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外樓
別處發生的這一切蘇源都不知道。
他此刻正在餐館門口等人,這裏離家不遠,他七點半出發,走路二十來分鐘就到了。
提前了十分鐘左右。
天外樓是一座古建築式的菜館,是臨城的「十佳」建築之一,早些年大領導們都曾在此接待過外賓。
門口正中間上方的天外樓的招牌下還貼着一副楹聯:
「一樓風月當酣飲,十里湖山豁醉眸。」
蘇源剛到門口沒兩分鐘,便看到林潔和蘇定方相互挽着胳膊走來。
沈從軍給他們發過包間名,於是兩人領着蘇源就進去了。
剛一推進包間門就見沈從軍坐在北面主座,左手邊依次是劉佳阿姨和沈晴然,見三人進來忙招呼坐下。
蘇定方坐到沈從軍右手邊,然後林潔再坐蘇定方右邊,蘇源則坐在林潔和沈晴然兩人中間,背靠門的位置。
雖說名義上是宴請蘇源,但畢竟有父母在場,主客座當給他們,在座又屬自己和沈晴然輩分最低。
所以他坐這裏才最合適。
「快坐快坐。」沈從軍招呼三人落座,站起身把菜單遞給蘇源說道:「來,蘇源,菜單給你,我們之前點了些菜,你再看看還需不需要加點什麼?」
蘇源剛一落座忙又站起來雙手接過看了一眼道:「東坡肉點上了嗎?」
其他可以沒有,東坡肉他已經饞了好久,所以也就失禮的問了。
沈從軍哈哈一笑:「晴然就說你肯定會點這個,她已經點上了。」
蘇源聞言轉頭一看。
沈晴然正偷偷的打量着他,見他看向自己小臉一紅低下了頭,心中卻是一喜。
他這點倒是四年都不曾改變過。
蘇源一笑閉上菜單放在一旁,「那就夠了,先吃吧,不夠咱們再點也行。」
話音剛落,服務員推門而入開始上菜。
顯然沈從軍來的比較早,一來就點上了,等蘇源一家到了正好上菜。
第一道菜是叫花雞。
外面包著荷葉,裏面還有一層層的塑料紙,這也是沒辦法的,如果現在還用用傳統的泥和荷葉,食品衛生那關過不了。
所以現在的做法只能是如此,雖說是烤的,其實就和悶差不多。
四個長輩知道自己不先動手,兩個孩子是斷然不敢先動筷的,便每人率先夾了一筷子。
如果是在家其實倒沒這麼多講究,不過一旦出門在外,蘇源和沈晴然從小受到的教育促使他們如此,畢竟在外不比家裏,需有禮數。
「來,蘇源也嘗嘗,好久沒吃了吧。」沈從軍看着蘇源招呼道。
蘇源這才夾上一筷子品嘗這好幾年未曾吃到的食物。
他點點頭,如記憶中的一般,雞肉燒的非爛,他們雖說用的是走地雞,不過其實也並沒什麼奇特的香味,味道還有點清淡。
不過這已經比在國外那烤的完全不入味,內部乾柴的令人咽不下去的烤雞好多了。
他滿足了。
緊接着又一道一道的菜被端了上來。
龍井蝦仁、西湖醋魚、三鮮燴魚圓、素燒鵝、蝦爆鱔、醬鴨、一品盅、宋嫂魚羹。
最後再一人上了一份東坡肉,菜就全部上齊了。
沈從軍首先舉杯衝著蘇源道:「來,沈叔敬你一杯,感謝你前兩天幫晴然解決了麻煩。」
蘇源趕緊站起身子拿起自己的果汁放在比沈從軍杯子低一點的位置輕碰了一下,然後才回道:「不過是碰巧遇到,又正好拍下了,沈叔太客氣了,還專程請這一桌,那我就以果汁代酒了。」
他不喝酒,只是單純的不喜歡酒味,倒不是一杯就醉,不過在外都說自己不會喝酒。
因為哪怕外人只是讓你喝一杯,可是當你真的喝了一杯他們還有無數借口讓你再喝下第二杯第三杯。
所以蘇源索性直接一口都不喝,堅決拒絕。
劉佳也在一旁陪笑說道:「應該的,要不是你正好拍下,這次的事情就不好處理了,晴然也多虧有你安慰,她那時可嚇得不輕。」
