輪迴也沒有極樂凈土的情況下，信仰佛門？還不如多花心思照顧一下自家的土地來得更加實在。
而如今山中地藏的這句“佛，乃覺性，非人矣”的論調一出，就將“佛”的調性向上拉高了一個層次。
由原來的掌握了高深知識和超凡力量的“人”，變成了一個覺悟的，充滿了智慧的，遠超於常人的“神”。
當然啦，想要真正讓“佛”由“人”變成“神”，可並非是他嘴皮子一碰那麼簡單。
你說佛非人矣，佛就真的非人矣嗎？人家為什麼要相信你呢？
吹牛誰不會，說到底，在忍界想要辦成事，還得是靠硬實力！
想要成“神”，就先壓忍者們一頭，展現出你的“神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