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應天疫症,肅王謀划
應天府發生了疫症。
但是很奇怪,這疫症竟然只流於東城,西城的普通百姓竟是不受半點影響,染上疫症的只有住在東城的那些官家和世家。
武璋帝看着龍書案上堆積如山的告假摺子,怒不可遏,一把將它們掃到了地上!
「疫症?哪來的疫症如此古怪,百姓無一人得此疫症,唯東城官貴宅邸無一倖免?
這怕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吧!查!上天入地,給朕查清楚,非要將那人給朕揪出來不可!」
大乾開國二十年,卻是在年底最後一個半月的時候,被迫免了朝會。
沒辦法,東城緊挨着皇城,住在東城的人非富即貴,大多是官家及勛貴。
但也真是奇了怪,同樣是東城,尋常百姓家中卻是並未有人染上此症,染症者無一例外都是非富即貴之人。
茯苓侍候着林青鸞用膳,看着那一桌子的白菜豆腐,唯一的葷腥便是那道蛋羹,長嘆了一聲:
「小姐,你也真是奇人,怎得便能想得出以葷腥作為藥引?
這東城非富即貴,又臨近了年節,哪家不是日日桌上都要有道葷腥,怎就……」
林青鸞夾了一筷子青菜就口,仔細的咀嚼后咽下。
「並非,若不是同時吃上兩種以上葷腥,那葯也是不會發作。
不然,朝中又豈會還有那麼多官員家中並無事呢?
原本便是想着,那頓頓魚肉的人,讓他們吃些苦頭,即使陛下之後查出是我所為也無妨,亦不會發現我有意針對的是誰。
卻沒想到,不過才幾年,那些官員們一個個都說自己半月才得食一次葷,個個標榜自己清廉到不行,卻是一下子都現了原形。」
紫堇掩唇偷笑:「小姐,你管他們作甚?」
林青鸞抿了抿唇:「原來沒什麼太大的意義,亦可當惡作劇罷了。但現在看來……應當算是記個數兒了。」
「什麼數兒?」紫堇好奇的追問了一句。
林青鸞啖笑不語,自顧自的夾了菜肴送入口中。
為什麼是這種藥粉呢?自然,上一世於此類似的藥粉出現過,正是李炆邶憑此藥粉敬獻武璋帝,獲得武璋帝的賞識。
武璋帝有個不為人知的法子,他判定官員忠女干,是否貪墨是有憑證的——來自各個府上的泔水!
武璋二十年後,武璋帝逐漸年邁,朝中官員都知道武璋帝有派錦衣衛的探子在各個府中。
他們無力讓武璋帝廢除錦衣親衛都指揮使司,但是卻各有各的法子,將府中行蹤有異的下人發賣或是處置了。
尤其是,各位親王的府邸,錦衣衛的探子們幾乎是來多少被處置掉多少,使得武璋帝為此甚是惱火,脾氣也越發的古怪,喜怒不定。
有一陣子,武璋帝甚至命令錦衣衛去弄泔水,事情才傳了出去,讓李炆邶知道了。
他特意配下了此種藥粉,只要讓錦衣衛的探子將此種藥粉投入各個府上的井中,當天只要同食兩種以上葷腥的,次日便會面頰生出疹子。
以此來判定官員是否清廉,豈不比武璋帝命人去搜集官員家中泔水更為穩妥?
林青鸞這藥粉便是以此為原型,加以改良而製作的。甚至,若是大魚大肉,吃得好東西越多,葷腥越重,還會發生嘔吐、痙攣等癥狀。
遇風而長,見不得陽光,否則疹子也會越加嚴重。
不過,只要茹素一段時間,等體內的藥效代謝掉了,此症自解,也根本無需什麼解藥。
林青鸞知道武璋帝的底線,百姓就是他的底線!
所以,藥粉只投在了東城區,因為這裏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貴和官員勛貴的府邸。
一些親王和皇孫的府邸卻是在城南或是城北。
譬如當初的忠國公府、義國公府、廉國公府……晟親王府和肅親王府,便都是在城北;
三位皇孫及懷親王府則是在城南。
西城全是些老百姓,那裏的西市也很興旺,不過卻不如東市酒樓林立,三兩步便能見珠寶首飾鋪子,衣裳錦緞鋪子,或者各種茶館酒肆,文玩古籍商鋪。
衛勇侯府位於城東,可是府中卻是並未有多大影響。
也是霍老夫人的習慣使然,年末之前總是要最後再去寺廟住上十天半月。
前些日子,林青鸞讓暗翼下藥的時候,正是老夫人決定去護國寺的時候。
大夫人姜氏帶着林衡垣陪着老夫人一道兒去了,只有大嫂盧箐和三夫人劉氏以及林青鸞留於府中。
林青鸞借口老夫人都在茹素,她們怎可在府中大魚大肉,讓茯苓稟了大嫂盧箐。
果然,次日的餐桌上,再不見雞鴨魚肉,反倒是以蛋類當作了一道葷菜。
那藥粉入水,三日後便會消散,如今就算再吃葷腥也無妨,但是林青鸞既然說了陪老夫人一同茹素,那麼自然也要等到霍老夫人她們回府,才能重見葷腥。
林青鸞着人打探過,東城那些官員府宅里,究竟病發的有哪些人。
一查之後,卻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凡毒發者,無一不是前世那群自詡「保皇黨」、「晟王黨」的那群傢伙兒。
當真是天下之大,無巧不成書。
該說是楊溯會看人呢,還是真.天命所歸必有天護呢?
