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一時激起千層浪(二)
齊老栓看到一號公告第一個反應,就是兒子惹禍了。
齊老栓撅着嘴,背着手回到了家。
老栓媳婦兒問,「老頭子,你這剛出去就回來了。到底是因為什麼這樣兒的不高興啊?」
齊老栓用白眼珠漂了下媳婦兒沒有回答她。自己蹲在炕沿兒上,從看桌上拿過來旱煙葉兒,揉了一把。屋子裏迅速充滿了旱煙葉兒的辣味。把他媳婦兒給嗆的直咳嗽。
齊老栓並沒有管這一套,而是拿過來煙袋鍋,裝了一袋煙,絕筆標準金屬的煙嘴兒,手拖着煙桿兒,另一隻手用打火機點着了煙,然後狠狠的吸了一口,想報復誰一樣狠狠的又噴出來一口煙。
白色的煙霧從齊老栓花白鬍須簇擁的嘴唇中噴出,然後瀰漫在屋子的各個角落。辣的旱煙味兒,讓他媳婦兒沒法在屋子裏待了。老栓媳婦兒就從屋子裏出去了。
齊老栓就這樣悶悶的蹲在自己屋子的炕沿上,一袋接着一袋的抽煙。抽了幾袋煙以後,辛辣的旱煙味兒,搶的起老栓不住的咳嗽。但是他仍然沒有停止抽煙。
齊老栓在屋子裏抽煙。
齊老栓的媳婦兒在院子裏準備做飯。從地里剛拔回來的蔥,還有新鮮的蔬菜。一邊包着蔥,一邊收拾菜。兒子齊大志在村子裏忙活着。胳膊剛剛的好,為了給他補一補,當媽媽的從二圖夫那裏買來的大棒骨,洗了又洗,然後放在大柴鍋里燉上了。
燉肉的香味兒充斥在院子裏。
齊老栓聞見了肉味。他從炕沿上站起身來,把煙袋鍋磕的磕的,然後吊著臉子從屋裏出來,衝著媳婦兒就嚷嚷。
齊老栓高聲大嗓的說,「你要幹什麼呀?是不是給那個小兔崽子燉大棒骨呢?我可告訴你。有什麼好吃的都別給他吃。回來沒幾天,把胳膊就弄折了。胳膊還沒好利落呢。又在村子裏捅了馬蜂窩。你出去聽聽。有多少人在罵大街?為什麼不聽老人言呢?幾次三番我跟他說了不能夠土地流轉。動了老百姓的土地,就等於動了農民的心尖子。這點兒道理都不懂得處理,給他什麼好吃的呀?給他什麼吃我都心疼。回到村子裏不說為一點兒人。反而把人都給我得罪光了以後我怎麼在村裡混呢?原來以為他回來當個第一書記,我還可以挺胸抬頭。不讓人家說我是村兒里的第一大窩囊了。現在可倒好。人人都用白眼珠翻我。祖宗八代都讓人家給罵翻了。他小兔崽子,還有什麼臉吃我們的飯。你還給他燉大棒骨。我看誰敢給他吃?」
老栓媳婦兒一聽說這個事兒,這才明白這個老頭子今天怎麼就這麼犯倔?這回是找着病根兒了。原來是因為土地流轉的事兒,跟兒子在較勁兒。賣葫蘆一樣的爹不敢跟兒子說話。只能拿媳婦兒出氣。如果說他不是村兒里的第一大窩囊?誰又能成一塊窩囊廢呢?
老栓媳婦兒沒好氣兒的說,「他爹呀!你有什麼事兒好好的跟孩子說說不行嗎?每天吊著臉子給誰看呢?好像是借人家800斤黃豆,還了你400斤黑豆一樣。動不動就發脾氣,動不動就跟我嚷嚷。你有能耐和兒子理論理論。我看你也就是跟我有點能耐發火。見到咱們兒子,你是大氣兒都不敢出。只能背着他發脾氣。你叫什麼老爺們兒啊?真是一個窩囊廢。」
齊老栓這輩子確實是窩囊,但是齊老栓最怕的就是這三個字,窩囊廢。媳婦兒現在指着鼻子說自己是個窩囊廢。這讓齊老孫完全不能接受。別人罵自己窩囊也就罷了。現在兒子回來了,當了村裏的第一書記。自己的媳婦兒卻跟自己鬧起來了。這口氣怎麼能夠咽得下去呢?