她說著輕推了一下旁邊的沈晴然示意道:「你也敬蘇源一杯。」
於是沈晴然也舉起酒杯衝著蘇源表情認真道:「蘇源,這次的事真的非常謝謝你。」
蘇源再次回到客氣了,並與她碰杯。
他注意到沈晴然喝的也是酒,且喝的非常自然,眉頭都沒皺一下,顯然平時也是常喝。
看來,這四年間她也學會喝酒了,以前的她也同自己一般從來只喝飲料。
終究是變了。
感謝的話說完了,接下來兩人又無話可說了,就如以前一般。
在長輩們面前他們總是有些拘束,只是埋頭吃飯,聽着他們聊天。
蘇定方有了正當理由,光明正大的喝着酒,喝的滿臉陶醉,一邊喝一邊看着沈從軍開口問道:「後來那王慶蓮的事怎麼處理了?」
只聽沈從軍一聲冷笑,答道:「那個八婆,我找人安排她進去了。」
蘇源在一旁默默聽着他們說話,隨手夾了一口龍井蝦仁,這是河蝦仁做的,臨城的招牌菜之一,有茶葉的清香與蝦的鮮美,入口滑嫩。
「這事也夠能坐牢?」蘇定方有些驚訝,他以為最多要些賠償道歉什麼的。
沈從軍抿了一口酒,解釋道:「我找人問過,她這個已經算是商業詆毀罪了,我不接受私了,具體坐多久得再看法院怎麼判了,我盡量找找關係,多判她一點。」
蘇源再夾一顆魚丸,弄一勺蝦仁火腿澆在碗裏,丸子非常軟嫩滑溜溜的,入口還很有彈性,雖然沒什麼魚味。
沈從軍與蘇定方碰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接着道:「這也多虧了蘇源的視頻,拍的清清楚楚,那天在場的人又多,她賴都賴不掉。」
他說著看了一眼蘇源。
後者正拿着勺子喝宋嫂魚羹,咸鮮味帶點酸辣,有點類似酸辣湯,但是比酸辣湯稍微淡一點。
蘇定方舉起酒杯又跟沈從軍幹了一下,「說起來,這女人還真是無恥,居然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
沈從軍還是一飲而盡,將杯子放下開口道:「誰說不是呢,現在好了,徹底清凈了,她的店也要轉出去了。」
「她那家店我記得是老李出租的吧?」
「對,就是那個跛了腳的....」
「前些年...」
「......」
人這一生啊,無論是詭計圖謀,還是壯志未酬,終究煙消雲散,唯有山川風月依舊。
之後他們聊起了其他事。
蘇源就專顧着吃了,不再注意他們說了什麼。
他夾起一塊自己心心念念的東坡肉,五花三層,夾到身前一陣香氣撲鼻,不禁讓人分泌大量口水,放進嘴裏一抿就化了,燒的特別爛糊,有些甜口但不是特別重,配着荷葉餅味道剛剛好。
好吃!
萬分感謝東坡先生!
然後蘇源又夾了一塊西湖醋魚,沾點湯汁放入口中,魚肉特別有彈性,口感很嫩還有些鬆散蓬鬆的感覺,帶着酸甜的湯汁,小薑末的味道,還是以前的味道。
這些年總有人都說天外樓的醋魚味道變了,不好吃了,其實是因為傳統的醋魚做法要把草魚買來在水裏養兩三天去泥腥味的。
以天外樓的現在的名氣,已經沒工夫放水裏養,做這煩瑣的事兒了。
所以導致草魚得趁熱吃,稍微一放涼確實會有一股腥味。
或者可以點稍微貴一點的筍殼魚和鱖魚,會好一些。
像蘇源他們每次都點的筍殼魚即使涼了也不會有腥味。
還有其他菜也有人挑着問題,但畢竟一家餐館不可能照顧到所有人。
各人口味不同,再加上天外樓分店眾多,當天為你做菜的廚子水平功夫也息息相關,導致褒貶不一。
不過天外樓創立一百多年屹立不倒,至今依然高朋滿座,熠熠生輝,還是有其道理的。