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悸動的心-2

走到樓下，老陳這會正閑，見我遠遠的走過來，也沒嚷嚷讓我補錢的事，就起身準備給我下一碗掛壁面，看見他起身抄起了大漏勺，在確定了他是要給我下面，不是揍我的時候，我才走到他面前，儘力保持平靜的說道：「陳叔，早上幹了半天掙到錢了，先把前面的面錢給您吧」。

的確，哪裏有大神，哪裏就有陳叔這樣的衣食父母，幾乎不漲價的麵條炒菜養活了我們多少這樣的青年浪子和中年窩囊廢，所以大家對他都格外尊重，也有跟我一樣欠錢的，卻少有在這鬧事的。陳叔見我遞過來的50塊錢，剛剛夠還前面的欠賬，就責怪的問到：「沒掙幾個錢又打算餓肚子去上網吧？叔給你下碗面吧，不收你錢了」，「不了，不了」，若平時我肯定要吃下這不要錢的午飯的，這次我卻腳步未停的丟下一句「走啦，陳叔」，以一種近似小跑的步伐朝着網吧奔去。

到網吧的時候照例開了台機器，拿好泡麵加大綠茶，眼看不是馬天的班，我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實力，找那小夥子又多要了一根鴨腿。先吃着喝着玩着，孝敬等馬天來了再孝敬吧。下午網吧里的人不多，我找到我天天坐的那個69號機器，在一個角落裏，安靜的很，特別是晚上我看片看小說也沒人打擾。吃好泡麵啃完鴨腿，便開始盤算起正事來。我在瀏覽器里一個字一個字的打上：「如何出手不明來路的黃金」。

沒想到問這種問題的人還不少啊，有表示毫無顧慮的，有嚇唬被抓進去過的，大半天下來，我盡然比來之前更糾結了。我把頭埋在顯示屏里，努力的思考着一條絕對安全的出路，一直大手呼的一下扇在我的右肩上，我像個猴子一樣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反倒把身後的馬天嚇了一跳：「***的發瘋啦？」，馬天再一掌拍在了我的胸口上，我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你，你嚇到我了，馬哥」，看清楚來人，我這才緩緩的坐下，左手下意識的摸了摸那塊硬物，右手卻急忙關上瀏覽器的窗口。

「活干好啦？怎麼樣，很輕鬆吧？」馬天見我急急忙忙的關瀏覽器，又一手摸，有些瞧不起的往旁邊側了側，「別廢話啊，趙老闆跟我說你這單成了，孝敬好我下次還能給你介紹。」我知道他在想我在幹什麼，斜眼瞥見瀏覽器窗口確確實實的關上了，這貨也沒有揚起他的鬍鬚質問我什麼，便確定了他沒看清我在查什麼，放下心來。一手遞上一張嘎嘎新的紅票子，一邊恭恭敬敬的說道：「有的，有的，還是要感謝馬哥啊，馬哥這是給弟弟指了條好路啊，謝謝馬哥，謝謝馬哥」。

馬哥從鼻子裏呲出一聲不知道什麼聲響，接過票子轉身就要走，不料又突然轉過身來大聲嚷嚷道。這時的網吧人雖然不多，但這音量也讓我面紅耳赤的不敢四處看，吭着頭又坐了一會。馬天最後的話刺激了我的神經，也讓我打定了去鋌而走險的決心。朝窗外看了看日頭漸漸落了下去，天色也暗了下來，我舉起我的大瓶綠茶一口乾完，跟馬哥打了個招呼，便走出了網吧。

外面的天色確實暗了下來，一盞盞路燈和店家的廣告牌相互輝映，猛然亮起又暗下去的光芒是遠處陳叔那熟練的掂勺火光，我想我的生活圈確實太小了，小到我能一眼望穿我的衣食住行。想起劉姨屋裏那排排坐在沙發上的黑絲大長腿，終於鞭笞着我走向了那家首飾加工店。

加工店裏的老闆是個五十歲左右的清瘦老人家，這會可能沒有急着要做的活，正清閑的在啃着一塊芝麻餅讀着報紙。這年頭不玩手機還看報紙的老頭，腦子肯定不靈活，有門啊。我瞅了眼牆上一個隨意揪下來的紙板上用黑記號筆寫着「今日金價270.3元/克」。

我又習慣性的彎了彎腰湊了上去，老頭見我過來，放下手中的餅和報紙問道：「小夥子要打首飾嗎？」，我在腦子裏醞釀了一會，想想還是直直的問道「叔，你這裏收黃金嗎」，聽完老頭便仔細打量了一下我的衣着，我能從他眼裏看出，他對我這不知道多久沒洗的夾克牛仔褲流露出的滿臉質疑，心下一橫，我把手伸進內褲里把那塊捂的滾熱的金卡層層剝開。

老頭的眼睛一下變得有神采起來，順手摸出老花鏡戴上，從我手上拿起那張金卡，掂了掂問道：「小夥子你這個金條子是哪裏來的啊，有沒有發票？」，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道「明知故問」，嘴上卻小聲的回答道：「朋，朋友的，沒得發票「，看他在仔細的摸索着那張金卡，又問道：「你要不要嘛」。

大約有一分鐘那麼長，老頭微笑着摘下了眼鏡，把那金卡扔在了櫃枱上，咣當一聲的脆響也像是發令槍一樣讓我迅速抓起金卡層層包裹了起來。老頭坐在了椅子上，繼續抄起他那半塊餅，邊啃邊跟我說：「不收你的東西，我勸你也是從哪拿來的送回哪裏」，我一下有些慌神，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繼續問。

老頭又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們這些猴崽子要規矩些，還等着我報警嗎？」，這句話像一枚子彈一下擊中了我的心臟，讓本就跳的很快的心又劇烈的震旦起來。我吃不准他是在詐我的話還是真看穿了我今天一天的行蹤，反正身體是一步步的向店門撤了出去。老頭微笑着看我被門檻絆了一下，順勢一溜煙的跑沒影了，便有沉了沉身做好，拿起報紙，彷彿我從未到過他那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