齊老栓倔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柴鍋的旁邊。拿起勺子,就從鍋里往出盛大骨頭,然後就扔在了院子裏。大棒骨嘰里咕嚕的在院子裏亂滾,燉肉的湯也撒了一地。
老栓媳婦兒一看,老傢伙動了真格的,脾氣也跟着上來了。
於是,她就大聲的讓嚷說,「你這個老倔頭子。說說也就罷了。竟然敢把我的大棒骨扔在院子裏。浪費東西,不說了。禍害了我的心血,我堅決不幹。」
說著,老栓媳婦兒像鬥雞一樣,瞪着眼碰着老栓就過來了。一場家庭大戰,瀕臨開始。
街坊鄰居聽見,齊老栓家吵成了一鍋粥。孩子們趴在牆頭看熱鬧。有幾個好事的婦女竟然推門兒站在門口兒看熱鬧。
本來想發作的老栓媳婦兒,一下子就剎住了車。老栓媳婦兒想,自己的兒子,齊大志是村裏的第一書記。如果家裏邊兒打起來鬧的雞飛狗跳,兒子在外邊兒怎麼工作呀?所以忍氣吞聲,忍下了這口氣。本來想和齊老栓大鬧一場,現在只能夠忍氣吞聲了。
齊老栓有點兒人來瘋。看到牆頭兒上看熱鬧的孩子,門口兒一群好事兒的老娘們兒,不能讓自己屋裏的給自己弄得下不來台呀。他想一定要把這個面子找回來,不然的話,大家更說自己是窩囊廢了。
齊老栓仍然用最大的嗓門兒嚷嚷說,「你一個老娘們兒還要造反嗎?誰是這一家之主啊?這家如果我要是說了不算。誰還能說了算呢?我說不給這個小兔崽子吃,就不許給他吃。」
老栓媳婦兒為了不讓外人看笑話,並沒有搭理老栓這個茬兒。她找了一個盆子,把齊老師扔在院子裏的大棒骨又重新撿了起來。然後端到自來水兒龍頭下,打開水龍頭,把這些大棒骨重新洗乾淨。然後端着盆子去大柴鍋重新放裏面。
齊老栓發現自己發火兒沒用,媳婦兒還在給這個小兔崽子煮大棒骨,氣兒就不打一處來。
「我說話你聽到沒有哇?你以為我是在放屁嗎?」齊老栓挑釁似的對媳婦兒說。「我今天說不給這個小兔崽子吃,就不許給他吃。吃了,我跟你們娘倆沒完。」
老栓媳婦兒把那些骨頭又重新倒到大柴鍋里,然後又往灶台里添了幾根柴火,端着盆子來到自來水兒那兒接了點兒水,給大柴鍋添了點兒湯。就這樣,她自個兒忙活自個兒的,根本就不搭理起老栓了,他願意怎麼嚷嚷就怎麼嚷嚷,給他一個耳朵從這邊聽進去,從那個耳朵就出去了。
蔫人出豹子。齊老栓平常就是蔫了吧唧的一個人。現在他一看,不管自個兒怎麼鬧騰,媳婦兒只顧自己干自個兒的活兒,根本就不搭理自己。無名之火一下子湧上了齊老栓的心頭。
「難道我說話你沒聽見嗎?」齊老栓高聲的嚷嚷着。「我這個人從來說話算話。你可真是別找不自在。」
老栓媳婦兒仍然往灶台里添柴火。
齊老栓氣哼哼的衝著媳婦兒就走過去了。
老栓媳婦兒,「當家的,別那麼大火兒了。你嚷了半天,我都沒有搭茬兒。難道你非要讓別人看咱們家裏的笑話嗎?難道你真的讓兒子出去以後抬不起頭來嗎?」
這兩句話問的,讓齊老栓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