那些日後所謂的「肅王黨」們,現下還未入仕的姑且不論。
餘下已經在朝的,卻是因着楊溯生死未卜,而不思飲食。
亦或是未食兩種以上的葷腥,更有甚者,與她們侯府這般茹素。
豈非乃天意?
林青鸞吃着青菜豆腐,心中惦念着已經失蹤近十日的楊溯。
知道或是他自己佈下的局,故意失蹤,卻是仍有掛牽,不知道他是否還好。
已經派出去搜尋楊溯下落的人,林青鸞沒打算讓他們撤回。
楊溯失蹤,生死不知,許瑾怡都親自帶人去尋了,若是她不派人,想必陛下都會疑心吧。
更何況,還有那些在暗中潛伏觀望的人!
用罷了晚膳,林青鸞斜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皎月。
這些時日來,她總是如此,要麼就去康安齋后的小佛堂念經祈福。
她知道,衛勇侯府這連日來已經來過好幾撥暗衛,她讓茯苓告知府里的暗衛,不必攔截。
她越是消沉,那些人便會以為雁北真的罹難,他的處境也就越發安全。Z.br>
而此刻被林青鸞所惦念的楊溯,他正身在南疆。
當日,三百侍衛身中軟筋散,正是他所做下的。
打從一開始,他並沒有真的想帶着這些人去往南疆,而是準備帶上十幾名暗衛獨自行動。
那五十名殺手是他一早便預備好的,都是肅王府的暗衛,本來便是打算就這一兩日動手。
無意間救下了那交趾小公主阮貞兒,便是讓楊溯看到了時機,他便打算今日就動手!
若是可以,他還能將此事嫁禍到梁宇的身上,一舉兩得!
楊溯趁着倒酒的時候,眾目睽睽下動了手腳,將那從林青雀處要來的軟骨散摻進了酒中,而後又將酒賞賜給了隨行的侍衛們。
這麼冷的天兒,能有口酒喝,誰會錯過?
在肅王府知道計劃的幾個親衛有意配合下,禁衛軍幾乎每個人都喝上了。有那不願意喝的,謙虛推讓的,也是被慫恿着喝了,或是硬給灌上了一口。
孔德彰的死並非偶然,而是必然!
他只忠於楊淙,楊淙死後便只忠於楊炯。
不管是武璋帝的命令也好,還是他本心如此也罷,他不為楊溯所用,便勢必要將他剷除掉!
楊溯本就有意將他殺死,所以在與殺手拼殺時,他假意與孔德彰並肩作戰,實際上卻是背後對他暗下殺手!
孔德彰中劍后,還很訝異的看向了楊溯,而後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向楊溯刺去。
羅天替楊溯擋住了那一劍,不過那一劍也傷到了他肺腑,傷勢不輕!
楊溯從懷中將林青鸞給他準備的續命藥丸塞進了他的口中,而後俯下身子與他輕聲道:
「曲太醫和千雅公主他們去求救了,想必不久之後便會回來。你千萬支撐下去,回京之後,這副字便能摘掉了!」
而後,楊溯換上了一身與刺殺者一同裝樣子,且戰且退,退進了樹林。
他剛想尋個地方換身衣裳,卻是有暗衛從林中揪出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阮公主,你沒上馬車?」
楊溯有些意外,心中暗罵常桂廢物,不是讓他一定要將人都帶走的嘛,怎麼還落下了一個!
阮貞兒卻是鼓起了勇氣,對楊溯說:
「你替我殺了梁宇,我幫你保守秘密!」
楊溯的眸子暗了暗:「我為何要答應你?殺了你,不同樣沒人會知道我的秘密?」
阮貞兒連連搖頭,似乎被他陰翳的眸子嚇壞了,後退了兩步:
「你,你別殺我,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楊溯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寶劍,不為所動。
「懷王與我爹有交易,你不想知道嗎?」
也不知道是面對死亡的威脅害怕了,還是她心中另有成算,總之,阮貞兒忽然喊出了這麼一句,成功的讓楊溯停下了朝她逼近的動作。
楊溯將劍緩緩收回了劍鞘,再度逼近她:
「你爹和我二哥有什麼交易?說說看,若是價值,或許本王真的可以饒你不死!」
阮貞兒身子綳得緊緊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感覺呼吸越發的困難。
她好不容易才從嗓子眼裏擠出了一句話:
「他……他要我國國師為他效力,幫他奪取皇位,事……事成之後,他會派兵,幫我爹復國,甚至……甚至統一南洋,讓……讓我爹當……當南洋王!」
「呵……」楊溯冷笑了一聲:「沒想到我那二哥還有這般宏圖大志啊!」
阮貞兒打了個顫慄:「我們的國師很……很厲害的!」
「哦?是嗎?」楊溯並不相信,一個小小的交趾國師,再厲害能厲害到哪裏去。
「他……他是神的侍者,他……他能操控別人,讓武璋帝陛下傳位給懷王的!」
隨着阮貞兒此言一出,楊溯收起了臉上的輕視,旋即擰眉:「他會蠱?傀儡蠱?」
這次輪到阮貞兒意外了:「你……你怎麼知道?」
楊溯沒有回答她,他看到外圍守着的暗衛做出的示警——
千雅公主他們請的救兵來了!
楊溯忽然出手,一個手刀將阮貞兒擊昏,而後讓一旁的暗衛將她帶走。
而他也換下了一身親王裝束,換上了一身黑衣蒙面,而後消失在了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