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鐵面相國

來人盈盈笑道：

「幾個私娃子在拌啥子嘴？

笑人巴薩的，還想跑嗦！

進來就別想出切，除非勞資開腔。」

董柱望向聲音來處，來者稿衣玄靴，一身勁裝，羅紗輕遮伊人面，眼目含情似無情，身姿婷婷，蓮步輕搖，身掛碎鈴，行路鐺鐺細響。

董柱一怔后，柔聲道：

「姑娘一看就心地善良，不會把我們怎樣，大傢伙放寬心！」

來者歪頭打量眾人，取下腰間玉佩摩挲在手：

「誒！

你娃都不認識我，啷個曉得我心地善良喃！

你要這麼說，勞資反而要心腸歹毒一回，讓你們大失所望！

你這胖娃說幾句馬屁話就想老娘放過你們真是想得出來！」

她說話刁鑽古怪，語調卻綿軟動聽。

刁珊低聲下氣道：

「妹兒長得這麼乖，連我這個女人也挪不開眼！

妹妹放過我們，我給你做個皮膚護理，讓你皮膚細嫩光澤，要得不？」

來者翩翩而至，伸出手來，指尖劃過刁珊臉頰，十指如蔥段，膚白勝凝脂。

「你倒是嘴甜，可這膚色也就一般，暗沉失去水潤。

瞧你五官端正，稍加修飾也是個可人兒……

不過……」

她黛眉一蹙，按住刁珊腕部脈搏，緊接道：

「不過身形太過臃腫，飲食放縱，留下不少病根。」

說完，她杏目掃過每一個人，評頭論足道：

「這幾人骨架鬆散，皮囊平淡無奇，廢這勁弄回來，真是虧了老本！」

一紫衣人答道：

「將軍說那處有奇人異士，我倆的確碰上一個。

此人鋼筋鐵骨，聰慧異常，我倆一時疏忽被他脫逃而走！」

白衣少女，咯咯笑出聲來：

「東夷特使唬我？

你戰那黑娃的事我有耳聞，還好有西戎特使解圍否則今次你不會站着回來！

既然你倆以二敵一，佔據上風，要麼把人帶回來獻於本座，要麼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為何擅自做主，偏放他離去！」

見東夷及西戎特使不答，語氣清淡，言道：

「兩位誠信守約我能理解，只是這人若加入我們的對立方可就難纏！

西涼之爭，我軍敗於董卓，令我等元氣大傷。

隴西董卓，狡詐善變，野蠻任性，借東漢末年，外戚與宦官鬥志愈演愈烈之際，蒙大將軍何進徵召，進京討伐十常侍。

此人罔顧禮義廉恥，為了剷除異己，招攬呂布，殺戮丁原，廢少帝，立獻帝，以相國身份把持朝綱。

東漢大權旁落勢必走向衰頹，這點有利我軍。

董卓殘暴施政，部眾上行下效，神煩鬼厭，但其勇猛善戰，其下戰騎萬計，又有悍將李傕、郭汜為虎作倀。

近日新得義子呂布，更是武冠天下，萬夫莫當！

如此，我黃巾軍怎可與之一戰？」

她一臉愁雲，鬱鬱不樂，思忖到：

明斗不能取勝，不如暗箭傷之。

朝中司徒王允與我軍暗通款曲，這條線可得好好利用。

她目光游移不定，忽的定睛望向董柱和刁珊二人，呵呵笑道：

「成事還需兩位相助，要保全性命，兩位還得唯命是從，聽我調遣。」

說完，也不管兩人意願如何，在東夷特使耳旁低語一陣后離開。

這廂漢庭，董卓鴆酒灌殺少帝，白綾賜死太后，立陳留王是為獻帝，仗劍宮廷，權傾朝野。

自此本性畢露，荒Yin無度，闖宮闈，女干宮女，夜榻龍床。

興緻無味時，出城狩獵，踐踏百姓，常無端殺人取樂，掠婦女財物散於軍眾。

一時間怨聲載道，人人自危，朝堂群臣憤慨填膺皆恨不能手刃國賊。

這日，越騎校尉伍孚於上朝之際，藏刃於朝服，欲伺殺董賊，以命誅之。

董卓大搖大擺而入，伍孚假意迎之，趁其不備，右手舉刃直搗董卓心窩。

董卓披甲上朝，刃不能穿，伍孚改攻之頸項。

董卓力能扛牛，抓住伍孚手腕，偏頭避開。

伍孚左手又自腰間取出一刃，刀鋒劈向董卓面門。

董卓面部一涼，一道裂口從右額頂斜拉至左頜角，血液噴濺，灑落伍孚一臉一身。

伴行呂布，揪住伍孚，令其無法動彈，董卓痛喝：

「爾狂賊，朝堂中妄下毒手，誰人指使？

誰教汝反？」

伍孚大義凜然道：

「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

惡盈巨賊，禍國殃民，吾朝夕欲除之而後快！」

董卓掩面大怒，命布殺之。

呂布咔嚓兩下折彎伍孚的雙臂，又一腳蹬開丈許，伍孚當場斃命，死未瞑目！

董卓回府，深居不出，養傷半旬撿回一命，本就肉橫猙獰的面龐加上醒目的疤痕更顯得兇狠異常。

相貌受損，董卓不以為然，只是刀創深達顱骨，神經斷裂面肌癱瘓，吐齒不清，目不能全閉，口不能包涎，遇熱遇冷，醜態盡出。

養傷期間，群臣靜言，不敢招惹非議。

董卓地位穩固，張狂之餘，行事謹慎起來，出入朝堂皆甲士護衛，更令呂布不離寸步，以保周全。

傷口癒合，董卓令人制面具一副，戴之以其示人，史稱鐵面相國。

彼時，袁紹被貶至渤海太守，聞聽噩耗，修書一封，差人攜密書呈與司徒王允。

書曰：

董賊欺天滅主，誓與天下人為敵！

吾有雄兵甲胄，日夜操之，可盪清宮廷，只形勢未明，不敢妄動！

公若有心向之，可乘間圖往，如有驅使，即當奉命！

王允得書，計無所出，派飛騎與黃巾軍書信往來以定謀略。

某日，董卓深居別院氣憋久已，見面部創口肉芽新生取來鐵面戴上，呼女婿李儒點私甲百名，又喚來呂布，一同出城郊外狩獵。

一路策馬揚塵，牽黃擎蒼，於荒野覓那獸跡。

半日已去，只捕獲雉雞數只，董卓手癢難耐，令李儒敦促甲士盡數圍山，驅趕猛獸，只留李儒及呂布近身貼衛。

三人駐足遙望，見那溝嶺有物躥行，一虎頭顯於草木間隙，輾轉欺身而來。

呂布神勇，縱馬上前，用方天畫戟砍砸灌木荊棘，猛虎隱於密林，不時嘶吼不願離去。

呂布下馬，欲徒步驅趕大蟲。

鐵戟丈長，於密林狹小空間無法施展，呂布棄之於馬旁，抽出腰間森森重劍，撥草沒入林中。

董卓見呂布單人不懼虎威，獨闖虎穴如履平地，含糊不清贊曰：

「吾有虎兒奉先，天下英雄皆可視作草芥。

李儒記好，回城囑史官大書特書，揚吾兒威名！」

李儒鞠躬行禮，以作應答。

片刻，李儒急叫：

「相國，不遠處有人，是否喚回呂將軍以備不測？」

董卓搭手望去，一個女子奔跑於荒徑，其後兩人吶喊追趕。

董卓笑道：

「今日馳騁獵場，鳥獸蹤滅，赳赳武夫無用武之地！

可巧，瞌睡遇到枕頭，吾可奪這娘們取樂，解我心中苦悶。」

說著董卓吆喝一聲，縱馬奔去，李儒也不阻攔，夾馬躍出同行。

女子見馬馳來，一個踉蹌撲於草甸。

身後兩人見有軍爺趕來，停下腳步，轉身逃匿。

董卓見女子跑姿曼妙攝人心魄，急急下馬伸手來扶。

女子緩緩抬頭，一汪淚水在眼眶打轉，楚楚動人，朱唇露白齒，淺淺笑道：

「謝英雄相救，奴家感激不盡！」

驚鴻一瞥，董卓已被深深吸引，不能自拔，女子容貌有別其他庸脂俗粉，美得別緻，世間無二。

他費力蹲下肥胖的身體，憐惜的扶美人臂膀，喃喃道：

「美人，巧笑倩兮，美盼兮！

顧傾城，再顧傾國。

快請起來，隨吾歸去！」

女子起身站立不穩，倒於董卓懷中，嬌嗔道：

「奴家被那兩惡賊追得緊，腳軟乏力！」

董卓一把抱住軟若無骨的嬌軀，大笑道：

「美人莫怕，有吾在此，看誰可欺！

不知美人何家人氏，芳齡幾許啊？」

女子臉頰靠住董卓胸膛，抬頭一手撫摸董卓鐵面，媚聲道：

「英雄是個大舌頭嗎？

怎的說話一字不清，你可真好色！

奴家喚作：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